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乍暖还寒
医圣此语一出。
在场无论是江东水贼还是荆襄名士都啧啧称叹。
水贼们皆知太史慈乃是江东武功最一等一的人物。
他们奉若神明的曲太阿也只在月旦武评榜上排第二十。
太史慈则排至第九。
更何况太史慈和孙策、周瑜皆以兄弟相称。
实是当今江东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荆襄名士们虽不是武林中人，但也均知太史慈当年单骑救援孔融的美名。
孔融在这些自诩清流的名士中最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如今孔融每每提及都感恩戴德。
所以他们无人不敬佩太史慈的高义。
江淮生今日是头一遭显露师门，立刻领教了太史慈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
原想着可以无拘无束混迹人群嬉闹一番。
可此刻作为太史慈的传人，就是为着师父的颜面也得换一副德行。
“袁帮主，在下江淮生，这是小妹香菱，此行乃是奉师命来南阳寻人，怪我贪图热闹不请自来闯了婚宴。我和石兄一见如故，不知其中原委又多多得罪，实在是过上加过，万望见谅。”
香菱自小见惯了江淮生的痞相。
今日见他突然装模作样打起了官腔。
心下有些发笑但面上强忍住了。
“不知者不怪。江少侠好戟法，香菱姑娘好琴艺，两位得东莱狂歌真传，今日可教袁某开了眼。”
香菱微笑着对众人行了一礼，又对远处的“妙音”表示歉意。
“吴帮主、许盟主，那日见面实在太过匆忙，未来得及拜见。前些日子得蒙贵帮庇佑混迹在船上，才得以畅通无阻行至荆襄，在下实在是贪玩失了礼数，恕罪恕罪。”
“江少侠童心未泯，行事不拘一格，实是大才之相。”
“江兄弟，你早说不就好了，何苦委屈和下人同住，来我船上不是日日有酒喝。”
众人话说开来都相视一笑。
袁保仁一向好面子，今日经过一番折腾险些颜面尽失。
太史慈门人的出现竟让他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荆襄名士面前找回了几分面子。
吴青木看出了此意，朗声道：“吴某向帮主和医圣贺喜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本是金龙帮和医圣的大喜日子，且看吴青木如何言说。
吴青木道：“这贺喜有三，一贺龙王嫁女医圣迎亲，二贺金龙帮洗清不白之冤，三贺得太史慈高足喜闯婚宴，这难道不是三喜临门吗？”
江东七十二路水贼闻言都随声附和。
袁保仁大喜过望，感激地望向吴青木。
他虽不知江淮生和香菱今日前来的真实目的，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女儿婚礼。
索性权当两人是来凑热闹贺喜的。
这时帮众中有人拉长声音：“吉时已到……”
袁保仁吩咐下人继续着手婚宴事宜。
金龙帮上上下下又忙碌了起来。
经历了一番刀光剑影之后。
金龙帮还是迎来了龙王嫁女的大喜时刻。
袁保仁以残疾之躯把金龙帮经营到今天实属不易。
多年来，他夙兴夜寐鲜有舒眉展颜的时刻。
今日挨桌给宾客敬酒，开怀痛饮直喝得酩酊大醉。
江淮生和香菱更是被奉为座上宾，时不时接受各路来宾的敬酒。
江淮生自幼见惯了这种场面，虽然觉得无聊，但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
倒是石洞天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满脸通红。
显是因为酒量不佳又不会拒绝来人敬酒，有些喝高了。
或许他正是想要大醉一场。
看酒醒过后爱而不得的相思之苦会不会烟消云散。
再看这新郎官。
面容清秀书生气十足。
在水贼们的起哄声和荤段子里竟有些不自在。
一旁的袁若华却好像根本没有经历过方才那一遭似的。
在人群中神采飞扬指点江山，活脱脱一个小辣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新郎官是被她给拿捏住了，往后且少不了被她欺负。
可能爱女如命的汉江龙王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婿。
香菱看着石洞天晃晃悠悠出了大堂，便和江淮生跟了出去。
“石兄，喝得可好？”
石洞天扭头看向二人，突然摆出了一副横槊赋诗的架势。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谁料这石洞天诗还没念完就躲到石头后面吐了起来。
香菱虽替石洞天感到伤感，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笑了。
江淮生道：“非是他酒量不好，实是这闷酒喝着太烧心。”
待石洞天好转了些。
江淮生和香菱随他外出走走吹吹风，闲扯些荆襄的奇闻逸事。
不知不觉就到了河湾处。
大喜之日。
河湾处站岗的帮众也是换了一班又一班。
人人都要进去喝上几杯喜酒。
江淮生看着停泊的各色船只随口道：“也不知你那心上人之前被关在哪一处。”
香菱立刻给了江淮生一拳。
“哎呀。”
“少给我装。”
香菱见江淮生一脸严肃似在装蒜。
江淮生却一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眉头紧皱。
“今日有一件事我觉得不大对。”
“哪里不对？”
“你说庄铁寒为什么要抢走龙腹宝？”
“当然是声东击西啊，把众人引到储物室好去掳走袁若华。”
“那就是说，我们在储物室那会儿他应该在袁若华那儿。”
“是啊，不然费功夫抢龙腹宝做什么。”
“随后袁若华和龙腹宝又一并被他藏在了船里？”
“是啊。”
香菱突然神色一凛。
她明白江淮生说的不大对的点在哪了。
“庄铁寒抢走龙腹宝，掳走袁若华，再把她们藏至船里，随后回到正堂和蔡大鹏他们交手……”
“对，是不是解释不通了？我们在袁若华那儿没多久就听到会客正堂传来打斗声，只那一会儿工夫是不可能从帮里到河湾这儿打一个来回的。”
“真是奇了，庄铁寒应当没有如此轻功啊。”
“不是庄铁寒没有，是普天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人有此轻功。若有，那人和鬼魅无异。”
“庄铁寒应该是有一个帮手。”
石洞天发话了，看来他已经酒醒。
“帮手？”
“庄铁寒只需把若华和龙腹宝交由那个帮手带上船就可以了。”
“可是这个帮手自始至终未曾现身。”
“你们想，当年庄铁寒以为是金龙帮掳走了顾水柔，他筹谋了这么多年，应该自认为实力至少能胜过当年的凶手才敢来复仇。可是今日观之，他连金龙帮四大高手都难以敌过，如此复仇岂不是毫无意义？”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那个帮手一直在暗中观战。”
“没错，那个帮手武功境界应该远在庄铁寒之上。今日若非我们几个搅局，那个帮手应该就出手了。也幸好我们搅了局，袁保仁碍于东莱狂歌的威名向庄铁寒服了个软，此事和平解决，不然金龙帮今日恐遭大难。”
石洞天虽然在谈情说爱上迂腐不堪，但没想到分析起事物来竟是这般有条理。
江淮生和香菱此刻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好在此事已了，庄铁寒应该不会再为难金龙帮。”
石洞天点了点头。
“石兄打算何日打道回府？”
“明日便回，此处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石兄，明日我们二人可否同行，有一件要紧事需拜访伏牛居士。”
“啊，我倒把这茬给忘了。一路同行实在是太好不过，今日若非二位我怕是已被箫声所伤，到了隆中一定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石兄啊石兄，方才‘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的时候可没把我们当外人，怎么这酒一醒说起话来就生分了。”
石洞天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江淮生和香菱看着他呆呆的模样也都笑了起来。
只听一声哨响。
一支响箭从金龙帮内射向空中。
三人从所站的河湾处看得清清楚楚。
“金龙箭。”
接着竟然又连着射出了两道响箭。
这一下可把三人给惊到了。
“三龙齐发，绝无仅有。”
“金龙帮内一定是出大事了。”
“不好，若华！”
石洞天飞身朝金龙箭升空的方向奔去，江淮生和香菱随即跟上。
一路上，所有金龙帮帮众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赶。
袁若华被掳走，对袁保仁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这都才只发了一箭。
不敢想象“三龙齐发”是何局面。
三人到了会客正堂却见此处无人，赶紧拿起兵刃继续奔走。
不多时。
三人赶至了金龙帮的后花园中。
后花园内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地上倒着不少金龙帮帮众的尸体。
袁保仁和一应手下守在一座石塔前。
吴青木、许世彪等人站在一旁一脸严肃地观望着。
顺着他们的目光。
三人看到一个灰袍少年正在独战四大高手。
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上。
赫然站着一个身型消瘦头戴面具的青袍人。
江淮生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湖心岛上的那个青袍人。
他依旧是居高临下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只是这一次他腰间还悬着一柄佩刀。
难道这一次他把矛头转向了金龙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