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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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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闪电从蓝紫色的天空划过,分裂成无数的电痕,深深浅浅蔓延开来,像蜘蛛的爪牙,笼罩四野,邪气丛生。雾霭蕴蓄的旷野下,两只蚕茧安静的蹲在灰黄的土地上,洁白无瑕,温润如玉,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天外来空的外星生物。

    其中一只大蚕茧轻轻晃动了一下,从内向外传来男生的声音:“啊,我们到了,你还好吗?”

    “我好晕啊,我想吐,恶。”一旁较小的蚕茧里传来女生的声音,虚弱中叠加着疲惫与倦怠。

    “问题不大,你只是晕茧了,我们先出去。”

    “啊,怎么出去啊?”

    “看到外面的闪电了没?”

    “嗯,可以看到。”一道幽深的裂痕轻轻划过天空,又消失在黑暗之中,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怎么这么吓人。”

    “有我在,别担心,你别怕,只要我们被雷电劈中,就可以出去了。”

    “啊!?”较小的蚕茧轻微晃动着,瑟瑟发抖起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要被天打雷劈啊。”

    他轻咳一声,嘴角上扬,语气淡定,“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没体验过天打雷劈?”

    ”没有,我也不想。”女生的双手不自觉摩挲着双臂,内心低沉,想着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诶,我不想打击你的信心,可是,你连雷电都无法掌控,我们国际绿色运动服协会的资格考试是通不过的。”男生言语笃定,充满了自信,仿佛证书是一种荣耀的身份和象征。

    “我没有一定要考那个证书啊,我的工作只要掌控厨房就可以了。”女生的声音变得小声,最后化作一丝柔韧的淡定,接着又结结巴巴地说道,“而且,而且,我真的很害怕啊。”蚕茧再次抖动起来,黄豆大的汗水向外飙散。

    “诶,”男生有些无奈,用手托着下巴思量着说,“算了,我先出去,再想办法帮你弄出去。”

    “嗯,嗯。“女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见大蚕茧左摇右摆晃动起来,“咚”的一声,横倒在黄土地上,巨大的尘烟泛起,雾霭变得更加厚重,应和着天边的闪电,酝酿着悲壮的气氛。

    “啊!”蚕茧里传来痛苦的尖叫声。

    女生双手贴着蚕茧壁,睁大了眼睛,紧张地问,“东九,你没事吧?”

    东九揉了揉头,眼冒金星,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呃,没事,星球重力发生了变化,运动一下似乎有点晕。”被染上灰尘的白色蚕茧变得脏兮兮,两个巨大的黑色晕眩在蚕茧上反复旋转,停不下来。

    “说了不要勉强啊,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问题不大,我没事了。我现在去掌控雷电,你来帮我。”

    “好,怎么帮你?”

    “我待会儿往前滚,你帮我指明雷电的方向,告诉我向左滚、向右滚、向前滚还是向后滚,我就朝着那个方向滚过去。”

    女生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确认着,“这,这,是要让你被雷劈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东九双手环抱,缩成一团,完成滚之前的准备工作。

    女生被脑海中惊起的画面吓得赶紧锁紧了眉头闭上眼,斩钉截铁的说:“我做不到!”

    东九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一脸疑惑不可置信,“不是吧你,这都做不到。我们会长说,女性是一种天生很喜欢让男性天打雷劈和滚蛋的生物,你难道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女生更加的确信。

    “你真是个怪胎!”东九又坐了起来,有些急躁地挠挠头,心里嘀咕着,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女的啊,这都不喜欢。他的声音不自觉再度提高了一个度,接着说,“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我们来试试看吧,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东九你别想不开,说不定有路过的人,可以帮我们打开呢。”女生皱着眉头,握紧拳头在胸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呵呵,别说笑了,在这样的旷野,遇到其他人的概率,就好像下雨天遇见流星雨,睡着的时候在吃饭一样。”东九望着晦暗的旷野和诡异的天空,双重否定等于肯定,在这样的肯定和文字游戏中感受着些许的自我满足和快乐。

    突然间,一只更大size的圆形蚕茧浮现在空中,从遥远的高空快速往下坠落,和空气的摩擦发出嗖嗖的声响,似乎还有些许微弱的火光。“咚”的一声,重重地掉落在地面上,巨大的尘土群起泛起,升腾飞扬。蚕茧一瞬间的回弹,又冲出了尘土的包围,再次回到了空中,在天地之间来回反复震荡,气势恢宏,群起的尘土跟不上蚕茧的步伐,在慢动作中化作图腾一般,漂浮在空中,久久未能散去。

    “看!东九,真的有人来了!”女生拳头握得更紧了,心花怒放。

    蓝紫色的空中,电痕变得更加显耀,频率正在加快,似乎在积蓄着能量。一道极亮的闪电快速如剑客的刀光剑影,一瞬间划破天空,不偏不倚,击中了圆形蚕茧的顶部。异常刺眼的亮白后变成了完全的黑暗,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啊!!!!”女生害怕极了,使劲捂住耳朵,眼睛闭到无法再闭上为止,尖叫声同样震动着蚕茧壁。过了好一会儿,天空终于恢复了充满邪气的紫黑色,视线再次打开,却依然昏暗。一阵青烟从圆形的蚕茧顶部泛起,“咔哒”,“咔哒”,逐渐出现裂缝。

    平躺在自己蚕茧里的东九,翘着二郎腿,带上了耳机,听起了绿色运动服协会会歌,慷慨激昂,振奋人心。他扶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什么人啊,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一次就被雷劈中了。”

    女生的胸腔强烈起伏着,泪水和汗水是因无法控制而渗透出的惊恐情绪,它们如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弥漫,在蚕茧中注起水来,紧紧包裹和包覆,直到完全透不过气,而到达了尽头。过了好一会儿,洪水开始退散,她渐渐平静下来,紧张又害怕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哭丧着脸说:“还好你没被雷劈,太吓人了!”

    歌曲听毕,东九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挖起了鼻屎,好不容易挖出来一坨,充满了成就感,化作一股力量,奋力把鼻屎弹向空中,最后附着在蚕茧壁上,淡定的说:“我表示很遗憾,又失去了一次为组织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她轻抚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吓死我了,还好我没答应你。”

    无言以对的时间,两人透过自己的蚕茧,注视着远处那颗巨大的圆形蚕茧,直到它逐渐稳下来。

    “它停下来了。”东九翘着二郎腿,头枕在双手上。

    “嗯。”女生紧紧盯着,有些担心又有些期待。

    “先看看他们能不能出来。”两人不自觉屏息,好似在等待期末考试划重点的老师,心连心在一起。

    只见蚕茧的上端,突然被撑开,被焦化的蚕茧渣子撒向了天空。六只手伸了出来,仿佛在向他们招手一般。

    “啊!他们出来了!”女生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了笑颜,是“这次考试十拿九稳了吧”的心情。

    “他们的蚕茧怎么可以装那么多人啊?”东九突然坐直了身体,有些紧绷起来,“这么厉害,他们不会是国际迷彩服协会的会员吧。”

    女生所在的小蚕茧上打上了大大的黑色问号,“国际迷彩服运动服协会是什么?”

    “咳,”东九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如充满了磁性的午夜电台主播,“一个恐怖组织。”

    “这里,还有恐怖组织吗?”女生睁大了眼,不禁好奇。

    “嗯,我们小心一点。”

    “好。”

    “对了,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申麟儿。”

    “团结!”东九突然挥手敬礼,表情异常严肃。

    申麟儿表情有些尴尬,顺势回敬,“团结哈?”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给对方取一个绰号。”东九继续一本正经说道。

    申麟儿嘀咕着,这可能就是游戏的用户名吧,顺口应答道:“好吧。”

    “申麟儿,森林,森林覆盖率,深覆合,叫你深覆合怎么样?”

    “啊?听起来有点奇怪啊,我有绰号的,小时候,他们叫我电线杆。”她低下了头,有些懈怠。

    东九撇了撇嘴,回道:“电线杆?是因为太瘦了吗?不过这个绰号也太普通了吧。”

    申麟儿也撇了撇嘴,凄惨的童年回忆在脑海里浮现。

    昏黄的傍晚,一群乌鸦低空扫过黑压压电线,她正趴在电线杆下面努力地赶着作业,满头是汗,满身泥土,脸上也蹭了有。因为家里停电,她心想着,趁完全天黑尽快完成作业、做好饭。无暇顾及那么多。

    一群同年级的小男生们手里拿着儿童平板电脑、打着游戏,正路过此地。

    “干他,干他!”皮肤黝黑壮实的小男生大声嚷嚷道,“叫你上啊!”

    一旁胖胖的小男生沮丧地挠挠头,转头看了看周围,“咦,那不是申麟儿吗,她怎么趴在电线杆下面写作业?”

    一个瘦高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抬起头看了一眼,无暇顾及说道:“哪里有申麟儿,我只看到电线杆。”

    “都是你,要不我们就赢了,把你的不三不四棒棒糖交出来。”黝黑壮实的小男生命令道。

    小胖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地拿出了四根棒棒糖,“好吧,下次你要带我跟你哥玩。”

    “下次再说。走,我们去会会她。”皮肤黝黑且壮实的男生收起了平板,其他的小男生跟着走了过去。

    他们整理了一下衣冠,调整了一下棒球帽的歪斜程度,把棒棒糖斜叼在嘴边,双手插在口袋,略微仰起下巴,仿佛自己是村口最帅气的popstar,如小混混一般滑着步子,来到申麟儿脚边,嬉皮笑脸、口齿含混地说:“申麟儿,你怎么在这里写作业?你挡到我们走路了。”

    小申麟儿连忙爬了起来,眼神有些懵懂,看着他们,眨了眨眼说:“我家里停电了。”一滴汗水从头顶滑落下来,她用手抹了抹脸,一道黑影如抹酱一般,印在脸上。

    “哈哈,你脸上有屎。”胖胖的小男生嬉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申麟儿站直了身子,又紧张地用手抹了抹脸,一道浅一点的黑影也刷上脸。

    “她好丑,丑女。”戴眼镜的男生冷冷的附和。

    此时小申麟儿手臂上的手表响了,她低头看了看,提醒着菜炖煮的时间到了。她急急忙忙捡起地上的作业本,迅速撞开了几个小男生,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去,神情专注,心怀向往,“小鸡炖蘑菇,等等我,等等我,别烧干了,我马上就回来!”

    瘦弱的眼镜男孩被撞开在一旁,平板也掉在了地上,他心疼的捡起来,冷冷地说道,“这个丑女真的嚣张。”

    黝黑壮实的男生鼻孔哼了一口气,嘴角轻轻讪笑,说道:“我们走,明天要她好看。”

    几个人扬长而去,天色也渐渐沉下去。

    第二天如往常一样的阳光明媚,校园里朝气蓬勃,处处是朗朗的读书声。

    作业不及格的小申麟儿,正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罚着站,她一脸沮丧,无可奈何,清晨的节奏本是活力满满,而她的时间却像停止了一样,心无依凭,在另一个平行的领域交错存在。

    她闭上眼回忆起昨天开锅的一瞬间,热气腾腾,小鸡炖蘑菇的香气扑鼻而来,心想着还好赶上了,时间炖得刚刚好啊。她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树,阳光从树木间穿插洒落,听着自由自在歌唱的飞鸟,有些抚慰,有些羡慕,心中渐渐平复下来。

    “铃铃铃!”下课铃声响了,人潮从教室里涌出,人潮攒动着,她像电线杆一样矗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戏谑的笑声似有似无从耳边传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自己,不自觉羞怯地低下了头。

    而几个小男生闲庭信步,如八旗子弟一般向她走了过去,紧张的她并没有发现。

    “哎呀,教室里怎么那么黑,都没办法写作业了啊。”她抬起头,发现是熟悉的声音,有些错愕。

    “咦,这里有个电线杆诶,好亮啊。”小胖举起手,向前眺望,一脸讶异,戏剧十足,仿佛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感受灯光的惊奇,像是外星人一样。

    小男生们嬉皮笑脸,拿着迷你的手电筒晃来晃去,有意无意划过申麟儿的眼睛,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她闭上了眼。黑暗中,手上的字典也有些拿不住,她再次睁开眼,找寻着平衡,几束光线正直射到眼,眼睛刺痛生疼,疼痛与委屈泪水瞬间滚落。

    申麟儿微微叹了一口气,稍微清醒了过来。抬起头,只见圆形蚕茧里爬出一个穿着长袍子的光头和尚。

    东九完全没有发现申麟儿的异样,继续说道,“好吧,轮到你给我取绰号了。”

    “你就叫手电筒吧。”她低声呢喃。

    “手电筒?这,也太普通了吧。我,”东九变得有些激动,眼里布满了星河,“我想叫荧光棒!特别希望我的绿色运动服,拥有一款组织限定的荧光版本!就像夜晚的萤火虫一样为组织发光发亮!”

    申麟儿些许哀伤的心情早已被尘封了很久,宛若化石一般,她轻声回应到:“随便吧。”

    她再次抬起头,只见远处的圆形蚕茧里又爬出来一位年轻男人。

    “这,不是张旭之吗?”她惊呼道,有些不可置信,心想着他不是在隔壁床,在自己的手边吗?下意识撑开双手,打量着。

    东九看了前方一眼,又看了看申麟儿,问道:“你认识他吗?”

    “嗯。”她轻轻点点头。

    东九一巴掌拍得特别响亮,激动地坐起来,惊呼道:“太好了啊,不是国际迷彩服协会的人,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他晃动着身子,幅度有些大,一头撞到了蚕茧壁,四脚朝天如小乌龟,晕眩爬不起来。

    接着,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从圆形蚕茧里伸出头来。她蓄着一头饱满的黄色长卷发,皮肤白皙如脂。脸型圆润,双颊泛着大片的粉红色。上身十分饱满,双腿白嫩却微微内曲,动作小心翼翼,显得有些娇弱。

    一旁的张旭之伸出手扶着她,她缩着内八字的双腿,有些羞怯地慢慢爬了出来。一旁的和尚闭着眼,手里撺掇着串珠,嘴里正默念着什么。

    申麟儿屏息中,仿佛被眼前的画面抽空了视线和精力,紧紧盯着,如侦察兵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的动作和细节。

    东九一边揉着被撞到的头顶,一边弓缩着身,眯着眼端凝着前方的热闹,“咦,这不是日本女人吗?”东九露出了嫌弃又避讳的表情,却丝毫挪不开视线,接着说,“日本女人很可怕的,是男性的天敌。我们组织从来不允许我们接触日本女人。”一瞬间,他又挺直了腰板,变得端正,继续说道:“电线杆,我们要小心一点,她是国际小碎花协会的成员,国际小碎花协会也是一个恐怖组织。”

    “嗯。”申麟儿呆呆看着前方,又不自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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