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贼来乃发
张传佑缓缓放下宝剑。
“老夫无意得罪东莱狂歌,他若至此,老夫甘拜下风。但仅凭你们三人想要取胜,仍是痴人说梦。老夫此行只为那半张艨艟构造图,并不想和伏牛居士结仇,只要他交出构造图,我立刻告诉你解救之法,你我本无仇怨何须纠缠至此?”
江淮生心念一动,他记起当日太史慈在船舱内叮嘱自己的话。
倘若遇上性命攸关之刻,尽可将船王坞之事放下。
军方那边有他和周瑜,谅那游大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好,前辈可否容我等进屋和伏牛居士商讨一番。”
“江兄,不必了,适才我已经劝过。”
“我还有话对伏牛居士讲。”
江淮生言罢便和众人进了屋里。
伏牛居士在炭炉旁打坐入定,蒙广在一旁不停给炭炉加着炭火。
炉中木炭烧得红彤彤噼啪作响,可伏牛居士还是不停打着冷战。
“前辈感觉如何?”
“这北地剑侠好生了得……我用尽毕生所学……也冲不开这冰封的穴道……”
“前辈勿要讲话,听学生说上几句。那游大海勾结校事府之事我已告知我师父,想必此时他已转达给周瑜。周瑜有鬼神莫测之才,那游大海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只蚂蚁,江东水军肯定已经有所防备,不敢说是万无一失但也是十拿九稳。不如我们权且交出构造图,免得前辈再受冰封之苦。”
“少侠好意,老夫心领了……非是老夫信不过周瑜,那构造图就是给了他也无妨……只是你们有所不知,此境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外人得知……这才是老夫非杀他不可的原因,并非为了那半张艨艟构造图……”
伏牛居士说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那我们就把图给他,让他发誓保守此境秘密。”
阿碧一下子给气笑了,拍了下石洞天的脑瓜。
“你个呆子,如此言说不等于不打自招?”
石洞天当然知道这样说不行,但他此刻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救师父。
“莫非这秘密就是前辈所说的那件要紧百倍的大事?”
伏牛居士紧闭双目点了点头。
阿碧叹了口气:“真拿你这老儿没办法。走吧,我们拼死也得把那人留在这里。”
江淮生是为了宽慰伏牛居士才把构造图说得无足轻重。
实则这构造图对于江东水军异常重要。
伏牛居士也一定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但他仍断言那秘密更要紧百倍。
真难想象究竟是一件什么泼天要事。
张传佑见几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伏牛居士答应否?”
“当然答应了,只不过需要你先告诉我解救之法。”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你这小儿谎话张口即来,这也是太史慈教的?”
“真有意思,买卖也不是这样谈的。我若给了你构造图,你转身鞋底抹油溜了,我找谁说理去。”
“这不是谈买卖,我现在可以等,但再过半晌他可就没救了。”
江淮生不再逞口舌之快。
“不用和他啰嗦,打到他招为止。”香菱言罢几人又进入了战局。
江淮生那日观乐玄清和陆伯钧比刀,修为似乎有所提升。
香菱和“妙音”斗了一阵也学到不少临阵技巧。
更为有趣的是,伏牛居士这张琴一准是张名贵的古琴。
香菱一上手便觉得太史慈所传那“内力著弦”之法使起来更为顺手。
音色、音调、余味也拿捏得更为精准。
好的兵刃对使用者的功法有加成,好琴对香菱亦如是。
石洞天为了师父死活更是毫无保留,步步拼命招招尽力。
三人如此配合竟在百招之内全然不落下风。
他们此番对阵的可是月旦武评榜上排名第十五的北地剑侠张传佑。
张传佑的大名在塞北胡人间人人谈之色变。
有传言昔年平定呼厨泉之乱时,就是他深入敌营一人斩杀了南匈奴数位高手。
张传佑久攻不下也暗自心惊。
眼前这三个小娃娃都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出手竟都这般有章法。
若是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天下怕就是他们的了。
张传佑运起上乘内功不敢有丝毫大意。
香菱体内的《赤眉要诀》毕竟尚有残缺,一百合之后张传佑便看了出来。
张传佑临阵对敌无数,既看出了对手破绽,凭他丰富的经验便立刻想到了破局之法。
他将剑上只留虚招用来格挡江淮生和石洞天,暗自蓄足了内力隐而不发。
只等香菱内力一波渐落一波又起的当口猛地攻向她。
待内力在掌中蓄足后,他终于等到了这么一刻。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他一掌猛地轰向香菱。
香菱内力遭到反噬,被这一掌重重掀翻在地。
幸亏有《赤眉要诀》护体,她只是有些头晕目眩一阵恶心。
并未像伏牛居士那般被寒气所伤。
江淮生关心香菱安危,招法也开始变乱。
他和石洞天立刻落入了下风。
没有了香菱炽热内力的压制,张传佑故技重施,接连冻住了二人的兵刃。
幸好二人兵刃没有被同时冻住,一人可以出招解另一人之围,不然此时便胜负已分。
香菱见二人陷入苦战,未等眼前可以清晰视物便又拨起了琴弦。
只听她一声尖叫,双手撤离了琴弦。
她的指尖竟似被利刃划破般往外淌血。
再仔细看向琴弦。
琴弦外包裹上了一层细冰。
方才张传佑那一掌竟然将琴弦冻结。
原本弹性十足的丝弦此刻俨然成了锋利的刀刃。
香菱难以继续抚琴,也就无法再凭内力解冻。
江淮生和石洞天面对那招“漠北饮冰”吃尽了苦头。
阿碧再管不了那么多,挥舞着红绸跳进了圈子。
她的加入大大缓解了江淮生和石洞天的压力。
张传佑前日才和阿碧交过手,深知阿碧手段。
今次长剑在手,就不怕她那招“花团锦簇”和“野蜂飞舞”了。
三人走马灯似的将张传佑团团围住。
阿丑趁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瓶内药膏涂在香菱指尖。
“勿再抚琴,手指若有伤残就一辈子不能拨弦了。”
香菱用力点了点头。
“妹子挡在我身前片刻,我需要组装匣内之物。”
阿丑给香菱使了个眼色,香菱立刻会意挡在阿丑身前。
匣子中正是那夜从密室里拿出的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块。
香菱虽然心下疑惑,但却极为信任这位阿丑姐姐。
阿丑姐姐此时断不会取出些无关紧要的物什。
香菱表面上装作是在观战,私下却在观察阿丑姐姐组装的究竟是何物。
只见阿丑从容地将几个木块的机簧连缀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几个木块竟然合而为一,成了一个长条状带把的东西。
阿丑又从匣中取出了数十根拇指长的铁刺,一根一根塞进了那个长条木块的尾端。
香菱不识此物但也觉得着实有趣。
不知这个物件会对当下战局起到何等作用。
殊不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物件乃是天下间最一等一的杀人利器。
阿丑手握木把,拽动木块上的一处机簧。
“咯噔”一声。
木块内似是有金属两相碰撞。
阿丑一手握着木把一手托于底部,将木块对准了圈中的张传佑。
“三位稍歇。”阿丑朗声道。
江淮生三人格挡了几招便翻身跳出圈外。
张传佑看到阿丑拿着个木头对向自己,心中也甚感奇怪。
只听一声惨叫,张传佑手中长剑应声落地。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都齐刷刷看向张传佑。
只见他持剑一侧的大臂已被鲜血染红,显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
只有香菱在张传佑惨叫之前,几乎是在同时,听到了阿丑手中木块发出了一声闷响。
张传佑忍着剧痛从自己大臂中拔出了一根铁刺。
他颤抖着将铁刺放在眼前,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这样一件暗器所伤。
“如此力道的暗器怕是天下间无人能躲得过,敢问姑娘是何人,发此暗器的是何物?”
“小女之名不足挂齿,此物倒是有个名字,名曰‘贼来乃发’。”
“贼来乃发……好个‘贼来乃发’。老夫在塞北见惯了胡人的强弓硬弩,此物较之更厉害百倍。”
此时最感惊讶的莫过于阿碧。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不会武功整日研究奇门遁甲的阿丑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阁下伤口处可觉得隐隐有灼烧感?”
“不错……莫非暗器上淬了毒?”
阿丑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传佑立刻点了伤口上下两处要穴,催动掌上极寒内力将伤口冰封。
“如此一来倒简单了,你告诉我解救伏牛居士之法,我便把解药给你。”
香菱激动得几乎要喊将出来。
阿丑姐姐用智不用力,实是高人一筹。
石洞天更是心怀感激地望向阿丑,这下师父有救了。
张传佑沉吟片刻后从囊中取出了一条虫。
“此虫产于塞北,名曰‘噬寒虫’,拿去将它置于伏牛居士腕上,每日吸血一次,如此七日可将体内寒气吸尽。”
石洞天赶紧接过虫,忙不迭奔向屋内。
再出来时满脸喜色:“果然有好转。”
众人纷纷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