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莱狂歌
白衣儒将道:“人言‘曲有误,周郎顾’。虽说是望潮楼新晋的头牌,可听惯了弟妹的曲子,这普天之下怕是再无琴音入得了贤弟之耳了。”
白衣书生摇了摇头:“这姑娘走音之后的手法虽说师承平平,但却透着绝伦天赋。”
“哦?”白衣儒将侧身望向香菱。
“能得贤弟如此评价当真世间罕有,不想此地竟有这般人物。”
这位白衣书生就是周瑜,人称江左周郎。
江东文采音律最一等一的人物。
这江东的基业一分由破虏将军孙坚打下,一分由小霸王孙策打下。
剩下这一份就是周瑜的功劳。
周瑜因为年轻,还未跨入月旦谋士榜前十。
但日后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会使他一跃登顶,此处暂且不表。
琴音突然停了。
原先在正厅角落坐着的那伙水贼此刻都凑到了香菱身旁。
“小娘子,在这唱曲儿多没意思,陪大爷们到船上去唱,大爷们在江上一待就是半年,封你个锦帆皇后做做。”
一个长髯水贼不住地挤眉弄眼。
香菱抱着琵琶躲避水贼们从台下伸上来的手,可裙摆还是被一个光头水贼抓住。
光头水贼用力一拽,香菱就被拉倒在地,只是死命护着裙摆不至被水贼揪下。
酒肆里的人一听是作恶多端的锦帆贼,登时溜走了大半。
这锦帆贼在江东可谓是家喻户晓。
他们仗着势大,随意抢掠地方钱粮甚至杀害官吏要员。
酒肆里的几个伙计上去制止都被打倒在地。
江淮生鬼鬼祟祟抡起板凳冷不丁向光头水贼的后脑勺拍去,旋即飞身上台护住了香菱。
长髯水贼大怒:“小娼妇,看不出还藏了个情哥哥,都给我上!”
水贼们一股脑涌向江淮生,江淮生心一横抱紧了香菱也不反抗。
二楼雅座的白衣儒将运起酒盏正要击出。
那位一人独占一桌的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从水贼们身旁飘过。
水贼们霎时全部捂着小腿跪倒在地。
“好身法。”白衣儒将低声暗叹,这才把手中酒盏放下。
“一瞬之间连击六人腿部大穴,兄长可曾看出是什么身法。”
“不曾看出,或是此人刻意隐藏武功路数。”
香菱从小就听酒肆里的伙计们说那些江湖游侠的故事。
一直幻想能遇到个大侠,带着她两人一马浪迹天涯。
她不再慌乱,理了理自己蓬乱的衣摆,感激地望向公子。
“你们带走她当真是为了让她当海上皇后?”公子突然发话。
“当然,我们想给老大诚心诚意寻一个夫人。”长髯水贼不假思索道。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赏在了长髯水贼脸上,这公子却不见袖袍挥动一下。
长髯水贼擦了擦流血的嘴角。
“这小娘子本就是供大爷们玩乐的,大侠如果看上了,我们可以让予大侠。”
又是“啪”的一声。
长髯水贼另一边脸也挨了一下。
这一声很是沉闷显然打得极重,直打得他嘴歪眼斜。
江淮生在一旁看得好不解气。
“哼,这天底下的女子何时任由你们夺来让去。”
公子一怒,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却微微泛红。
周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这公子长袖正要运劲,白衣儒将却发话了。
“区区几个水贼,罪不至死,何必脏了公子衣袖。”
公子一惊,转身看向身后,白衣儒将不知何时已经距自己不过五步。
“原来还有高人在此,可就是这区区水贼强抢民女的时候,你们这些大侠还不如酒肆的一个伙计。”
公子说完看了一眼江淮生。
“富春城治下自有刑律量刑,当今乱世倘若人人言必斩奸除恶,那何时才能重建公道法理。”
周瑜看出他这位兄长是有意想试一试来人武功路数,所以在二楼雅座并未发话。
“哼,正因为生逢乱世没了公道法理,才要有人惩恶扬善,这堂堂江东富春城的刑律怕是不敢管这些水贼!”
公子话音未落便运起长袖,袖袍还未至水贼身上就被白衣儒将的掌力拨开。
酒肆里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只剩下堆满残羹剩菜的桌椅板凳。
公子眉头一锁,转身卷起两袖直面白衣儒将。
白衣儒将单手便接过了公子飞来的衣袖。
衣袖撤去,力道掀翻了两旁的酒桌。
江淮生和香菱被震得昏了过去。
公子掌藏袖中连击几下,分不清击出的是掌还是袖袍。
白衣儒将仍是单手化解只为看清公子招数。
“敢问公子师承何人?”
“有本事自己来试!”
“好,那就得罪了!”
白衣儒将转守为攻,单臂如同怪蟒直攻公子面门。
公子见势不妙一个腾挪将力道卸去,飘忽落地向后撤了两步。
“你这不是拳法!”
白衣儒将感觉到出手过重有些不好意思,作揖道:“公子好眼力。”
不等白衣儒将说完,公子快如闪电般从匣子里掏出一件明晃晃的兵刃,举头劈向白衣儒将。
“当心!”二楼雅座里的周瑜大喊一声。
白衣儒将慌忙躲闪跌了个踉跄。
那兵刃劈下,酒肆的一根大梁应声而断。
“方天画戟?”
白衣儒将和周瑜异口同声说出了兵刃的名字。
两人惊诧的不是因为公子这一砍。
而是因为公子手握的正是当年飞将吕布手中那支神挡杀神的方天画戟。
此戟当年一直雄霸月旦神兵榜榜首,直到吕布殒命才不知所终,不料今日重新现世。
但是再仔细一看,竟是一杆残戟,戟身少了后半截。
“阁下是何人,从哪里得到的这杆戟?”
“少废话!”公子持戟挥砍,攻势大胜从前。
几个回合过后。
白衣儒将眼里精光一闪,一个箭步侧身上前,翻转手腕夺下了画戟。
“公子虽有神兵,却还不会使,神兵虽断成了短戟,但拿在手里刚好和我那柄狂歌一般。”
白衣儒将手持画戟爱不释手舞动生风。
震得酒肆房顶瓦片吱吱作响。
“阁下可是天下使戟第一人,东莱狂歌太史慈?”公子突然变得恭敬起来。
“使戟第一人不敢当,倘若吕布、典韦一人尚在,在下焉敢造次。”
这白衣儒将就是当今月旦武评榜上位列第九的太史慈。
当年他和小霸王孙策战成平手后就有了武评榜上的排名。
但孙策已故,他也并未和榜单前几位较量,所以一直是这个位次。
当今天下使戟第一人却是名副其实。
爱戟之人见到方天画戟不拿在手里舞动一番是不肯作罢的。
不然依他的身手怎么会因为试探对方武功反而暴露了自己身份。
“今日得见神兵也算不虚此行,方天画戟重现江湖势必要引起血雨腥风,阁下的师承和此戟来历在下不再追问,相信日后必会水落石出,今日见闻我二人也不会说出去。”
太史慈双手奉还画戟,看了看已经走下楼的周瑜。
周瑜点了点头。
“好,久闻东莱太史慈言出如山,只是你们不说,他们呢?”
公子看向水贼却发现已经没了踪迹。
适才先是打斗又是神兵现世,竟无暇顾及水贼。
公子看到江淮生独自一人昏睡在台上:“那个姑娘也被他们掳去了吧。”
太史慈环顾四周有些懊恼:“东吴治下,解救那位姑娘的事就交给在下吧。对了,那位小兄弟可还好?”
“该是被掌风震晕了,想是不碍事。”公子把画戟重新收回匣子里。
周瑜俯身在昏迷的江淮生身旁,他一改之前的淡定从容缓缓扭头看向太史慈。
“兄长,你过来瞧瞧,看看他像不像……”
“贤弟,太像了,这个年纪,莫非他是……”
话还未说完,太史慈就被周瑜狠狠握住了手腕制止住。
周瑜眼圈突然红了,转身背向那公子,握住太史慈的手越发用力。
似乎在这一瞬间想把多年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
再一看太史慈竟也是一样。
是什么让一代名将江左周郎和天下使戟第一人如此激动?
少顷。
江淮生只觉一股热气从后心涌向四肢百骸,登时有了气力清醒过来。
太史慈缓缓将掌心从江淮生后背抽出,停止输送真气。
江淮生看到眼前正是二楼雅座里的那两位白衣公子,这时才得以端详二人的面容。
太史慈年纪在四十上下,俊郎非凡,脸部棱角犹若刀削斧凿。
两道剑眉下眼眶略微下陷,眸子中透着勃勃英气。
周瑜稍小上几岁,眉清目秀面如美玉,风度翩翩顾盼生辉。
这样两位人中龙凤若是不低调行事,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江淮生望向左右却找不见了香菱。
“小兄弟放心,那位姑娘被水贼掳走,在下已经派人去查,一旦查明必救得姑娘平安归来。”
江淮生适才见过太史慈的身手,听太史慈这么一说顿觉心安。
“那就有劳大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