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时明月
众人看着群山环抱间的这些村落无不大为慨叹。
这里花草果木、鸟兽虫鱼、流水湖泊一应俱全。
数百年间他们与世隔绝，就在此地自给自足生生不息。
王朝的更迭与他们无关。
法令的变革、赋税的缴纳、文字度量衡的演变也与他们无关。
今日汉室倾颓群雄割据的战乱更与他们无关。
猎户正要带几人去见他们的族长。
石洞天道：“敢问之前可有一位穿着和我一般的老者来过？”
“这我就不知了，见到族长或许他能给予答案。”
几人在猎户的带领下向族长家赶去。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诸多有趣的场景。
石洞天赞不绝口：“我自幼读史书，不想今日竟见了活历史。”
到了族长家，族长匆忙将几人迎了进去。
他反复叮嘱猎户，今日之事乃是绝密，猎户连连点头后告退。
“我等误闯宝地，叨扰前辈了，敢问前辈怎么称呼？”江淮生恭敬行了一礼。
“老朽姓蒙，单名一个广字，先人乃是始皇帝敕封的一名炼丹师，为始皇帝寻找长生不老药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后因未能及时炼出仙丹，被处以夷三族之刑，无可奈何之下就随一众罪人拖家带口逃至此地。”
几人也纷纷向蒙广介绍了自己。
阿碧和阿丑只说自己是来隆中躲避战乱就一笔带过了。
石洞天说到自己是伏牛居士的徒弟时，蒙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们并不是第一伙来此的‘山外人’，老朽早在几年前就和伏牛居士相识，你们此次前来伏牛居士也早有预料。”
“我师父也在此地？”
“正是。”
看来此番依画中指引前来，正是伏牛居士有意为之。
“几位请随我来。”
蒙广带领几人绕开人群聚集之地，向着一处偏僻的山谷行去。
一路上，江淮生实在是难忍好奇就直截了当地发问了。
“前辈，你们当真就从未去过山外，难道就对山外的世道不好奇吗？”
“来此的先辈都是为了躲避始皇刑罚的罪人，起初谁都不敢出去，只要暴秦还在，出去就要掉脑袋。后来为了后代的安稳，他们索性就把通路在哪的秘密带进了棺材里。如此数百年后就再无人知晓，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山外还有一个大千世界。”
“那你是如何认识伏牛居士的？”
“数十年前，一位名曰左慈的修道之士不知怎地就找到了这里，当时我正在山中砍柴，就和他认识了。我们两下一聊都大为震惊，我问起如今这山外之世比暴秦如何，他言道桓灵治下奸佞当道纲纪败坏，比暴秦更甚，于是我也就断了外出一看的念头。他也没有告诉我进来的路径，并相约此事仅我二人知，万不可道于旁人。”
“我记得师父好似提及过左慈居士的大名，该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石洞天回想起了什么。
“左慈居士品行之高更高过他的道行。他见我等世居于此，耕种灌溉之法颇为落后，就悄悄在我家中住了几日，教会我一些山外的耕作之法，还给了我几个祛除疫病的方子，解决了许多乡民们一直以来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也是因着他的馈赠，才在这里逐渐受人敬重，后被举为族长。”
“那后来呢？”
“后来左慈居士就离开了，说是不想过多干预我们的生活。他一走我原本以为此生就无缘再见，直到几十年后的一天，我又在山中遇见了他，但此时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还带了两个陌生人，这其中一个陌生人就是伏牛居士。我知道能让左慈居士违背诺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果然他此番前来是求我收留另一个陌生人。”
“另一个陌生人一定就是原先那画中之人了。”
“左慈居士有恩于我们，我当然有求必应，于是就悄无声息地把那人安置在此，如今想来也有七八个年头了。”
“七八年？”阿丑突然发问。
“不错，姑娘何出此言？”
“哦……我是觉得今人能在此住上个七八年真是好福气呢。”
“那陌生人初来此地也和姑娘说过相似之语。”
阿丑微微一笑便不再发话。
“族长可知那陌生人是何来头？”
“当年我也问过左慈居士，但他始终不肯告知我真相，我知他不言明一定有不言明的道理，所以就不再追问。世间纷扰不断，我们先辈是为了躲避暴秦苛政而来，想那人也是为了躲避什么才无奈至此吧。”
“那我师父当年来此所为何事，今番引领我们至此又为何事？”
“老朽只知你师父此番前来仍是得左慈居士授意，个中详情老朽就不知了。伏牛居士托老朽告知你们的也就这么多，待会儿见了师父你自去问吧。但此番必定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因为当年你师父也曾承诺为此境保密。”
几人不再追问，都加快了脚步。
穿过这条山谷，淌过两条小溪，几人来到了一间草庐前。
这草庐盖得古朴大气。
周遭的围墙基座乃是泥巴浇铸，其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
乍一看竟和阿丑的院落颇有些相似。
或许是山内山外选材用料不同的缘故，不然可能会更加相像。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阿丑。
阿丑心下也满是疑惑，不知这草庐之中住着何方神圣。
众人在蒙广的引领下走进草庐。
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叟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立于庭中迎接众人。
“师父！”石洞天欢喜道。
此人就是文成瑞要他们找的伏牛居士。
“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请诸位进屋一叙。”
屋内布置简朴雅致。
放眼望去满是书卷和字画，闻之墨香四溢。
伏牛居士让众人一一落座，自己则将烧茶的水壶不紧不慢地吊在炭炉上。
此时山中确是要比山外冷上一些。
众人看着炉中炭火冒着火星噼啪作响，心下却比这热炭更为焦急。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肚子话想问。
“这位想必就是阿丑姑娘了，老夫曾从村头稚子手中的玩具窥见过姑娘的本领，姑娘大才实乃当世鲁班，老夫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居士谬赞，居士所绘图中尽藏奇门遁甲阴阳风水之理，小女应向居士多多讨教才是。”
“我观这位少侠背上兵刃乃是太史慈的一柄狂歌戟，不知少侠是东莱狂歌何人？”
“回前辈，在下江淮生，这是小妹香菱，我二人皆是东莱狂歌之徒。”
“原来如此，东莱狂歌竟然收徒了。太史慈人品武功天下皆知，二位必是年青一辈中的翘楚。”
江淮生刚想谦虚几句，却被石洞天抢话。
“师父，前些日子在金龙帮若非他们出手相救，徒儿险些不能回来见你。”
伏牛居士脸色一沉。
“哼，定是你纠缠人家袁大小姐不放，不分场合冲撞了人家才惹此麻烦。”
石洞天不敢解释，默默低下了头。
“我这徒儿人品不差，就是脑子迂了点，多谢二位照拂了。”
“前辈客气了，我二人和石兄一见如故，说照拂实在是太见外。”
“你这老夫子也真是的，徒儿千辛万苦找来这里，你当着别人面提那档子事做甚，我这老邻居都快看不下去了。”
“阿碧姑娘，这才几日不见，数落起我来是越发利索了，我可是怕了你了。”
伏牛居士言罢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石洞天则在一旁红着脸傻傻陪笑。
“前辈，实不相瞒，此番我二人前来虽说是奉了师命，但其实也是受另一人所托前来拜见。”江淮生直接进入正题。
“二位莫不是受浪里行舟文成瑞所托？”
“前辈都知道了？”
“唉，文副帮主那日传信给我，我便料到会有今日，只是不妨来得这般快。”
江淮生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停住了。
伏牛居士自然明白江淮生的顾虑。
“少侠大可将文副帮主所托之事道出，今日在场之人无一是外人。”
几人十分讶异。
就连阿丑也心生疑窦。
怎的见上一面自己就不是外人了？
“阿丑姑娘莫怪老夫失礼，先听一听少侠所说之事。”
“谢居士信赖，小女不胜荣幸。”
江淮生听伏牛居士如此言说也就放心了。
于是他将文成瑞临终所托之事除了《赤眉要诀》之外悉数道出。
又将乐玄清之事和那白发人所为也和盘托出。
期间伏牛居士给江淮生添了两次茶水。
待江淮生讲完来龙去脉。
阿碧和石洞天都直呼惊险，好似亲身体验过一般。
只有阿丑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
伏牛居士感慨道：“苍天有眼，曹操南征的前哨被我等发现。”
江淮生将文成瑞给自己的那个箭头呈予伏牛居士。
伏牛居士看了看箭头又给江淮生退了回去。
“前辈，这是为何？”
“少侠还不知道，文副帮主已将他麾下嫡系人马交由你指挥，这箭头便是发号施令的令箭。他托我验过这手持令箭之人后，便将那半张艨艟构造图和半个船王坞交付给持箭者。”
此语一出，江淮生顿觉手中握着的那枚箭头有千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