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满月宴
屋中女子睁开眼时，已是月上枝头，星河闪烁，清风徐徐，不见月前的烈焰。
声响惊扰到了守夜的丫鬟，小丫鬟见到皇后江氏醒了，欣喜地道：“娘娘，您醒了？奴婢给您倒水！”
她将杯子递到江氏嘴边，贴心地伺候她喝了水，说：“娘娘，奴婢去叫青青姐姐来！”
丫鬟赶忙跑了出去，江氏虚弱地靠在床板上，不一会儿，另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她轻轻地握住江氏的手，对一旁的丫鬟道：“娘娘刚生产完，身子弱，你去叫小厨房煮些粥来，记得加些补药，不必太多，免得娘娘的身子受不了。”
“是。”小丫鬟领命走了出去。青青握着江氏的手，安慰道：“娘娘没事了。娘娘生下了七皇子和九公主。现下各宫的贵人怕是都盯着咱凤仪宫。”江氏皱了皱眉：“生下了一个皇子？”
青青点点头：“是，娘娘。”
江氏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为什么偏要生个皇子……”
青青沉默了一会，才道：“娘娘，皇子未必不好……”
“你是想说他能登上皇位？”江氏反问，她脸色苍白，眼神却阴沉，“可为何是我和他的孩子？为了嫁给他，成为皇后，江府的人硬生生将我和他拆散！我却要为他生儿育女？
江氏眼中落下滴滴泪珠，她声音哽咽：“是个公主便还忍忍，可为什么是个皇子！”
江氏的表情逐渐疯癫，青青叹了口气：“娘娘，隔墙有耳。”尽管两人说话声音已是最小，青青还是提醒道“”娘娘若想一切得偿所愿，便一定要在宫中谨言慎行，思虑入微！”
江氏一顿。神色清醒了些。她终于放下了冲动，冷静下来，抬头问：“皇上可还喜欢这两个孩子？”
“陛下很喜爱两位殿下。”
“那就好……”
丫鬟此时也端着药羹走了进来，青青接过饭碗，吹了又吹，才喂给江氏。江氏挥手让丫鬟退下，确认无人，青青才道：“宁成侯府的世子很是喜欢小公主，还给公主取了小字叫安安。”
江氏喝着粥，倒是不太在意：“世子天资聪颖，公主与他打好交道只会对我们有益。对了，这天怎的今日这般凉快？”
“……是小公主出生后，天降甘霖，不再酷热了。”
“……上天有眼，天降甘霖，庇佑我大雍，为何要归结于一个公主身上？”
“是，奴婢多嘴。”
天色清亮，清风随随，楼阁与朝霞相互掩映，安安醒的却早，她刚醒不久就被李妈妈发现了，李妈妈是内务府刚分配给她的奶妈，为人性情温和，喜欢小孩子的紧，闲暇之余总喜欢逗着安安玩耍，但今日却不太相同，太后昨日就传了命令，说是想看看两个刚出生的小孙子和小孙女。
本来是太后想在他们出生第二天就抱来看看的，可这天气也开始凉了，她担心把两个小孩子冻出风寒来，恰好这天天气略微回暖了些，她才迫不及待地叫过来看看。
想来若不是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她定是要自己亲自走来看看的。
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在第二天的时候便由康武帝定好了—君祈安和君祈城。
这倒是在后宫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帝这是把所希望的寓意都寄托在了这两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身上了，所以，必定会树敌众多。甚至还有妃嫔传言，贵妃听说此事，气得将宫中值钱的玩意儿砸了个干净。
不过，君祈安是不知道此事便是了，就是知道了，怕也只是一笑而过。
这几日，李妈妈也是看明白了这两个小家伙的性子，哥哥对什么都是嫌弃的，妹妹对帅哥靓女是感兴趣的。
君祈安每次在顾云亭来找她玩时最高兴，凭心而论，顾云亭的容貌确实有这个资本。但看得出君祈安性格很是随和，哪怕抱她的人面容丑陋，她都会笑呵呵地和别人玩起来。
当然，贵妃除外。相信此事定是个意外。
到太后那时，太后正看着经书看得津津有味，李妈妈到时，她一抬头，目光紧盯着李妈妈所带来的两个小家伙，一抬手，几个丫鬟就将两个婴儿抱起，俨然一副强盗做派，送到了太后跟头。
本来太后还在思考要先抱哪个，便见君祈安朝着她伸出了手。
很好，懂得争取的孩子才值得被奖励。
她抱起君祈安，逗的君祈安咯咯直笑，太后惊喜地抱着她打量，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么爱笑的孩子，宫中前几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不是呆就是哭，将她老人家哭得头疼。
这小孩子深的她心！
最近听到的传闻告诉她，这应该是她的嫡孙女。身边的丫鬟是个有眼力见的，早就去问过李妈妈孩子的性别，见太后瞧过来，忙说：“回娘娘，这是九公主。”
“哀家知道。”
太后天天看个经书也快看腻了，难得见到一个这么有活力的小娃娃高兴的很。于是，一祖一孙，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玩耍起来。
君祈城：……你礼貌吗？
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过几日，就是城儿和安儿的满月宴了吧？”
她思考了一会，最后忍痛拿出了一套经书，“你去，把这个给皇帝，让他在满月宴时给放桌上，看看哀家的孙女抓不抓！”
“是……”一旁的丫鬟答应着，但太后怎么那么像要去赴死一样啊！
“那太后……若是公主未抓到呢？”
“那又有何？”太后道，“那就作安安的贺礼。”
看来这礼物是非得送出去不可了。丫鬟无奈地摇摇头。
满月宴这天，帝后高坐于台，官宦、世家、贵族的人纷纷应邀前来，庄严肃穆的宫殿热闹了不少，君祈安和君祈城被丫鬟抱着，颇为好奇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情景。
“今日是朕之嫡子七皇子和嫡女九公主的满月宴。既然是欢宴，那就不必拘谨，各自玩地尽兴便好。”康武帝朝着众人宣布，立马便有人接连来庆贺。
康武帝应付了一个又一个拍马屁的大臣后，实在是有些无话可说。这些个大臣的野心和算计都摆在了脸上，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端坐在位，不失帝王的威严。
“安安！”本来昏昏欲睡的君祈安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双眼放光，看向顾云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顾云亭从丫鬟手中接过君祈安，拿出新买的玩具放到她手上：“诺，给你买的，还有些其他的，在你寝宫放着，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君祈安歪头看看顾云亭，又打量打量手中的玩具，最后成功地玩了起来。
这下顾云亭惊讶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君祈安：“不是……这可是九连环啊？你是怎么玩出来的？”
君祈安此时恰好将九连环解开，左右摇晃起脑袋，显得很得意。
“嘿，你还得意起来了？”顾云亭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是有意思，捏了捏她的脸蛋，抱着她又嘿嘿呀呀的开始打拳，看着君祈安一脸懵的样子感觉很可爱。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这叫武术，懂吗？以后有人揍你，你找哥，哥帮你揍他！”眼看君祈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顾云亭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丫鬟：……有谁敢揍公主呢。
宴会正式开始，顾云亭将君祈安交给丫鬟后就落座了。众人愉快的交谈着，但大多数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在兄妹俩身上停留片刻，或是好奇，或是打量，更多的是算计。
不过大多数目光是看向君祈城的。君祈安倒是没什么不自在，她抓起奶瓶就往君祈城嘴里塞把君祈城吓得够呛，不过，经过这么多天君祈安的主动投喂，他已经习惯了不少，拿起她递来的奶瓶就开始喝。
君祈安满意地点点头，也开始喝起来。
宴会举行到一半时，张广就凑近康武帝说：“皇上，可以开始抓阄了。”
康武帝点点头：“那便开始吧。”
当奶瓶从君祈安手里被拿走的时候，君祈安一双眼睛充满了不解和委屈，她看向旁边的君祈城发现是同样的境遇时，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又笑容满面起来。然后就看到君祈城被抱到一个小台子上。
众目睽睽之下，君祈城厌烦地皱皱眉，然后拿起了一本兵书。众臣哗然，而后纷纷跪拜向康武帝恭贺。
“恭喜皇上！七殿下日后定会成为一个大将军！”
“七殿下长大后定会建功立业，有所作为啊！”
此起彼伏的恭贺让康武帝不由地龙颜大悦，君祈城从台子上被抱下来后，君祈安便被抱了过去。
不过大家真正感兴趣的也不过是君祈城罢了，至于君祈安一个公主，与皇位无缘，大家也全当看个乐呵。
君祈安东瞧瞧西看看，发现这些大臣长的多少有些威武后，只能打量起台子上的东西。
她看了看桌上的荷包和葫芦难得的露出了嫌弃的小表情，她接着又环视了一圈，像是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她就坐在原地，撅着个小嘴一动不动。
康武帝也有些疑惑了，他想了想，吩咐张广：“你去把朕库存里的金银珠宝拿来。”想想，他又说，“过会把玉玺也放上去。”
张广瞪大了双眼，犹豫着说：“可陛下，玉玺是只有皇子抓阄才可以摆放的物件……”
康武帝摆摆手：“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规矩。”
张广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拿上来许多珍宝还有一块小型的模拟玉玺。
刚放上去，君祈安就晃晃悠悠地爬过去她仔细地瞅了瞅珠宝，又瞅了瞅玉玺，最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玉玺举在手上，笑得有些张扬。她又看看珠宝，将珠宝揽在了怀里。
“看来朕的女儿格外喜欢金灿灿的宝贝。”康武帝面色温和，似是没有把玉玺的事放在心上。各位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都摆出了招牌的笑容。
“公主殿下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毒辣的眼光，可谓不一般呐！”
“公主殿下长大后定会大富大贵，不愁吃穿啊！”
顾云亭：安安一个公主似乎本来就不愁吃穿……
突然，在台上坐着的君祈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众人吓了一跳，却也感到诧异。
毕竟九公主在宫里这些个日子可以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管看到哪个宫中的丫鬟太监都会笑嘻嘻的，以至于任何人都想抱抱她。
但此时，她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康武帝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哄她。
就在这时，张广快步走来，在康武帝耳边耳语：“陛下，前线有急报。”
康武帝问：“多急？”
“十万火急。”
“好，朕知道了。”
他将君祈安交给一旁的李妈妈，随意应付了几句，便招呼宁成侯，李丞相等人去了御书房。
李丞相刚走没几步路，就听到身旁有人对他说：“唉，今日一看七皇子和九公主的光景就有些感慨。”
李丞相斜眼看着当朝右相严氏，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厌恶：“有话快说。”
“唉，”严相又叹了口气，“只是突然想起来当年二皇子和四公主出生的时候圣上可没有这般重视，更别提将玉玺拿来了。”
“可这二皇子和四公主毕竟是贵妃娘娘生的。贵妃的娘家可是李相府，怎么还不如人家皇后生的得宠呢？”
严相说完倒也不需要李相的回答，悠哉地走开了。
李相不禁眯起了眼睛，右相这只老狐狸，没有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反而找了个低官人家嫁了，要他看来，愚蠢至极。
而他，可以扶持有李家血脉的皇子登基，又是国丈，他的权势只会越来越大，反观严相，只有一时的繁华罢了。
严相根本就斗不过他。
这般想着，他挺直了腰板，颇有几分气势的跟在康武帝身后不远处走进。
宾客走的走，散的散，皇后在席间早已因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于是一种丫鬟和李妈妈，照看着君祈安和君祈城也打算回宫，但大家也都发现，在康武帝携着一众大臣走向御书房时，君祈安便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