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表小姐
君一凭借着较好的身手蹑手蹑脚的翻进了闲云阁的墙。
才几天不归,就看见满院的鲜花杂错,略显杂乱,平时欢声笑语的宫殿空无一人,冷清至极。
这要是让公主看见了,指不定怎么生气。
君一摇了摇头,干脆直接从正门走进去。
只是—
房内少年的身影被幽暗的月光拉长,与月影相互交叠,显得格外幽静。
君一一愣,赶快跪下。
“见过质子殿下。”
“嗯。不必跪我,我不是你的主子。”
齐憬砚轻描淡写,在暗淡的光影中看不真切他脸上此时是何表情。
但君一还是感受到了薄薄的怒气,却似有似无。
兴许,是过于紧张,所以才想错了。
他也没有察觉到整个闲云阁中有他人的气息,所以才堂而皇之的走进来。
也就是说,短短七年的历练,让这个原本武艺平平的少年也变得高深莫测,无法探测。
齐憬砚在看到君一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就像只是无意中打了个招呼,也不在意君一到底是来做什么。
可君一也能大致猜出来齐憬砚在想什么。
跟在君祈安身边几年,虽然看不太透齐憬砚这个人,但也还是能猜出来他有时候的一些想法。
此时,齐憬砚虽然神色与往常一般无二,但他可以断定,齐憬砚应该是知道君祈安还活着的消息了。
但他也不知道君祈安到底藏在哪里,所以想到了君祈安没有带着抑制毒性的药,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罢了。
如果君祈安知道,肯定会冷笑着骂他一声老狐狸。
君一略显犹豫,还是在房间里的柜子里寻找起君祈安的药。
齐憬砚的目光落在他翻找的动作上,笑而不语,意料之中的看见了君一的愣神。
……药呢?
君一里里外外的将所有的柜子都翻了一遍,但空无一物。
以他的身份,现在不可能去太医院给君祈安抓药。
于是,他转向齐憬砚,看见了他手中的一把药。
……
他硬着头皮:“质子殿下,这个药属下有用处。”
“什么用处?”
齐憬砚歪着头看他。
“这是安安生前的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我当然要把这药烧给她了。”
君一哑口无言,只是又说一下次。
“……殿下,这个药属下真的有用。”
“哦,有用啊。”
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君一不禁头皮发麻。
果然,和主子待久了的人都不会太正常。
齐憬砚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
“所以她在玩我们一群人吧?”
“计划不错。”
他将药扔给他。
“拿去给她吧,不必说见过我。”
齐憬砚沉默些许。
“……保护好她,让她别玩太久。”
“是。”
最后的暮色遮掩住来往之人的身影,天降混沌,必当濯清之于光。
行踪隐秘,风云缠绕。
齐憬砚不动声色的绕道而行,抬头观察着变化异常的云彩。
或许,真正的夺嫡之战会因为镇国公主正式的介入而打破表面的平静。
在几天的未果之后,官员们开始请求康武帝不再继续追查镇国公主遇刺之事。
堂而皇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康武帝也不言语,漠然的扫视着地上跪着的重臣。
但齐憬砚怎么也没想到,叶宁绣回来找他。
“殿下,”她福了福身,“请您一定要查出公主殿下遇刺的真凶。”
她眼神清凉,平时喜爱穿着干练武装的少女此时穿着一身素白的丧服。
但少女现下也敛去了平日的清冷,神色认真诚恳。
“如果有任何困难,震远侯府会倾尽所有之力,帮助殿下。”
是了,叶将军为国捐躯,早就被册封了震远侯……
齐憬砚沉凝。
“县主放心,本殿一定会竭尽所能。”
“定会让凶手,绳之以法。”
叶宁绣轻叹一声,不语。
转过身的片刻,一滴晶莹的泪珠滚下,悄然消失。
宫中这些日子不太平,君芷惜有着频繁的避开顺贵嫔和贵妃的眼睛,往凤仪宫里走。
江氏一改之前平时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热情的招呼她。
对于君祈安的死亡,她感到痛快,又有些惋惜。
痛快是因为一个忤逆自己的女儿终于不用在自己眼前碍眼,惋惜是因为少了一个为她的宝贝儿子铺路的最好人选。
君芷惜与顺贵嫔不睦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之前君芷惜来找她合作,她看不上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又因为有了君祈安这颗绝佳的棋子所以没有答应。
但此时君祈安已死,她也要为阿瑜着想。
君芷惜比君祈安听话的多,又知书达礼,从不与她反抗,这让她很满意。
这才是一个女儿真正的样子。
君芷惜向她承诺,会撇开丞相府的势力,只是专心的为她做事。
江氏不由得冷笑。
君芷惜当然能将丞相府抛却,因为丞相府再怎么样打算培养的,从来都不是她。
而是贵妃的一双儿女。
但江氏欣然。
君芷惜恭敬的替她斟茶,尽说些好听的话,逗的她开怀大笑。
两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笑话也是不断。
当然,如果不是君瑾瑜的不满。
他在看见自己敬重的母后对于自己亲生女儿的死亡不禁没有丝毫不伤心,还转头就去找其他公主勾结时,怒气达到极点。
于是,母子二人自此次是第一次争吵。
江氏不忍看着儿子的伤心,早早的服了软,一直小心的哄着。
君瑾瑜这几年被江氏养大,受着江氏的小哄大哄,耳根子软极了。
母子两人即刻就又恢复如初。
但江氏考虑到了君瑾瑜的反感,与君芷惜闲谈的时间缩少了不少。
君芷惜知道原因,就开始讨好君瑾瑜,哪怕被冷眼以待。
她在君祈安不在的日子里好像看到了希望,一直在各个同君祈安交好的皇子里走动。
但,无人去搭理她,哪怕是连敷衍都懒。
君辰奕更加不给她什么好脸色,每次君芷惜走过来就匆匆离开,就像是在躲着什么瘟疫。
皇室中人,又有几个是愚蠢的,更何况是与君祈安交好之人?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她的把戏,又对此嗤之以鼻。
于是,在君芷惜如常和江氏闲聊时,再一次发呆。
江氏看着她,叹了口气,有些不悦。
“娘娘饶恕,惜儿只是近日有些疲倦,扫了娘娘的兴致实在是该死。”
君芷惜端庄的行礼,说出来的话却与礼节截然相反。
如果是君祈安在这,肯定不会这样。
康武帝从小教导她,皇室的公主生来尊贵,从来无需看宫妃的眼色。
江氏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挥了挥手就要让她下去。
“罢了,你近日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人际关系吧,什么时候心情舒畅了,再来找本宫。”
“是……”
君芷惜依言退下,恭顺的很。
江氏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思。
“娘娘。”
青青吩咐人都下去,才道。
“五公主不可信。”
“本宫知道,到底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当然不放心。”
青青提醒道。
“娘娘,表小姐今年已经十四了,也该找门亲事了。”
“……是啊,妹妹死了,连带着她的女儿也在国公府不受重视,从小到大都被关着,更别提有什么认识的世家了。”
江氏神色复杂,却能看出对这个小姑娘掩饰不住的疼爱和眷恋。
“当时本宫离开国公府时,她才刚出生啊……”
生母难产,刚出生的孩子无依无靠,父亲又是个落魄书生,是她的好妹妹执意嫁的。
于是,这个孩子不被任何人喜欢,被找回来也一直被关着。
“娘娘,您可以把表小姐接到宫里,认作义女,您因为镇国公主去世,悲伤过度又找了个孩子养着,陛下会理解的。”
“你说得对。”
明明是很奇怪的伦理,但江氏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姨妈”变成“母后”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正好不久就是百花宴了,你去,快去寄信给国公府!不不不……”
她又摇了摇头,抓着青青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你找个暗卫,偷偷把她带出来,要不然国公府是不会放人的!”
“是,娘娘。”
与此同时,君一赶回了小木屋中,把药交给了君祈安,诧异的看着无缘无故出现在房间内昏迷不醒的少年。
君祈安忙里忙外,见到君一回来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赶紧朝他招手。
“诶,快快快,快过来煮药,本公主忙不过来啦!”
君一又看着锅中的草药,神色怪异。
君祈安好心的和他解释:“你不在的时候,去了趟山上,采了点药。”
“真是白去了,把药都给这人了。”
她遗憾的接过君一带来的草药,干脆一把塞进嘴里。
唉,还是原汁原味吃的香。
想了想,君祈安问他:“没有遇到什么人罢?”
君一诚实的回答:“遇到了质子殿下,他还让属下不要告诉您遇见了他的事情。”
齐憬砚:……你人还怪好的嘞。
君祈安呛了几声,欲哭无泪。
“他知道我还活着了?”
“嗯。”
“……滚。”
君祈安难看的挤出一个笑脸。
“是。”
君一潇洒的转身离开,不留下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