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之所向
“你见过皎月在废土上冉冉升起吗?我希望能送你和那一样美好的东西。”
巨龙!
一条体型硕大、有着绿色背棘、长满利爪和利牙与一张血盆大口的紫龙,刚刚许诺不会吃掉我们。
这还只是开始呢。
我能听见同伴的嘈杂声,但我动不了头。我的视线仍固定在那条盯着我们看的巨龙身上,呆若木鸡,差点喘不过气来。
“灾厄,”薇薇·莱米急切地低声说,“不要对他开枪!”
“咱不打算那么做,”灾厄低声回答,“小姐,尽管放心。”
丧火发出几声尖啸,迅速拍打双翼飞向远处,发出一阵如燃烧的柴火一样劈啪作响的声音。
“有趣,”铁蹄的装甲里传来深重低沉的嗓音,沉思着。
“咱会说这场面活见鬼,而不是什么‘有趣’。”
“他说他是斯派克,”铁蹄好奇地说,“但没有说他是守望者。”
巨龙的目光定在我身上,他举起一只足有我整个身体那么长的利爪。
那条叫斯派克的成年巨龙问我:“他们知道我能听见他们的话,对吧?”
“小皮,薇薇·莱米,灾厄……请不要害怕。”斯派克笑了,漏出了更多锋利的牙齿。一条龙想表现自己没有威胁时真不该微笑。“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家,但有一个条件。”
守望者正在设条件,这本来会使我恼火,但这里是他的家,而守望者是一条龙,龙可以设自己想要的任何条件。
我本来预料着类似“不要偷窃,不要用蹄子指着或触碰我的珍宝”之类的条件,完全没有预料到那条龙将一根致命的利爪指向铁蹄,说:“那一位请留在外面。”
守望者与尸鬼有隔阂?我感到恼怒,如果没有结识小呆或了解腐尾警长,我的反应也许不会这么激烈,但他现在的态度仍然烦扰着我。“他与我们同行,”我坚称,将蹄子躲在地面上。
“我能喷火,”斯派克反驳,赢得了这场争论。
我转向铁蹄:“你还好吧?”这一切之后,我内心一部分已经作好了准备,只要铁蹄说一声“不”,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扬长而去。
“我没事,”铁蹄回答,我意外感到一阵轻松,“而且我也不孤单。”铁蹄装甲包裹的尾巴指向了天袭者号。丧火已经躲进里面,透过一扇窗户偷偷探头窥视。显然,飞进小马国最庞大掠食者的巢穴有点太过分了,对我们长着羽毛的新同伴来说亦是如此。
我朝铁蹄点了点头,又转向巨龙:“好吧。”
薇薇表现得更亲切、更具交际能力,她礼貌地向斯派克鞠了一躬:“感谢您允许我们进入您的房子,威武的斯派克。”不假思索地使用着自己积累的称赞之词。
龙会脸红吗?看上去斯派克会。他回头瞥向身后的那片黑暗:“严格来说里面是一个洞穴,但我装修过它,让它看上去更像一个房子。”
“我相信您做的很出色,”薇薇尊敬地说。
斯派克转过身去——我们连忙避开他摆动的巨大尾巴——引领我们进入洞穴,我们所有马都跟了上去,除了丧火和铁蹄。我头脑中有一只小马不停地跺蹄,想知道自己一个朋友为什么要被留在外面。
一条龙,守望者是……一条龙?
敬畏感以及“我要被吃掉”的恐惧感已经消失无踪,而我惊讶地意识到,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但我又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太不可思议了!”薇薇惊呼,“我都不知道龙穴看上去还能这么……舒适。”她四下望去,端详着零散堆积的宝石,那些宝石摆在一张陷入地板的巨大圆床周围。“这里有好多书!你一定是一位收藏家。”墙壁旁排列着很多书架,大部分都装得满满的。后墙上有一道巨大的黑暗裂痕,继续向洞穴深处延伸。
“它们是暮暮的,”斯派克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出来,随即又略感忧伤地纠正了自己,“曾经是暮暮的。”
“暮光闪闪?”我问道,想证实自己的怀疑,在巨龙点头前就已经确认了答案。我回忆着瑞瑞留给暮光闪闪的那段录音,敬心曾在阅览室为我播放过。当时暮光闪闪没有存放书籍的空间时,并没有像瑞瑞建议的那样寻求萍琪的帮助,而是开始将它们存储在这里。
一台独立终端机放置在床边一个座架上,型号独一无二,比废土上能找到的任何终端都更加高档。一根粗粗的电缆从机器背面延伸进洞穴深处,我原本还以为能看见某些类似mas紧急广播室里的设备呢。
我头脑中的小马跺得更厉害了。最后我灵光一闪,直接问斯派克:“为什么我要让铁蹄待在外面?”
“呃……你没有,是我让他的,”斯派克说,仿佛我需要回顾一下经过一样,他又补充,“如果有铁骑卫把蹄子踏进我房子里,我就要吃点罐头食品了,”他低吼中透露出的不详语气,让我十分清楚他说的“罐头”指什么。
好吧,斯派克与尸鬼没有隔阂,而是与铁骑卫有隔阂,或者与科技部自身有?听见一个把大量时间都花在机械精灵里的角色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令马惊讶。
薇薇仍在四处观赏,不断赞赏着巨龙,后者也非常享受。我怀疑自从上次有哪只小马这么称赞他后,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即使只是称赞一些打扫书本之类的小事情。这个就留给薇薇吧,她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我非常不擅长交际,我不禁轻咬着嘴唇,平静的外表下波涛汹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是否与派对时间曼他特的某种延迟戒断反应有关,或者仅仅只是比自己想象的更疲惫。自从我离开二号避难厩,之后四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身心极度疲惫的状况下度过的。
但敬心使我经历了一场奇迹般(加上多次高潮)的康复,我现在不是应该更能控制自己突发的情感吗?我将目光从斯派克上移开,盯着他那张巨大的床,它看起来很舒适。枕头和被毯毛绒绒的,我甚至觉得它看起来就像天堂一样。下一瞬我突然涨红了脸,想象着我与敬心(对着敬心)在那样一张床上会做些什么。我赶紧甩醒自己,移开视线,清了清喉咙。
斯派克以为我清喉咙是在引起他的注意:“噢,对,黑欧泊石。”他伸出一只紫色的爪掌,那爪掌展开后比我整个身子都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给我吗?”
快递小马为你服务,我略不愉快地想,飘出黑欧泊石,放在了他的爪中。“为什么你想要这个?”我问。他是一条龙,和一只陆马一样不能阅览记忆,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会有哪只小马按他现在的个头做过合适的记忆储存器。
“因为,”他简单地回答,“它承载了小马国最伟大的英雄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他用着一种悲伤怀旧的声调补充,“我们所有伙伴,同一时间在同一地点,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暮光闪闪,瑞瑞,萍琪派,苹果杰克,云宝黛茜,小蝶。
她们——按斯派克的说法看——就是小马国最伟大的英雄,代表着小马中六个最重要的美德,那些雌驹们的友谊有着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那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糟糕的地步?”
薇薇开始问,我觉得我们都需要知道这问题的答案。斯派克慢慢地回答,但他告诉我们的很多事我都已经料到了。
“那些小马,我最好的朋友,她们自身并非完美无缺,即使在她们的青春年华的时候,她们也有自己的缺点,但她们的美德足以让她们面对任何困难艰险。她们的友谊,则赋予了她们每只马都未曾拥有的力量。”斯派克怀旧地微笑着,但笑容很快就褪去了,“即使最伟大的小马也有自己的瑕疵,当承受足够的压力或处于特定的状况下,那些瑕疵能扩散成裂纹,而它们能摧毁任何小马。”
“随着六大部门的建立,她们彼此之间也相互分离,每时每刻都处于巨大的压力下……”斯派克顿了一下,又激烈地声称,“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归咎于她们,至少大部分都不是!”
我们都点着头,全神贯注地听着。
“首先是战争,在露娜创立六大部门前,小马国已经深陷战争的泥潭十载有余,战争改变了一切!”斯派克情绪激动地告诉我们,“在那之前,小马国以超过一千年的和平盛世而闻名于世。我们不知道战争,不理解战争。如果我们以前经历过,也许就不会一次性犯下所有的错误了。”
庞大的龙尾敲击着地板,我们和宝石、书籍都随之震颤。
“然后是六大部门本身,优良理念与崇高意愿的缩影,本身就出了错,而不是掌管它们的小马出了错。”
薇薇从斯派克的话中抓到一个我没有抓住的关键点:“您是什么意思?六大部门的部长实际上没有掌管六部?”
“嗯,对,也不对,”斯派克用两根爪子捏着鼻梁,缩了一下,“我该怎么讲呢?”
我们等着巨龙整理思绪。
“她们六个里,只有两个想掌管自己的部门,暮光闪闪和瑞瑞。其他小马是直接向自己部下提出建议,然后期望他们能制定出最好的方案。”斯派克尽力组织言辞,想找到自己认为合适的类比。(虽然我自己觉得是一个奇怪的类比)
“把六大部门想象成服装设计师吧,对如何创作出一套精美的服装,他们都有自己的意见,但偶尔会被一些客户的需求支配——这种情况下,我的朋友,对他们负有责任——即使那些客户对服装艺术没有丝毫造诣。无论服装设计师的建议有多出色,技艺有多精湛,最后仍旧会以一个噩梦般的设计告终。”
灾厄打断:“对,而他们自己也都是服装设计师,每个设计师又会为自己的想法争论不休。”斯派克同意了他的观点。
“民主政府更喜欢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灾厄用一种痛苦的语气说,“只有共同面对威胁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致对外行动。”
我看着自己锈褐色的同伴,想知道他那些观点是从哪来的?呃……当然了。我突然很庆幸自己对天马的政治了解不多。
“咱不明白,”灾厄问,“你为什么要藏在这儿?咱觉得一条龙不需要躲着什么。”他沉思着抬起头,“也许是怒火中烧的大星座熊?”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了。他的话就如一场地震,撕开了一道裂缝,揭露出我内心愤怒的根源。我自然而然地大发雷霆了。
“你一直都是一条龙,一条龙!一!直!都!是!”
斯派克看向我,吓了一跳。
“呃,小皮,”灾厄警告着我,“别试着去激怒一条成年巨龙。”
我跺着蹄子,气得直冒烟。“你有丝毫头绪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好事吗?能拯救多少生命吗?”我发觉自己在怒火中一步步向龙逼近。如果我没被正义的怒火蒙蔽头脑的话,我也许会对自己荒唐的行为以蹄掩面。斯派克因我而退缩,只让这事更加荒唐了。
“不要告诉我你不在乎,”我愤怒地说,“我知道你在乎!你一直在守望。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做些事呢!小马国废土需要你这样的角色!”
斯派克看上去很沮丧,但仍坚称,“我有自己的原因。”
“原因?!”我吼道,“害怕让自己爪子沾染血腥吗?淦,小马镇掠夺者甚至伤不了你的鳞甲。但你宁愿把一只刚从避难厩出来、几乎没战斗经验的小雌驹送到一个掠夺者老巢里,她被杀的可能性还大于救任何马的可能性。”我大口喘着气,鬃毛与尾巴杂乱不堪,我真想攻击守望者,也许用上自己的全部念力,我能给他一个他能感受到的重击。
“小皮……”
“什么原因?什么原因甚至比那些更重要!?”
我冲着巨龙怒吼。一直以来,我都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帮助其他小马,而引领我走上这条路的是一条几乎刀枪不入、不愿离开自己房子的龙,“什么,你想擦亮自己的宝石吗?清点它们?或者打个盹儿?”
斯派克畏缩了,这场面对我就如火上浇油。我张开嘴,喷出一些我都不知道自己知道的脏话。
“够了!”斯派克咆哮,听上去终于有了龙的气势。我退缩了,突然想起自己很矮小,可能还很美味。这简单一个词将我吼得哑口无言。
巨龙在我眼前转过身,看着我的同伴,“你们相信小皮吗?”
“当然!”灾厄毫不犹豫地说。
“我相信,”薇薇跟着说。我感到一阵痛楚,知道如果我们处境调换一下,我可能会犹豫做出决定。虽然我原谅了她,但我仍能感觉到她的背叛带来的痛苦,无论她当时出于多好的意图。
“好,我会把我的原因告诉小皮,但只告诉小皮,她还要承诺不能告诉其他小马,包括你们。”
“为什么?”薇薇礼貌地询问,我也想知道答案。
斯派克深深地皱着眉,“你们已经见过记忆水晶球了,知道有些小马能用魔法偷窃思想,而指挥天角兽的所谓‘女神’能心灵感应。通过“女神”的意识,那些天角兽也能。”
我想象出一个场景:天角兽们像终端机一样链接到一台超级计算机上,通过它接收并发送信息。她们就是这样知道她们中的一员是怎么死亡的。“女神”通过天角兽的心灵感觉到了她们的死亡,然后将消息传送给其他天角兽。
“知道的小马越少,她们从心灵中提取信息并用它来……”斯派克停顿了一下,下了结论,“对抗我的风险也就越小。”
我皱着眉,如果守望者之所以成为守望者的原因那么可怕,也就是说斯派克正冒着巨大的风险告诉我,我一时的怒火不可能成为他打破自己两百年孤独的原因。
或者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我再次体会到这条巨龙在这漫长的自我放逐中是多么孤独。
但另一方面,斯派克也可能是在胡说八道。“好,”我坚定地说,“我同意这条件,前提是你原因足够好。”
斯派克沉思了一小会儿,看上去接受了事实,他盯着薇薇和灾厄,“如果小皮说我的原因足够好,你们也会相信她吗?即使不知道那原因具体是什么?”
“是的,”灾厄皱着眉回答,“咱相信小皮的判断,如果她说你有很好的原因让废土居民自生自灭,那么咱会信的。”
薇薇点点头。“我也是。”
“那么跟我来,小皮。我要给你展示一些东西。”紫色的巨龙掉过头去,大踏步走向洞穴深处,穿过墙上那道巨大的裂痕。
我向薇薇与灾厄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转头快步跟在他身后,几乎得狂奔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那是什么东西?”这是我这几周里第二次提出这问题。
我们已经进入顶峰的中心地带——我很快就意识到我们是顺着斯派克终端机的电缆进来的——现在我们站在一间非常宽敞的大厅里,宽敞到一条巨龙都能自由走动。
一排计算机沿着墙置放,足足有十二台,上面有一些散发着魔能脉冲的宝石。计算机似乎全都处于待机状态,只有距我们最近的那台正在运行。大厅中央升起一台尖柱似的超级计算机,好似一个由金属与魔法构成的巨型石笋,足以让dj pon3的设备相形见绌。大量绝缘线从计算机顶端延伸而出,穿过大厅上部,正好连到斯派克正上方的一个柱状体部件上。
这间大厅是囱式结构,我向上遥望,能看见很高的地方有一个边缘粗糙的圆形夜空,繁星正闪烁着。那台超级计算机就像一根巨型魔杖一样直指向那个圆孔。
“一台童子军计算机,”斯派克回答。
神秘科技的终极计算机,强大到能独立思考、学习,甚至能掌握小马的全部思维。我记得只制造了三台,一台安置在二十九号避难厩;一台去了必胜部;一台……就是这一台……来到了这里。
童子军基座呈放射状延伸出几个平台,像一个六角星一样,每一个角都以另一个基座作结,每个基座上面都摆着垫子,垫子上是一个个首饰。最靠近我的是一个头饰,而其他的我能清楚地看见全是项链。
“你……”我看向斯派克,突然开始质疑起自己先前的假设,“那就是守望者吗?”
斯派克笑了:“不,我才是守望者,那是一台童子军计算机,非常特殊的一台。”
“它能做什么?”我的好奇心压制住了怒火,“除了让你黑进机械精灵监视小马以外。”这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放在这里用途不可能那么……简单。
“它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斯派克告诉我。我感到自己头脑中的小马失望地叫出声来。“它在等待。”
“等待什么?”
“是等待‘谁’。”
我茫然地看着斯派克。
斯派克似乎在抗拒着什么,我能感到他正要谈论的事让他颤栗,“这是暮光闪闪最伟大、最重要的项目,她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这里。最后,它对她比任何事物都重要……”
斯派克低下头看着我,似乎恳求我明白他话里所含的意义。我点着头,等着他继续讲下去。我保留自己的判断,但已经开始觉得斯派克的“原因”对我、对其他小马可能不够好,但对他自己却至关重要了。
“她定制了这台童子军计算机,把她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上面。她创造出一台可以施放一个非常特殊的魔法的计算机……”
我眨眨眼,掉了下巴。“什么?这一切……”我挥着蹄子,“只是为了一个魔法?”
斯派克瞪着我,我赶紧闭上了嘴。“这不仅仅是一个法术,它是一个超聚魔法,比至今任何超聚魔法都更强大更复杂的魔法。暮光闪闪自己都没能力施放它——作为一千年以来魔法最高超的小马——但她创造了它,‘小马国花园(gardens of equestria)’的释放技能甚至超过了塞拉斯蒂娅或露娜的能力。”
“‘小马国花园’?”
“对,”斯派克回答,“一个由谐律精华(elements of harmony)驱动的魔法,由一台魔力增强的童子军计算机演算并施放。一个可以影响整个小马国的魔法,能净化所有辐射和腐质,让它重新成为超聚魔法扭曲毒化前的那个美丽的天堂。”
公主,在上!
我凝视着斯派克,瞪大了双眼,即使我自己知道这是真的,我也很难去相信。一个魔法,一个单独的魔法居然能修复……好吧,不是一切,但能修复我们饱经创伤的大地的灵魂。
“所以为什么……”我慢慢地问,感到心中一阵绞痛。一个美丽、复兴的小马国……“为什么它没有施放?”
斯派克怀着无尽的悲痛说了出来:“因为能使用谐律精华的小马都已经死了。”
我绕着童子军计算机移动,依次观察每一个谐律精华。我在气球形状的项链前停了下来。
我去斯派克那里参加了聚会,然后就像你要求的那样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所有朋友都在那里,除了你……
“暮光闪闪将魔法元素委托给了你,是吗?”
“她将这一切都委托给了我,”斯派克回答,“我不能离开,如果我离开后有群掠夺者进入了这地方……或者更糟,一队铁骑卫。”
他不需要说得更详细了。
“我不能冒着让任何小马损坏或摧毁它的风险,”斯派克继续说,“我必须留在这里,守护着它,直到我找到合适的小马。”
我坐在欢笑元素的基座旁,感到双眼湿润了,我了解到的内容已经激荡起了太多的情感。
“接近两百年,”斯派克忧郁地承认,“我一直在寻找那些看上去有对应美德的小马。帮助他们,引领他们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我所有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能找到六只合适的小马。魔法、善良、欢笑、慷慨、诚实,和……忠诚。”
我为巨龙感到心碎:“一直找了两百年?”
他发出一声苦笑:“你不会信的,在废土喷薄而出的恐怖与邪恶中,只让一只小马仅仅找到五位朋友是多么艰难。”他低下头注视着我,“好吧,事实上你会信的。”
“必须要六个吗?”我问道。
“小马国历史上只有一只小马能操控一个以上的元素,相信我,我有很多有关这方面的书籍,她就是塞拉斯蒂娅,她使用谐律精华的力量放逐了自己妹妹变成的怪物,只有拥有所有元素才能施放那么强大的魔法,而只有塞拉斯蒂娅才有能力全部使用它们。”
“所以……为什么她没有那样做?”我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她没有把所有天杀的斑马送到月球上?”
“因为她也死了,”斯派克直言不讳地说,“即使没死,她也不能使用它们了,因为它们已不再属于她。”
我盯着最近的基座。那个头饰,斯派克刚刚对我说过,就是魔法元素,我突然想到自己魔法是多么可怜。相对我学到的所有最基础的技能,魔法这方面我真的是黔驴技穷。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
“它……它找的不是我们,对吧?”我环顾着周围的基座,看向斯派克,“我们也不是合适的朋友,我们不能让小马国光复。”我感到内心隐隐作痛,“你仍然在寻找合适的小马。”
斯派克悲伤地点点头。“对,你们不是,”他又笑了起来,“但不要对此感到难过,你是一只很棒的小马,又有一群很棒的朋友。我毫不怀疑,你们会带给小马国废土更多的美好。只是,拯救小马国并不是你们的命运。”
一个美丽、翠绿、舒适的小马国……生机勃勃……只需要一个魔法。而我……没有资格参与进去,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无用。
“嘿,”斯派克看见了我的表情,责备道,“这不是你的过失。哎,在废土找到欢笑美德的小马就是这么难。”
我突然想到了小呆,感到了一丝希望的火花。我们也许不是合适的小马,但我能帮助斯派克在正确路径上找到合适的小马。“我觉得我知道你在寻找谁了。”
我发誓自己永远也不会说出斯派克对我展示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字。我现在反而希望他没有对我展示过。敌方一旦了解到斯派克保护的东西,后果会相当严重,小马国最大的希望无疑会因此陨灭。即使对一条巨龙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秘密,而我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马。
返回的路上,我注意到之前斯派克无意挡住的东西:高高置放在墙上玻璃柜中的六个小雕像。我对它们非常熟悉,我已经有自己的四个了。
如果不使用悬浮魔法靠近,我完全不能仔细观察它们,也不能看清它们的铭文,但我觉得这样做又十分不妥。
“她们发生什么事了?”我突然问,斯派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又顺着我的视线停留在展示柜上。
“我是说,我知道萍琪派发生了什么,但她们其他的马又怎么样了?”
斯派克十分可怕地紧咬着下唇:“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当时就在那里,对吧?”
“我,不,知,道,”他重复道,听上去充满了威胁性。
我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艰难吞着唾沫,怀疑自己越了线,很可能毁掉了我们在后面大厅里刚建立起来的纽带。我盯着地板:“当然……你当时在这里呢。”
巨龙发出充满自责和悔恨的怒吼:“我当时睡着了!”
我重新凝视着那条龙。那条不知何故在沉睡中躲过了大灾变,强壮无比的紫色巨龙。
“我只是打了个盹,自以为如果有什么大事发生,会有小马叫醒我,”斯派克咆哮着,充满了无尽的自责,让我几天前所谓的自我憎恨都显得渺小无力。“我当时应该在那里!应该和她在一起!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应该孤零零地死去!但我没有,我当时睡着了!”
“我……我很抱歉,”我颤抖地说。将一只蹄放在他的鳞甲上,试图安慰他,他太大了,我抱不了他。
斯派克只是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迷失在自己悔恨的汪洋中。他没有哭,我怀疑这些痛苦能使他流下的泪水,早在一世纪前就流光了,所以我只好为他哭泣。
我明白了。这座高山处于无名之地的中央,距任何文明社会都有好几天的路程。连超聚魔法的响声也不能传到这里,很容易与雷声混淆。闪烁的强光也许能刺入洞穴,但在第一次打击后,天马已经封闭了整个天空。
当斯派克入睡时,他所有的朋友仍在世,小马国仍在为度过历史最黑暗的篇章而奋斗,仍有希望能成功度过。当他醒来后,小马国已经走了,他所有朋友都已死亡。天空被云层封锁,下面除了毁灭与毒料以外,什么都不剩了。
我想知道从之后的无数日夜,他究竟是怎么入睡的。
“我只想让你记住,”当我们接近斯派克“房子”的主厅时,斯派克告诉我,“‘小马国花园’是暮光闪闪给我们所有小马真正的礼物。”
他的声音变得有点生硬:“我知道,在你旅途中,你会踏进某些场所,看见某些记忆。你会了解到有关我暮暮的一些事。无论如何……你在这里看见的东西……才是暮光闪闪真正的心之所向。”
“我不会忘记的,”我许诺道。
“记住,这已经是你的秘密了。我刚刚失态的样子?也是个秘密。如果你吐出一个词,我会直接生吞了你。”斯派克严厉地说,然后又露出一个憨笑,“同样也别开着成年大家伙玩洋娃娃的玩笑。”
当我们返回时,灾厄与薇薇立刻看向我们。从薇薇表情来看,她已经看出了我刚刚哭过。“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原因,”我简单地说。
他们都点点头,看上去愿意接受。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灾厄紧张地向入口瞥了一眼,外面云层上的某些地方还有其他天马,一个曾经是他归宿所在的种族。对他亲友来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黛茜派了,一个叛徒。他正在思念他们吗?或者担心自己的同族会做出什么?不是对他,而是对他的朋友做出什么。他们可能在这里抓住我们吗?
薇薇忙着整理自己的鞍箱——一堆用来治疗的医疗工具。这只立志从医的歌星小马,这只认为伤害其他小马相当罪恶的和平主义小马,现在装备着三件武器,其中之一还是战斗霰弹枪。她已经保持沉默很久了,就好像我们总在做一些让她非常讨厌的事一样,她也知道我们有能力去做。最后只好躲进了一个藏在水晶球里的虚拟世界,还没意识到那个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危险。
斯派克……
我几乎能感受到,在场每个角色都在极力地隐忍内心的痛苦。
“把她们的事告诉我们,”我说道,打破了沉默,他们都立刻看向我。
“暮光闪闪、云宝黛茜、小蝶和其他小马。你了解他们,斯派克。告诉我们她们年轻的时候怎么样。”把她们快乐的那段美好时光告诉我们,斯派克。我们都需要听到,尤其是你。
“等下,等下……”我倒吸一口气,“仅仅靠不停发牢骚?他们就这样放她走了?”
灾厄大笑:“还放弃了所有珠宝?”
斯派克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觉得我不会忘记这故事的,”薇薇语气里透露出一丝狡黠。
“太棒了,斯派克,”灾厄咕哝道,“你这故事让咱们以后有好果子吃了。”
我敲着洞穴地面鼓着蹄:“再给我们讲讲另外的!”
这一个也非常不错,当讲到云宝黛茜为野牛挺身而出,对抗自己同族时,灾厄热烈地欢呼。而薇薇对小蝶照顾生病凤凰的故事简直十分痴迷。我可以说,谈论她们的故事,尤其是暮光闪闪的,对斯派克有大量积极的影响。
我打开鞍包,给了每只小马一瓶闪闪可乐。其中一个瓶子卡在了我在峭壁边找到的录音机旁。让我不得不用念力摇晃它拿出来。我感到有点惋惜,铁蹄不能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分享那些记忆。但我已经理解斯派克为什么不愿让一个战时科技部的骑士在自己巢穴周围闲逛了。我打算努力把那些故事记在脑子里,以便自己能跟他分享那些故事。
“好的,还有另一个故事,关于暮光闪闪第一次冬季清扫。”
“冬季清扫是什么?”灾厄问,打开我递给他的闪闪可乐,胡萝卜味的液体一下子喷在了他脸上,他瞥了我一眼。
“得了吧,”我哈哈大笑,“上次讨论必胜部的时候,我还欠你一次呢!”
他怒目而视,又咯咯笑了起来,薇薇飘出一块布给他擦脸。
斯派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在灾厄弄干自己后,他继续说:“嗯,那时候小马镇的小马会清扫冬天,让春天能够顺利到来。”他看向我们,很明显明白我们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我们有两个来自避难厩,从没经历过冬天。灾厄被放逐的时间也许够长,经历过几次冬天,但只是废土特有的自然消退的荒凉严冬,并不是小马制造的。天马已经很久没有协助季节更替了。
“在小马国,一个季节通常要用魔法来干净利落地结束。但小马镇是由陆马建立的,而用陆马自己的方式来清扫冬季是一项传统,不能用魔法。”
“但他们也有独角兽与天马呀,”薇薇问,“为什么不用魔法呢?”
斯派克点着头:“我一开始也觉得这样很蠢,实际上,我很长时间都是这个看法,一直到我拜访了吠城,然后我就理解了。”
“理解什么?”我问道。
“作为陆马相当不容易,”斯派克解释,“他们没有魔法,没有翅膀。很多时候,比起其他种族,他们得付出三倍努力才能完成一半的工作,但他们仍然会去做,毫无怨言。你不会找到像陆马一样骄傲固执的其他小马了。”
我把斯派克的话作为对他们的概括,想知道这概括在我们被钢铁包裹的朋友身上是如何体现的。
“当然,陆马们很有创意。等会儿我会给你们讲讲萍琪是如何用一架疯狂的飞行器追上云宝黛茜和一只狮鹫的!他们一直在寻找一种方便做更多工作的办法。这也是陆马为何一直都是推动科技进步的原因。如果不是为了陆马,小马国甚至都不会出现车轮。”
“咱也这么觉得,”灾厄同意说,“呃,仅仅是车轮这一部分。咱觉得有了车轮,任何陆马都能与云宝黛茜并驾齐驱。”
我笑了。
斯派克回到自己的故事:“一切都开始于暮暮早早就叫醒我,而且——我告诉过你,你不受欢迎!”
我转过身去,知道铁蹄一定走进了洞穴,也许他无意间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想说点什么关于陆马的事。肯定符合骄傲与固执的标签。
铁蹄正走进洞穴。
不太妙。
“抱歉打扰你,”铁骑卫说,“但你有更多访客了。如有必要,你可以直接烧死我,但你可能愿意先处理他们。”
灾厄差不多是吼出来的:“他们?”
四只完全藏在梦魇般的黑色英克雷装甲的天马飞进了洞穴,落在我们前面。
斯派克立刻做出行动,竖起了庞大的身子,喷着火息,展开宽大无比的双翼:“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们面不改色,虽然其中两只马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看上去你有了其他访客,”领头的英克雷天马随意地说。
“我邀请他们到这里来。但,不包括,你们!”
领队的天马举起前蹄,做出解除武装的姿势。“我们来这里只是确保他们能安全返回云层下面,”他友好地说。
“咱觉得咱们自己找得到,”灾厄已经伏低身子摆出了战斗姿势,他踢了一下战斗鞍的一根杆柄——我们到达十马塔之前还没有那支拉杆。我听见咔嗒声从战斗鞍里传出来,是换弹的声音。我很确信他刚刚换上了穿甲弹。
“别对他们开枪,”薇薇向灾厄低语,“至少先让我们试着和他们谈判一下。”
“看看这是谁!”其中一只英克雷雌驹嘘了一声,“我们找到一个黛茜派!”
“不仅仅是黛茜派,”另一只被黑色硬壳包着的雄驹插嘴,“是‘神枪’灾厄。”
“天杀的!”我听见灾厄低声咕哝。
领队天马的视线在我朋友和认出他的那只天马之间来回移动,“你确定?”
“噢,连续四年的‘狙击新秀比赛’冠军?你不会忘掉打败你的小马的。”
“勇射(gutshot)?”灾厄低声道,瞪大了双眼。
戴着复合面罩的领队转向灾厄,透过面罩火光闪现的眩光死死盯着他。“没错,正是我。你这个昔日光荣的军官,如今却成为了肮脏的叛徒……”他战斗鞍类似天线的武器上的宝石,开始发出与面罩类似的炙热橙黄色光芒,“抱歉,龙,现在情况不同了。”
斯派克似乎并不这么想。“在我还没发火前,赶紧离开,”巨龙越来越不耐烦了。
“你似乎忘了这里受谁管辖,龙,”领队仍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们会安分地离开,但要带走那个罪犯,将其拘押。”他指向了灾厄。
“你似乎忘了谁加点番茄酱会很可口。”
“嘿……”那只身着黑色魔法动力装甲的雌驹再次说,“你看,龙……先生。那家伙脑袋可以换取一大堆宝石,比小马可口多了。让我们带走他,奖赏就是你的了。”
斯派克顿了片刻,眨着眼:“宝石?”
不……他不会那样做,尤其刚刚还给我们讲了很多有关朋友的事,他自己的朋友……
天马点点头:“非常多的宝石!”
“非常多的宝石?”
“对!”
斯派克抬起头,仿佛在听什么我们听不见的声音。“你们闯入我的房子,想用宝石贿赂我,让我为你们出卖我的一位宾客——一位你们用我代表忠诚元素的老朋友的名字来戏称的宾客?”
“呃……对?”那只英克雷雌驹似乎不喜欢目前的发展。然而我一下子感到一阵解脱,挤出了一丝微笑。
斯派克猛地向前伸出爪掌,把她压在了地板上。他弯下身,和雌驹靠得非常非常近,用另一只爪掌撬起了她的面罩,让他们能面对面注视对方。
然后斯派克将一团烈火通过打开的面罩喷入了魔法装甲内部,在密封装甲里把那只雌驹点燃了。她在消亡前拼命尖叫,挣扎了似乎十分漫长的一两秒。缕缕轻烟从昆虫状的金属硬甲里缓缓升起。
我被那气味噎住,灾厄也发出了恶心的干呕声。我相信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吃烤肉了。
“喔,我的天……”薇薇呻吟着。
斯派克再次抬起爪子,其他英克雷天马立刻逃进了夜色之中。
“看来有麻烦了。”
“我们应该留下来帮助你。”
“准确来讲,咱不会对咱同族开枪,但咱会做力所能及的事。”
斯派克摇摇头:“不,他们回来时你们不在这里会更好。一旦他们看见自己奖赏离开了,就没有理由抓住刚刚那件事不放。”
我担忧地看着斯派克:“如果他们……搜查得更深入的话呢?”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铁蹄正站在洞穴口,建议道:“如果这里有你不想让他们发现的东西,那么我们最好让天马知道我们在其他地方。”他转向灾厄,“我们应该在云层上多待一会儿。”
灾厄点头:“让咱们被他们发现在其他地方活动,而不是这里。”他看向我,“你说呢?向新苹果鲁萨前进,咱们被发现后迅速降落,转向r-7枢纽站?”
“这还能给我们一个减轻包袱的机会,”薇薇满意地补充,“并在那里搭建灾厄的工作台。”
我点头以示同意。我们需要将天马注意力从斯派克的洞穴转移出来。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对我们开火。虽然我们为了保证‘小马国花园’的安全,在壮观的焰火爆炸中升天也非常值得。
“我们离开前,”薇薇对斯派克说,“我有个你也许能回答的问题。”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拜托,我默默地祈祷,不要是关于小蝶的!
“当然,”斯派克亲切地说。
“那些高塔是什么?”薇薇问,我感到如释重负,“又高又细的那些白塔?我们飞向这里时,我都看见了好几座。它们是我见过的唯一与这座山一样高的建筑,也无疑是小马造的。”
“它们是‘独行小马计划’的一部分,”斯派克回答,几乎和灾厄同时说出来。
“它们是‘天马延续计划’(the sustainable pegasi project),”灾厄声称。斯派克和灾厄面面相觑。
好吧,好吧,好吧。“‘独行小马计划’?”我问,由于我没有先用灾厄的专业名称,天马看上去很不是滋味。“你以前提过,这个计划是什么?”
斯派克张开嘴,停了下来。巨龙举起一只爪子,又停了下来。最后,他承认:“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暮暮那里。其他部门我不是了解很多。我只知道它叫‘独行小马计划’,是云宝黛茜的主意,也是必胜部花绝大部分精力做的唯一一件事。”
“唯一的‘官方’事务,”铁蹄插嘴道。
我又转向灾厄:“‘天马延续计划’又是什么?”
“呃,咱不确定它是否就是‘独行小马计划’……”灾厄思索着斯派克说的话,“是其他小马告诉咱的,‘大天马英克雷’宣称这计划真实存在,但这不代表咱没理由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薇薇看上去对他严重的语法错误感到格外不满。
“咱同意是云宝黛茜提出来的,但咱怀疑那些高塔现今的用途不太可能是她原本计划的用途了。因为现在,它们用来帮天马跟地面保持独立。”
“此话怎讲?”
灾厄转向薇薇:“还记得你问咱们在云上吃什么时,咱开玩笑说云层种植吗?”
薇薇点了点头:“我还记得我后来要求你给个像样的回答。”
“好吧,这就是像样的回答了,”灾厄说,“咱不知道那些塔原本做什么,但咱知道英克雷用它们来做什么,它们能对方圆几里的云层附上魔,让咱们能在天上种植作物。”
我吹了声口哨,在外面某处,丧火回应地也吹了一声。
有道理,无论‘独行小马计划’原本是什么,那些塔现在仍被使用着,仍然用来救助小马。天马在云上用它们来创造云上的农业。敬心在下面用它们在小马国废土上播放dj pon3的音乐和消息(“为你带来真相,无论有多痛苦!”)。而红眼占用了一座来完成天知道是什么事。
我的思绪飘向了敬心。
我还没有告诉敬心铁蹄的骗局。他用dj pon3的广播来散布他对煞星主管的谎言(我想知道铁蹄这样的小马是怎么与代表诚实元素的雌驹成功建立浪漫关系的)。我预测敬心会感到被亲自冒犯了一样。我真希望自己不知道这条能使她受到伤害的信息,但我又不想就这样闭上我的嘴,仅仅只是因为我不想让她伤心。
她可能会对我告诉她的内容感到恼火,即使我还没证据来证实这是真的,这样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更可能的是,她会选择不将此事传播出去,就像我对药瘾的斗争一样,就像她的真实身份一样,有时秘密就应该被隐瞒,敬心明白这点。那只美妙的独角兽比我所遇的任何小马都正直,我不忍心让她处于道德上的风口浪尖。尤其在干酪杰克的事件之后。
薇薇的蹄子将我从幻想中戳醒:“还和我们在一个世界里吗,小皮?”
我点点头,其他小马已经向天袭者号聚集了。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我们希望能在天马英克雷返回前离开。
我快步走向洞穴入口,回头望向斯派克:“所以……就这样了?”守望者曾经帮过我,没有他,我可能活不到现在。他帮助我找到了方位,找到了一个目标……还有友谊。但现在很清楚了,我们不是他要寻找的小马。他需要将精力转移到别处。
斯派克点点头:“我会继续抽时间关注你,也许我们能再次交谈。但是……对,目前就这样了。”
“谢谢你,斯派克。”
“谢谢你,小皮。”
我转身,走出了洞穴。
我正要进入天袭者号时,一个想法从我脑里闪过。我转身疾驰回洞穴。
诚实,不仅仅是说出真相那么简单,还关系到正直的个性。
“斯派克!”我喊道,“我知道另一只你要寻找的小马了!”
我们冲破云幕来到下方时,仍有两只身穿黑色战甲的天马紧追着我们的尾巴。
“哈!”灾厄吼叫一声,猛烈拍打双翼,拉着天袭者号以惊马的速度掠过天空,“给你们说过他们不会追到云层下面!一群懦夫!”
薇薇看向在我们身后两个恶魔般的轮廓,鬃毛抽打着她的脸:“但他们还在追我们!”
“什么?!”灾厄越过肩膀向后瞥了瞥,“啊,天杀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他成功让自己飞得更快了一点。
灾厄拉着我们飞驰,我看见英克雷战斗鞍上的宝石闪着光,缤纷的射线射向了我们。幸运的是,那些天马没一只有灾厄的准头。
“灾厄,能请你摆脱那些小马吗?”薇薇用一种几乎娇嗔的语气说,“我今天受够被炸飞了。”
两发魔能光束射向我们:一发没射中,一发击碎了乘客车厢的窗户,从另一扇穿了出去,刚好错过丧火。神奇的鸟儿尖声啼叫,躲在了薇薇身后,薇薇正安抚着她。
“哇,”铁蹄干巴巴地评论,“他们真的很讨厌你,对吧?”
“都闭嘴,”灾厄回头对我们叫喊,“抓紧了!”
我用前蹄抱住车厢长座间的一个杆子。薇薇紧紧咬住天花板悬挂下来的一个嚼子(从她的表情看,她后悔了,我能想象出那是什么味道!)。铁蹄将自己支撑在两排长座之间。片刻后,灾厄带着天袭者号向下俯冲。丧火从天花板上落下,在狂风将自己卷出车厢后方窗户前急忙咬住薇薇被风刮起的鬃毛。缤纷的光束射向我们四周,我觉得自己在尖叫。
飞向地面的途中,英克雷天马终于停止了追逐。
我的腿颤抖得十分厉害,很感激自己蹄子能再次接触到坚实的地面。
我看着薇薇与小呆在新苹果鲁萨前门外交易,她换了一节闪闪电池,用来换下天袭者号里几乎耗尽的那节。我们被禁止进一步接近新苹果鲁萨,但尸鬼天马很高兴出来迎接我们。有一刹那,我没认出那只胆怯跟在她身后的薰衣草紫的小雌驹。当我意识到那是银贝儿时,立刻瞪大了双眼。她没有把自己染成粉色了。
她看上去……好多了,与小呆待在一起对她很有好处。
银贝儿抬起头,认出了薇薇,僵在了原地。
“你好啊,银贝儿,”薇薇轻轻地说,“今早你看起来很漂亮。”
银贝儿四下躲避着薇薇的视线。
“我有个伙伴,你可能原意见见,”薇薇继续说,声音充满温暖与包容,“丧火,出来见见银贝儿。”
看见壮丽的野火凤凰后,那只小雌驹睁大了双眼。绿金交织的生物落在她身旁,发出一声友好的问候。银贝儿的反应很戏剧化——仿佛丧火是她见过的第一个真正美好的东西!
灾厄走到我身边:“也许咱是异想天开,但咱觉得咱们走后,那个小女孩在接下来的日子,能把新苹果鲁萨变得和那只鸟一样美。”
我能想象出那场景。
我抬头看着灾厄,这只带着黑色牛仔帽,橙色鬃毛的锈褐色天马,也许是我拥有的最好的朋友(不算上敬心,我对她态度更亲密,但不限于是朋友)。
“咱知道你怎么想,”灾厄声称,“你不会相信他们的,英克雷总是这样,将任何阻扰他们行进的小马都当成洪水猛兽。”
“我相信你,”我真诚地告诉他。我时常将自己的生命,以及那些所爱的小马生命交托给灾厄。我这方面上也完全信任他。“但是,灾厄,如果你在回避什么东西,我们也许能帮忙。”
灾厄大笑:“小皮,你应该知道,刻意回避不是咱的风格。”
我的朋友将头转向那似乎将永远遮住天空的云幕:“咱顺应自己的心声前行,他们只是不想让咱离开,仅此而已。”
“你们在这儿找了块风水宝地,”铁蹄扫视着r-7枢纽站说。我不确定他是在说实话还是在讽刺。
“火车残骸,甜蜜的家。”
铁蹄看着那些防御炮塔,又抬头看着架在火车损坏引擎上方的三管魔能机炮。“现在就好多了!”
我能听见灾厄正安装他的工作室。我环顾四周,但看不见薇薇往哪里走了,希望她正在睡觉,我知道自己也需要睡觉,我们下一站是吠城。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能否在那里找到红眼,但从我了解到的每件事来看,他的贩奴行动集中在那块恶劣的地方。
是时候将某些事转回正道了。
斯派克的话仍在我脑海中回响:我知道,在你旅途中,你会踏进某些场所,看见某些记忆。你会了解到有关我暮暮的一些事。我发誓自己会记住的,就像他说的那样,暮光闪闪真正的心之所向。我亲眼看见的那个景象让我难以忘怀。那台童子军计算机,被谐律精华所围绕,静置着,等待着……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等待被选中的小马来履行它的使命,而那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我本想说“尘封”,但那些首饰上并没有灰尘。我意识到,斯派克一定一直在忠实地照顾着谐律精华与童子军。
有那样的场景久久依附在心底,想铭记于心又会有多难呢?
现在,我与铁蹄又有了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我应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我本想问他苹果杰克的事……但我觉得我们还未准备好开始谈这方面的事,我预感自己会触犯一些自己无权了解的私密空间。
但我还有其他朋友,尤其是我最为担忧的那位即将面对残酷现实的朋友。我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但我深刻地感觉到,如果我不能保护她免受那些悲惨真相的痛苦,那么在之前,我应该尽可能自己去了解更多真相,这样至少我还有机会帮她从悲痛欲绝中走出来。
“铁蹄……小蝶发生什么事了?”
铁骑卫停止了走动,头盔转向了我。“取决于你问的是谁,”他幽幽地回答。
“没有任何小马知道?”我问,真切希望能得到一个更明确的回答,最好是一个能发掘出一丝小小希望的答复。
铁蹄摇着头:“记住,确定某只小马发生了什么很困难。骸骨上没有名牌,而上百万只小马,在超聚魔法的洗礼中,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有些地方,像辉煌谷和中心城废墟,去那里考察仍充满危险。很难确定具体发生了什么,即使对方是你挚爱的小马。”
好吧,我缓缓地点着头。
“但有种说法,大多数小马这样认为……自以为了解海报背后的小蝶的那些小马,相信她在目睹小马国遭遇的一切,以及自己所作所为对世界造成的影响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最后步履沉重地走向某个死亡之地,将自己献祭给苍茫万物,用自己给小马国带来的悲剧还治自身。”
我缩了一下,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局。
“当然还有其他说法,有些小马说她在中心城废墟和平部的顶楼跳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不是天马吗?”
铁蹄闷笑道:“对,然而仅仅暴露在中心城内就已经是死刑了。”我盯向地面,这发展变得越来越糟了,“还有小马说她流亡到了无尽之森,变成了一棵树。”
“等等,什么?!”我反问,下巴掉在了地上,“这怎么可能?!”
铁蹄耸了耸肩:“别问我,我自己只同意‘小蝶自杀’之类的说法。”他哼了一声:“然而,无尽之森是个妖异扭曲的地方,大灾变后甚至变得更加反常致命……露娜才知道什么原因,那片森林当时甚至都没遭受过打击。”
铁骑卫转过身去:“有一件事所有小马都同意:小蝶活过了大灾变……时间也够长,至少长到能让她亲身经历无数小马与动物的死亡,亲眼看见大地的毒化和损毁——一切夹杂着恐惧的事物都已在她的灵魂深处中扎根。”
我瘫倒在地上,感到无比痛心。
“这就是小马国废土,没有什么是不残酷的。”
“一切都搞砸了。
斯派克睡着了,我可以叫醒他,但我为什么要叫醒那可怜的家伙呢,让他面对这一切?最好还是让他睡吧,睡个长长的美梦。
嘿,龙可以连续睡一百多年,对吧?也许斯派克会非常幸运,不会醒来,一直睡到小马国有充足的时间恢复原样。虽然我不知道一百年时间是否足够……
望着现在的太阳,我甚至可以假装这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云层遮住了地面,我开始觉得这是个好计划了。
他们现在叫我叛徒了,我!在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后!他们抛弃了小马国,然后还有脸叫我叛徒!
他们甚至还雇了一个佣兵来追杀我,把我脑袋带给他们。当然,脖子不需要连着。
她很优秀,很棒。但我比她更优秀,她自己也知道这点……”
录音记录响起了第二个嗓音,比雌驹更粗野:“当然,这让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只是干坐在这,让我轻松找到你?”
“你好,吉尔达,”雌驹的声音回答,听起来很疲倦。
“我很抱歉,一切不得不以这个方式结束,黛茜。”
“不,你才不抱歉,不是这样。”
“不,不是这样。”
“……”
“……”
“吉尔达……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什么?”
“我们可以唱那首歌吗?再来一次?”
“呃?唱什么……?啊,你一定不是认真的吧。”
“就一次?”
第二个嗓音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叹。“呃,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回忆很早以前的那段快乐的时光,回忆那段世界还没有这么万劫不复的时光,即使只有片刻也好”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黛茜,”那个声音顿了顿,“最后一次,但之后,你知道我会杀了你。”
“你尽管来试吧。”
两个声音意外混成一场和谐的合唱:
“疾速少年是我们的梦,勇敢翱翔与俯冲……”
录音记录突然中断;录音机已到达极限。
蹄注:升级
新技能:友谊魔法——当你生命值或团队里的成员hp低于30时,你团队里的所有成员(包括你自己)将获得更高的伤害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