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无声胜有声
桂雨娆撇着向内的八字脚,呆呆地站在火树银花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有一个男人正在发着光。
男人的发型高耸,仿佛新鲜出炉一般,炸得有型有款。手中握着一只罩着玫红色海绵的金色麦克风,紧贴嘴边。其中一根食指特立独行,微微翘起,正挡在鼻梁前面,整张脸更加看不清楚了。他裹着全黑色系的衣服,胸前印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一根粗壮的银色铁链条从裤腰带延伸到了口袋,闪烁着犀利的冷光。埋嗳的气息蔓延丛生着,如黑色的雾霭降临。
他弓着身子,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抽动着,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
“死了都要嗳,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嗳,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她望着他,眼中布满了琉璃。
一段撕心裂肺的开场之后,那个男人放下了手,低下了头,键盘声渐渐响起,绝望的忧郁不断发酵着。
她心生动容,渐渐地,仿佛可以拧出水来。小水滴跟随着音符节奏,在心间的海洋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那个男人再次举起麦克风,继续娓娓道来,“把每天,当作末日来相爱。”
桂雨娆眼中的琉璃渐渐化作了点点泪光,从眼角渗了出来,一瞬间激动着,却始终舍不得挪开眼,不自觉跳了跳小脚。
而曾今的主唱坤子,在有些黑暗的屋檐下呆着。他蜷缩着身子,屈臂抱着双腿,坐在小板凳上。这是他第一次成为“奘”的观众,在这样浪漫的夜晚,温暖和寂寞萦绕着身躯。
坤子仰起头,心中细品感叹着,那个男人的声线和感情竟然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死了都要嗳!”
他突然放下了腿脚,捏着小拳头,摆动着身躯,有着小小的wave。顺着“嗳”字,快速接起了下一句:“嗳你不是两三天!每天都想你很多遍!”
“轰隆,轰隆!”天空仿佛也被这有爱的氛围感动了,突然电闪雷鸣,接着豆大的雨滴迅速砸了下来。
淑琴一阵哆嗦,向着身后的虎子和建国小声嘀咕:“要下大雨了,这可怎么办。”
建国一边弹着键盘神色有些为难,“不知道啊,先弹着吧。”
虎子低吼了一声,“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演出。”
只见另外一侧,贝斯烫头身躯向后,轻咳了一声说道:“先避避雨,等下乐器弄湿了,没得玩了。”
“强子,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演出啊!”虎子提高了分贝,有些着急。
“这天气玩不了,小心被雷劈,触电身亡我没办法跟你们爸妈交代。”强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夸张狰狞,声音却依然轻微。
“好吧。”几个人垂头丧气,抱着乐器,小跑着躲进了屋檐下。
“诶,你们怎么不唱了吗?”坤子仰起头张望,充满了好奇。
“打雷下雨了,乐器音响弄湿了可不行。”
“那张享庆怎么办啊?”坤子站起身,紧张追问着。
几个人转头望向张享庆,只见他并未察觉,沉浸在埋嗳的世界里,像是一个霸主,全情投入吟唱着。越来越大的雨势,仿佛是他向上天借下的道具。
“穷途末路都要嗳,
不极度浪漫不痛快
发会雪白,土会掩埋
不天荒地老不痛快
不怕热爱变火海
爱到沸腾才精彩。”
雨水拍打着黑夜,屋檐,大地,一切渐渐湿透了。树伞下是连绵的雨幕,重重地砸在桂雨娆的烫头上。烫头在小打小闹面前仿佛是一个坚实地头盔,而大风大浪来袭,却变得怯懦且卑微。雨水的洗涤中,她的爆炸烫头变成了离子烫,紧紧地贴在头皮上。
她浑身上下滴着水。心中却十分滚烫。
一股一股,越发强烈,像是火山不断向外喷涌。
挂在树上的橘色小灯终于熄灭了,残留在她脑海中眼眶里的温热印象却久久无法散去。
“庆!”桂雨娆呼喊着,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张享庆的脖子,眼泪犹如熔浆一般爆发着。
“娆!”张享庆紧紧搂着她,轻轻抱起。像是重获了新生,像是王者归来,泪中带着笑。
他浑身发烫,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滚烫,还是她传递来的炽热。
交融在一起,不再寒冷,不再害怕。
张享庆拉开了桂雨娆,拨开了她贴在眼前的刘海。只见她的双眼望着自己,纯真且透彻,闪闪发着亮。他像是看见了最美的星河,心不知不觉沉醉了,渐渐地溢出向外。
他捧着她扬起的脸,重重地亲吻了下去,嘴唇却荡漾着融化般的温柔。
屋檐下的感应灯突然熄灭了。
“轰隆!”一声雷响,又再次亮了起来。
“真是完美的结局。”坤子头靠在淑琴的肩膀上唏嘘着。
“完美的演出呢?”虎子质问道。
“此时无声胜有声。”淑琴静静看着,浅浅的说着。
强子拍着淑琴的肩膀,言语笃定:“淑琴,你语文这么好,我相信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淑琴甩开了他的手,鼻翼微微扩张,鼻环下变得更加明显,她挠了挠头,撇了撇嘴,回应道:“算了吧,我语文全班倒数第一,这一句曾经被老师罚抄过100遍,印象多少有点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