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雨夜
路时予没提会带季秋过去。推开门和季秋同时走进包厢时, 方晖吃惊之色可想而知,眼睛一直盯着两人坐下,也没见路时予要介绍的意思, 暗示意味明显地努了努嘴, “兄弟, 不介绍一下?”
屋里除了方晖还有个不认识的, 路时予眼睛扫了过去,不悦皱眉。
方晖解释道:“这是肖子, 知道你和陈星落都在,非缠着我带他过来。”
路时予看了眼方晖,揽着季秋坐下。
方晖又努了努嘴, “都不给我认识一下?”
路时予懒懒掀起眼皮,“季秋你不认识她?”
“啊?!”方晖呆怔住, 上下打量着季秋,“我还说这哪儿来的美女, 原来是季秋,变化不是一般大啊。”
紧接着,一拍大腿,“该不会你就是拍纪录片的那个导演?”
方晖打住,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不会吧,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都没听说。”
路时予低头处理着信息, 像是没听见, 又像是不想接这个茬,半晌,他抬起头扫了眼门口, “陈星落呢?”
“还在路上,快到了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方晖和以前没啥变化,还是一样的话痨和热情。他对季秋这几年的经历非常感兴趣,请教她减肥的秘诀,摸着自己的鼓起来的啤酒肚愁容满面,“你看我这肚子还有救没?”
然后他又伸手摸了一把路时予的肚子,“擦,为啥你没小肚子啊!靠!还有肌肉,你是人吗?瞒着兄弟偷偷健身!”
路时予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幽幽瞥了眼,“少碰我。”
方晖一秒悟了,笑得鸡贼,“我懂我懂,但你也太抠门了,咱兄弟谁跟谁啊,让我碰一下怎么了?你也可以摸我啊。”
路时予掀了掀唇角,一脸嫌弃,“恶心不恶心啊你。”
方晖挠了挠头,没反应过来,“喂,我哪里恶心啊,你在想什么啊!”
季秋吃着东西听他俩对话,很享受此刻放松的状态。
“对了,”方晖想起来,拿出手机,“季秋,还没给你看过我女儿的照片吧。”
季秋惊讶,接过手机,“你女儿多大了?”
“二十五个月了。”方晖言语之中都是宠溺。
照片里的小姑娘粉嘟嘟的,扎着两根小辫子,抱着一个洋娃娃,萌态十足。
“她像你,眼睛大。”季秋抱着手机,爱不释手地看着,没注意到身后靠过来一个人,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这么喜欢啊?”
季秋垂着眼看的很专注,下意识“嗯”了一声。
说完发现不对劲,腰间被一只手搂过去,她忽然心跳加快,注意力不得不从照片上转移开,大概还是没法一下子适应过来这样亲密的接触,身体僵硬的不得了,强自镇定地将手机还给方晖。
好在已婚人士方晖对这种场景已经麻木不仁了,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一样。
但季秋毕竟没什么经验,一碰上路时予她又变回了那个容易紧张的性格,一紧张就容易脸红,皮肤白,脸一红特别明显,只好努力自然一点,想拿出手机打一会儿麻将,可摸来摸去发现找不到手机。
“找什么?”路时予在耳边问。
季秋脸红红的,有些呼吸不过来,撇开他的视线说道,“我的包。”
“在这。”路时予拎过来她的包。
这才想起来,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他帮她提的包。
季秋低头翻着。
余光里走过来一个男人,她专注找手机,没注意,直到那男人走到路时予旁边坐下,讨好的搭讪着。
季秋留意地听了几句。
反应过来,这男的大概就是方晖口里的肖子。
她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感兴趣,起身离开。
路时予拉了拉她的手,“去哪儿?”
“卫生间。”
他微点下颌,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肖子给路时予递烟。
路时予没接:“不抽。”
肖子愣了愣,以为他嫌烟差。
方晖笑道:“别浪费你那烟了,这少爷早几百年前就戒烟了,谁劝都不行。”
路时予以前抽烟那会烟瘾就不大,只是玩玩的那么抽一支,戒起来不难。
接着,方晖凑近问他,“季秋现在真挺漂亮的,当初咱们都说好来燕京的,她们都没来,也失了联系,没想到还能见面,你该不会是看上她现在变好看了。”
方晖说这话并不是没有依据。路时予出国这么多年,感情上没听到动静,这一回国速度之快让人惊诧,所以方晖没有当他是认真的。
更何况。
方晖问道:“你那禾禾呢?”
路时予随身携带的平安符是禾禾送的。上大学有一次方晖看到路时予打开钱包付钱的时候,从里面露出半个中国结,他好奇拎出来看,是一个平安符。
路时予不像是会信这种的人的,方晖越发好奇,受不了他缠问,就说是禾禾送的。
方晖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缺女生送东西,又有哪次会把人家送的东西这样珍藏,还随身携带,但无论方晖怎么问,路时予都闭口不谈,于是方晖猜测着,估计是路时予在燕京中学的某位同学,关于“路时予和禾禾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
这时,包厢门从外面推开,陈星落走进来,径直走过来拍了拍路时予的肩膀,“好久不见。”
肖子见状,殷勤叫了声“陈总”,连忙给陈星落腾位。
陈星落解了一颗西装扣,在路时予旁边坐下。
两人虽许久未见,但一直保持联系,简单聊了聊近况。
一旁的肖子见机插了一句:“听说陈总最近包养了一个明星,近两年还挺火的那位,叫什么名字,英文名字的,长得可漂亮,性感火辣。”
这事在外面似乎传开了,都说陈星落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想上他床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他一心扑在公司上,对此毫无兴致,谁也没想到竟然也会包养明星。
路时予挑了挑眉,少有的表现出了些兴趣,“我消息不灵通,是谁啊?”
方晖对什么明星不明星的没那么感冒,他们这个圈子的都是那些想攀附的人主动搭上来的,也不会有意识地去记住谁的名字,不过关于此事也是略有些耳闻的,看着陈星落道:“是不是上次宴会上的那个。”
陈星落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肖子连忙打开打火机凑过去点火。
陈星落借完火,拧眉吸了一口,随着烟雾缓缓从嘴里溢出,他淡淡道:“是初叶。”
方晖“啊?”了一声,没听明白过来。
陈星落却不再解释,长指夹着烟有一下没一下抽着,片刻,他侧过头看向两位好友,“通知你们一声,下个月我结婚。”
“擦!”方晖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你俩什么情况,这一个一个的,和火箭比速度吗,给我整晕了都!”
门再一次被打开,进来一个人,看见肖子坐门口,咋咋呼呼的叫道:“靠!你在这儿,他们说你也来了,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害我一间一间找过来。”
那人剃了个寸头,右耳戴着个耳钉,大咧咧地坐在肖子旁边,指了指对面气质出众的两个男人,“他们是谁啊,你朋友?”
寸头只是随口一问,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个精光,表情莫名的兴奋,“给你说啊,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的,身材贼好,哇,那大奶子,那屁股真特么带感,不知道是谁丫的女人,要是再给我碰到,不草一下真是对不起我的小兄弟。”
肖子那个圈里的私下都荤素不忌,但眼下这种场合分明是不合适的,寸头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发现肖子对自己暗使眼色,还打了他一下,“怎么回事啊你,变得这么怕事了?”
季秋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寸头眼睛都亮了,叫肖子看她,“我说的就是她,我擦,老子小兄弟蠢蠢欲动。”
这些话全都落进了路时予耳朵里。
前面他并不清楚寸头说的是谁,但包厢里混进来这么个人,满嘴恶心的话,他心里已经极度的不悦了,但也还是给方晖留着几分薄面没有开口,拿着酒杯和陈星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季秋进来的时候,他似有预感般看向门口,目光落到季秋身边的一瞬,寸头的话在耳边响起。
原来他刚刚说的是季秋。
眉心蹙起。路时予突然的起身。
就在寸头站起来想去挑逗正往这里走过来的季秋时,路时予从后面抓起对方的头发,直接往墙上一掼,手势又狠又准。
声音闷而脆,像是忍耐到了极致的爆发,寸头完全失去招架能力,被路时予从地上拎起,再一次撞在墙上。
方晖和陈星落对此见惯不怪,靠着沙发看戏,季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有点懵,除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几乎没见过路时予这么暴戾的样子了,心跳突突的,太阳穴也跳的厉害,僵硬站在门口。
肖子意识到闯了大祸,早已形如鹌鹑,被吓的在旁哆嗦不已,连替朋友求饶也忘了。
寸头还不知道揍他的人是什么身份,跳起来要反抗,被路时予轻轻松松压制住,他摁着寸头的头,眼里布满阴鸷,“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包厢,也敢在这撒野?”
肖子见情况不妙,很有义气地扑过来抱路时予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饶,“路、路爷、路爷爷,他真的不知道,怪我没说,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这女人是你的,不知者无罪,谅他不敢有下次了……”
路时予一脚踹开他,从地上拽起脸肿鼻青的寸头,“你应该庆幸我脾气好多了,不然你现在住院了,滚。”
肖子搀着寸头离开了包厢。路时予气还没消,转头看向方晖,脸色很不好,“你也注意点,别什么东西都往我面前带。”
方晖见他这回真动气了,慌忙站起来倒满酒,“兄弟,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自罚三杯,给你赔不是。”
喝完,方晖把酒杯倒扣在桌上。
路时予没有为难他,拍了拍陈星落的肩膀,“走了,有时间再聚。”
他拿上钥匙和季秋的包,走到她面前。
她人还没缓过来,捂着心口惊魂未定。
“吓到了?”路时予揉了揉她的头发,顺着滑向了肩膀,将她箍进怀里带出了门。
又变成了季秋熟悉的路时予,和刚才狠厉的样子判若两人,像吹向湖心的温柔春风。
路时予没有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季秋也没问,这事在他们之间默契地揭了过去。
走到会所大门,外面正在下一场暴雨,雨帘似泼水,一捧一捧从云层上倒落人间。
他们没带伞。
停车位走过去要一段路,雨势太大,路面上的积水已经能没过鞋面。
服务生送过来一把大黑伞,但这样的大雨,有伞和没伞几乎也没什么区别。
“等一下。”季秋想起来,一手扶着路时予脱鞋,她的鞋子浸水就报废了。
才脱出后脚跟,路时予突然弯下身,单手扣住了她的小腿,紧接着,季秋被他直直抱了起来,坐在他的手臂上,她下意识轻呼一声,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几个女服务生都朝他俩看了过来,眼里藏着羡慕,被这么帅的男人这么抱着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但季秋显然没有太过享受,不安地扭动着身子,面红耳热,轻叫道:“路时予,你干嘛?”
路时予递给她伞:“拿着。”
季秋没多想地撑开了伞。
下一秒,路时予抱着她走进了雨幕中。
这一段路并不好走,路时予的裤管都打湿了,鞋子也进了水,脚步却很稳,抱着季秋也很稳。
暴雨中打伞几乎没什么作用,季秋举着伞,几次想横过去遮在路时予那边,都被他握着手横了过来。他横过来,季秋又斜过去,如此反复了几次,像是在玩一样,路时予无奈抬眸看她,“听话。”
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不再放开。
一路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走到了车边,打开门,先把季秋放进车里,他才走到另一面上了车。
路时予身上几乎全湿了,季秋比他好很多,只湿了上衣和头发。
两人狼狈又开心,坐在车里对视笑着。
路时予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拉过季秋,盖在她头上,轻轻揉着她。
他的动作很温柔,隔着毛巾体温传到头皮,带来一阵酥麻感,在这个昏暗的车厢里,外面大雨滂沱,他们坐在风雨飘摇的密闭铁盒里,像是相互慰藉的两个孤独的灵魂。
“季秋。”他的嗓音响起,在雨夜里透着悠远深长的味道,淡淡的,又像带着某种暗示,“我房子就在这附近,去我那儿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