第21章 虞府
虞雪君相信祝浣溪说的话，凭着祝浣溪那执拗的性子，认准一件事情就不会放手。
那只梁上飞过的燕子又飞回来了，长满绒毛的身子圆圆滚滚的，扁尖的喙还叼着一根细细的稻草。
“原来是在这里搭了窝。”虞雪嘴角噙着笑意。
祝浣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在屋檐下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鸟窝，此时一只可爱的燕子正在搭建它的新家。
“我想回虞府去看看。”虞雪君转过头来对祝浣溪说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
这是祝浣溪认识虞雪君以来，第一次见她回娘家。
虞雪君也没说什么，可能已经习惯了，她走到哪祝浣溪跟到哪。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坐上马车起程了。
虞府坐落在城东边，距离祝府有很长一段距离。马车一路飞奔，虞雪君时不时撂开帷幔看沿途的街边，看得出神，当年她就是坐在花轿里沿着这条路嫁到了祝府，如今故地重游，难免想起往事。
两人到达祝府，虞雪君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站在府前，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牌匾，然后才行至大门前叩了叩上面的门环。
很快有个家仆打扮的小厮把门打开一扇：“你找谁？”
“我是虞雪君。”
虞府的下人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小厮不识得虞雪君，但还是知道这个名字，一脸惊讶的表情：“你……你等一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随后边往内堂跑边叫道：“老爷，老爷，虞小姐回来了！”
这动静可不小，整个虞府的人都听到了。
祝浣溪心中疑惑，虞雪君本就是虞府的大小姐，怎么回娘家还需要通报，这个小厮真是没眼力见儿，一时感觉心里莫名不舒服。
虞衡连忙亲自出门迎接虞雪君，还一边骂道：“你这狗奴才，真是没眼力，不第一时间让小姐进门，还通报什么啊通报。”
两人进屋后，虞衡热情地挽着虞雪君的手，老泪纵横：“女儿，你总算肯回来看望爹了。”
虞雪君行了个礼：“爹。”语气有些疏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虞衡喃喃道，随后看向祝浣溪，“这位是？”
“他叫祝浣溪，祝家的长孙。”虞雪君介绍道。
“哦，原来如此。”虞衡若有所思道，“都别站着了，快坐吧。”
下人早已沏好了茶，祝浣溪用茶盖刮了刮茶叶，抿了一小口：味醇而浓，是上好的云雾茶。
“哎呀，有客人来了呀。”一道尖而细的声音传来。
待走到堂前，才看清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女人身着粉色蜀锦暗花裳，头上戴的是刻雕珠钗，嫣红的小嘴，涂白的脸蛋红霞飞，一双三寸金莲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女人看到虞雪君，貌似一脸讶然地嚷道：“哎呦喂，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虞大小姐啊，哦不，应该叫祝夫人才对，多年不见，瞧祝夫人这小脸，还是这般细皮嫩肉能掐出水来，想必这日子是过得相当不错了。”
祝浣溪总感觉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瞪了瞪眼前花里胡哨的女人。
那女人一看祝浣溪，捂嘴道：“呀！这是祝家的小公子吗？可真是个英俊潇洒的可人儿，不过我看长得不像祝行珏大将军，莫不是随了亲娘。”
说完捂嘴笑起来，还看了看虞雪君。
饶是祝浣溪也听得出来，这话是故意说给虞雪君听的，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上一层楼，他小心翼翼地去观察虞雪君的神情。
还好虞雪君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三姨娘真是好眼力，只是这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碎。”
这个女人便是虞雪君的三姨娘，祝府的三太太——程美惠。
程美惠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走上前来往虞衡身边的位置一坐：“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对我恶意这么大，我这个做姨娘的可想你想念得紧呢。”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重。
“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雪君啊，我和你三姨娘都很想念你。”虞衡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对啊，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你爹天天盼着你回来呢，你看这不你一回来，连上好的茶叶都拿出来了，平时我都喝不到呢。”
说着眼神却瞟向虞雪君杯子里的茶，意有所指。
“咳咳咳……你这是什么话，呃，大家喝茶，喝茶。”虞衡有些尴尬道。
虞雪君刚想说话却被祝浣溪抢先一步开口：“这个茶我们府上很多啊，三姨太喝不到的话可以去我家，我姨娘天天喝。”
虞雪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祝浣溪这话还不得把程美惠气死啊。但实话实说，这茶对于祝府来说确实不稀奇，她也没有天天喝，因为她不爱喝茶。
虞雪君仿佛看到程美惠的刷白的脸蛋上青一阵黑一阵的。
“雪君，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叫人去准备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菜。”虞衡生硬地转移话题。
“不用麻烦了，我回去还有事，我来看看就走。”虞雪君冷漠又客气。
虞衡苍老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却也只能笑笑道：“那好吧，你去看看吧，府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离开正堂后，虞雪君带着祝浣溪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刚到拐角后，却被追上来的虞衡叫住：“女儿，你一定要对爹这么疏离吗？”
虞雪君看着虞衡已经慢慢开始苍老的脸，甚至有些苍白的发，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想起阿娘垂死时痛苦的脸，便淡淡开口道：“爹，造成我们疏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拉着祝浣溪走了。
不敢回头看虞衡的表情，但虞雪君的痛苦只会比他更多。
拉着祝浣溪一路到了后院，虞雪君指着眼前的一扇门对祝浣溪说：“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
她对这儿还是有留恋的，说着便推开了房门，看到房屋陈设那一瞬，虞雪君明显愣了一下，又“啪”一声将门关上：“但是现在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呵，她早该想到的，没有人会为她永远留着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