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夏日苦短
2008年的那场大地震发生之际, 季秋还在学校上课。
清晰的记得5月12号下午两点多,远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江县,在寝室睡午觉的季秋感受到床在剧烈的摇晃。
以为是梦。
第二天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季秋才知道昨天同一时间发生的事,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地震。
听父亲和长辈说过, 当年唐山大地震时, 距离那里很远的城市都有微弱的震感。
之后就是放假。
季秋回到舅舅家, 了解到。
舅妈有个亲戚在四川当地工作, 大地震发生之后,多方打听, 怎么也联系不上。愁得不行。
这几天来,社会各界持续关注着新闻。季秋也每天和家人们蹲在电视机前,看得眼泪汪汪。
内心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震动。
她渴望也像解放军叔叔,像医疗队和社会各界人士那样为这次的受灾地区做一点事情。
当地政府组织了捐款活动,季秋拿出了所有的家当,五百块钱, 去长林弄堂对面的银行兑成五张百元大钞。
小心翼翼放进钱包里。
从银行出来,季秋往公交站台去, 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路时予还是老样子, 穿着图案简洁的白色棉质短t,黑色运动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一辆面包车驶来,挡在两人之间, 季秋趁此移开了视线。
面包车开远了,路时予迈步走过来。
越走越近。
季秋垂着眼, 感到无名的紧张。
终于。她看到那双运动鞋落进眼帘,头顶的声音问她,“去哪?”
季秋答:“捐款。”
阳光很热, 她没有打伞,晒在身上,耳朵烫烫的。
“我也去捐款。”路时予说。
季秋抬起头,恰好路时予垂着头看她。
视线一触,她轻轻说:“好多人都遇难了。”
路时予没有回答。他低头看向地上的影子,他和季秋的,一长一短两道影子。
风无声的穿梭,阳光铺洒大地。一切看似美好。远在千里之外的土地,却生灵涂炭。
十六岁的少年,意识到了肩膀上的担子有多沉重。
季秋伸手把吹乱的头发夹到耳后,随着这个动作侧头望向路时予。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会为谁停留在某处。
有很多话,只能缄默在心头,让风带走,不留余地。
公交车来了,把他们带到了小广场,那里有一个方便民众,临时支起的捐款点。
人很多,大家顶着太阳,排着长队。
季秋站定在队伍末尾,看到路时予走到了另一列。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她时不时偷看几眼路时予,发现他都低着头看手机,像是在跟谁聊天,只好收回眼听队伍其他人讲话。
捐款有大人,也有小孩,人群中还有一个看上去还在读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捧着储蓄罐来的,说要把所有的钱都捐给灾区。
轮到季秋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她从钱包里取出崭新的五百块钱,放在桌上,趁工作人员登记信息的时候侧头看向旁边的队伍,刚好也轮到了路时予。
他从钱包里取出了好几张百元红币,工作人员数了数,似乎不太相信,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全部都捐?”
路时予轻点头,“嗯,两千。”
他在说两千的同时,季秋收拾好东西,往旁边擦了过去。
没有打招呼。
路时予视线偏了偏,又移回。
舅妈家的亲戚仍处于失联状态,情急之下去登报找人。过两天还是没有消息,舅妈准备去庙里祈福,顺便也为灾区祈福。
那座庙在当地有一定知名度,位于隔壁区的未名山,庙在山顶,叫未名庙。山很陡峭,也很高,前几年兴建,修缮了庙宇和通往山上的石阶,还有上山的缆车。
季秋的外婆信佛,在世时,季秋每年特定的日子都会跟随外婆前往未名山吃两天斋。
过去没有通缆车,爬未名山是季秋痛苦的回忆。但外婆脚力却很好,比年轻人还要有力气,听她说,在他们小时候交通没那么方便,常常挑着担子翻过这座山去对面城里卖东西。
对这座山,外婆那代人来说都是有感情了。
季秋有点想外婆了,也想为灾区饱受疾苦的灾民们祈福,跟随舅妈一同前往。
祈福这种事重在心诚。
她们没有坐缆车,从山脚一路爬到山顶,一早上出发,大中午才到。到了山顶,头顶烈日,汗流浃背。
在庙堂正门口东南西北各拜一次之后,进入正殿。
季秋闭着眼,掌心向上,弯腰磕头,跪拜三次。
最后一次,膝盖磕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发愿,“祝愿祖国大地山河无恙,舅舅舅妈两个弟弟和我的好朋友们身体健康,顺东叔平平安安,早日归家。”
顿了顿,季秋默念:“愿路时予平安顺遂,一生快乐。”
她不祝他前途似锦,也不祝自己能与他拥有一个好结局。
只祝他平安喜乐。
她祝福了所有人,唯独没有祝福自己。
舅妈抽了一张上上签,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落了一半。也让季秋抽一个。
她渴望结果,又害怕提前预知结果,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着对舅妈说:“我就不抽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舅妈摸了摸她的头,夸她有志气。
后来舅妈拉着她去求平安符。
季秋给几个朋友都求了,保佑他们健康平安。
也包括路时予。
下了山回到镇上,在舅舅家吃了晚饭,季秋回到外婆那里,迫不及待把平安符拿出来,把装在小透明袋里的咒文和水晶石倒出来,装进红色的福袋里,抽紧绳子打了一个中国结。
中国结是外婆教她的。
说中国人都要会编中国结。
忽然,季秋神思一动。
从书包里翻出一张便签条,裁成窄窄的一条,用签字笔写下:alwas have always will
折好,塞进了福袋里。
暗恋就是这样卑微小心。
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季秋去弄堂口的水果店买了一袋水果拎去老韩叔家。
韩婶坐在门口洗衣服,季秋叫了一声,“韩婶,我来看看你们。”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买什么水果。”韩婶笑着站起来,“我给你搬把凳子。”
“别,你别忙,”季秋摆手示意她不用了,走进屋里,“我给你把东西放桌上。”
她巡视了一下屋里,路时予不在。
出去了吗?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季秋拿了把凳子坐在韩婶旁。
“你韩叔去店里了,小路一大早也出门了,说是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儿。”韩婶撩起袖子抹了把汗。
季秋瞧了眼盆里的衣服,没有看到路时予的。韩婶低着头搓着衣服,叹了口气,“这孩子下个月就走了,还挺舍不得的。”
老韩叔和韩婶本来有一个孩子,小名叫小松,季秋叫他“小松哥哥”。小时候来外婆家玩儿,总喜欢跟着小松哥哥后面跑。
后来小松结交了几个狐朋狗友,偷家里钱,家里不给,就去社会上偷。
韩叔韩婶打也打,骂也骂,韩婶以死相逼,也没有挽回儿子的心。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在一次室内盗窃的时候,被发现之后杀了女主人和两个孩子。
法院判了死刑。
从法院出来,韩叔没有掉一滴眼泪,咬着牙恨声说老韩家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子,是他们做父母的失责,小松死不足惜,他和老伴的后半辈子也不会安宁。
韩叔一夜间掉光了所有头发,韩婶在医院躺了大半年。
每次外婆说起他们家的事,叹息一声“你韩叔韩婶命苦啊”。
季秋不清楚路时予是否听闻过韩叔家的遭遇。
也曾想过,像他这样的家境,满可以住上比这里好一百倍条件的房子,镇上不是没有,往市区方向的房子很多人都抢着买。
为什么偏偏挑选在老韩叔家里呢?
答案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
但季秋却知道,路时予的到来,给韩叔和韩婶带来了很多慰藉和希望。
说起路时予,韩婶满脸微笑,话也多了不少,“我问他,他爸怎么让他来这里的,他给我说,他爸觉得他不好管,让他来这里锻炼锻炼。我就说,他爸肯定很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伴他对不对,我们和他相处也有一年了,没觉得他不好管,反而很懂事听话,人也孝顺。”
季秋忍不住想起之前听到的八卦。
以及她自己和路时予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现,他是个看上去冷酷,实际上内心温暖的人。
她看到过他和韩叔韩婶讲话的态度,也看到过他主动和这里的居民打招呼。
没有一点点的高傲自大看不起人,永远都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却又十分温和。
要不是长得出众好看,他穿的那些衣服也都很低调,有一次季秋还看到他蹲在街边吃麻辣烫。
这样接地气的路时予,很难想象他在燕京过着富家公子哥的生活。
但季秋也真见识过。
是跨年那晚。
他们去金盛会所,相比于第一次去那种高档会所的季秋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局促,路时予气定神闲,从容大方的气场,看上去对这样的场所并不陌生。
出入高档会所和蹲在街边吃麻辣烫,他都能切换自如。
韩婶留季秋吃午饭。她在厨房帮忙,外面有人在说话,仔细听,是韩叔和路时予的对话。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听不分明。
季秋洗完菜走出去,跟韩叔打了声招呼。
“小秋,今天在我家吃饭啊。”韩叔笑呵呵,翻着桌上的袋子,“这水果是你买的?”
“是啊,”季秋应着,漫不经心侧了眼路时予,随口问,“韩叔你怎么知道的?”
韩叔笑着指了指,“你韩婶只会买苹果啊、梨子啊,要么就是香蕉,这哈密瓜她不买。”
韩婶拿着锅铲走出来:“又说我什么了?”
韩叔忙摆手,“没有没有。”
路时予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笑道:“韩叔夸您会买东西呢。”
韩婶瞪了眼韩叔,“不许说了啊,别以为我聋。”
韩叔继续乐呵呵的笑。
季秋被他俩逗乐了,和路时予笑着对望了一眼。
还有点默契。
只不过是等对视完,季秋才回过味来。
路时予身子往她这靠了靠,拿了两颗花生米吃着,漫不经心说:“上回月考成绩不错啊。”
季秋楞了下,抬头看他,“你说我吗?”
“不然还有谁?”他笑着。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关注,不想被他发现脸又红了,撇开目光,低头假装去拿盘子里的花生米,麻木不仁地往嘴里塞了几口,心不在焉道:“还好。”
顿了顿,回了回神,“文科数学简单。”
“能有这个成绩很不错了。”路时予赞许道。
季秋心口扑通扑通跳着,脑子里乱乱的,岔开话题道:“听说你要回去了……什么时候走?”
鼓起勇气问出了最后半句。
路时予似乎在想别的事,静了片刻才答她:“唔……这学期结束。”
季秋抿了抿唇,问:“换了学校不影响奥数竞赛吗?”
路时予:“成绩记录档案,只不过我的档案要移回燕京,对我个人影响不大,正常参加比赛就行。”
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提前保送。
季秋轻嗯了声,不再问了。
等吃完了饭,季秋和路时予帮着韩婶收拾桌子,老韩叔去楼上睡午觉,看到韩婶揉着腰,季秋说:“韩婶,你也休息吧,我帮你洗碗。”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去外面坐一会儿,吃点东西。”韩婶把她赶出了厨房。
季秋走到门口,看见路时予靠着墙,两人目光一接,然后看见路时予擦过她走进厨房,背对着她,清晰地听到他和韩婶的交谈声。
“韩婶,您赶紧休息着去。”
“真的不用,我这儿忙的过来。”
路时予笑道:“我下个月走了,您还不好好享点儿福?”
季秋也走了进去,两人劝了几句,韩婶说不过他们,只好把围裙解下来,又拿了一件围裙,递给他俩,“穿着,别脏了衣服。”
两人站在池子前,一共有两个槽,季秋把水龙头的那一边让给路时予,顿了顿,有点不放心,“你会洗碗吗?要不然你还是去外面看电视吧。”
路时予低声笑了笑,“我看上去像不会洗碗的样子?”
他站在旁边,人比她高,笑声很低,震动着胸腔,听得她耳朵潮热,季秋垂着眼,故作淡定地说,“挺像。”
路时予既好气又无奈,抓过一只碗,“要不我给你示范一下?”
季秋看着他挤了一点洗洁精到海绵上,打泡沫的手法很熟练,有些惊讶,“你连这个都会?”
“……”路时予无言看住她,“洗碗是什么高难度动作?”
也不是。
就是发生在他身上,有点奇特。
季秋摇了摇头。
过了几秒,听到他低声说:“我以前都一个人住,这点自理能力都没有,早饿死了。”
季秋微楞,手上被他塞进了一只擦过洗洁精的碗。
路时予把水龙头朝她这里一转,打开,笑道:“别惊讶了,冲水吧。”
哗哗的水流声中,季秋垂着眼,认真洗着碗,脑海中却止不住地冒出来他刚才的话。
——我以前都一个人住。
那看来,他爸爸确实没有时常陪在他身边,甚至从来没有深入的了解过儿子。
洗好碗,路时予擦净手,正要走出厨房。
走了几步,看向身后,微微疑惑,“不出去?”
季秋鼓足勇气。
“这个,给你。”
他垂下视线,看到女生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福袋,上面打了一个漂亮的中国结。
“这什么?”少年喉结微滚,视线上移,落在她脸上。
季秋红着脸,像是被热的,又像是因为别的原因,小声说道:“上次去未名山祈福求的,庙很灵的,不管你信不信,戴在身上求个心安。”
停顿了下,见他没动,也没说话,她被他看的脸烫,刚要开口,听他问,嗓音低轻,“就给我一个人?”
季秋脸越发烫起来,垂着眼没看他,“我给初叶他们也都求了。”
路时予眼底划过一丝失落,接过平安符看了看,对她道了声谢。
季秋舒了口气。
——
2008年除了地震和奥运会这两件轰动的大事之外,另外一件让季秋难以忘怀的事就是路时予回燕京。
季秋记得很清楚,路时予是7月16日离开的。
学校已经放暑假了。
走之前,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回了一趟学校,纪念路时予在这里的一年。
路时予、季秋、简初叶、陈星落、丁月白和方晖,只有她们六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漫步逛着,路时予用相机拍下了很多风景。
食堂、寝室、教学楼,上过课的教室,围观过他打球的篮球场,还有操场,田径赛道,超市,小卖部,每一个角落。
少年们坐在看台上,畅想未来。
头顶晴空万里,碧天白云,他们眼里星河闪耀,脚下万丈光芒。
“路时予,”简初叶说,“以后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忘了我们这几个!”
少年斜倚着栏杆,望向操场中间那块绿茵草地,轻轻笑着:“不会忘。”
方晖说:“你们想去哪座城市上大学,我先来,我要去燕京!”
简初叶第二个:“我也燕京!”
接着是陈星落,他微微扬起笑意,看向简初叶,认真而坚定的说道:“燕京。”
简初叶嘴角上翘,明媚又张扬。
丁月白想也没想,“初叶在哪儿我在哪儿,当然也是燕京。”
两人看向季秋,笑声肆意,“秋秋肯定不用说了,也去燕京吧。”
季秋看着两个好友,眼眸微弯,像藏了一捧清辉般明亮,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就这么说定了!”简初叶手一抬,指着洁白的流云,说道,“我们都去燕京!十年以后的今天,还在这里相聚。”
两年后的燕京之约和他们的十年之约,就此定下。
分别在即,少年们始终相信,离别是短暂的,只要不忘了彼此终会有相遇的那天。那个时候的他们壮志凌云,意气奋发,没有人能困住他们,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他们相信美好的未来,相信光明和世界。
那天。
在蓝天白云下,在夏天的风里,在飘着窗帘的教室里,在一排排整齐的课桌前。
拍下了一张又一张合照。
当照片的画面定格的那一秒,大家转过头相互笑着,季秋借着机会,望向人群中闪耀的少年。
她伸出双手,侧仰着脸,假装看天空,在眼前摆出相机姿势,将少年框在手指之间。永远定格。
那一刻,她的心里还存有希望。
燕京,她总会去的,两年的时间不会太长。
路时予的飞机在2008年7月16日凌晨两点起飞。
很多人都去送机了。
韩婶在他行李箱塞了很多土特产,韩叔沉默不语着,很舍不得。
季秋和舅舅也去了。
简初叶、陈星落、丁月白和方晖。
还有和路时予关系不错的同学。
路时予和每个人都拥抱。
韩婶抹着眼泪,路时予帮她擦干眼泪,抱着她拍了拍背,低声说:“韩婶,别哭了,哭坏身子不值得,我有时间就来看你们。”
他和韩叔拥抱,“韩叔,照顾好身体,少喝点酒。”
韩叔偷偷地红了眼睛。
和简初叶拥抱,笑,“有空来看我。”
简初叶吸了吸鼻子,“好。”
和陈星落拥抱,路时予说:“兄弟,燕京见。”
陈星落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我向你外公问声好。”
“明白。”
和方晖拥抱,“帮你打通十七层,后面你得自己打了。”
方晖楞了下,反应过来,路时予从学校回来直接去了网吧帮他的游戏账号通完关了,他心里不是滋味,拍了一下路时予,“你小子,我就随口一说。”
“这有什么。”路时予笑笑,“是不是好兄弟?”
“你这不是废话?”
和丁月白,路时予只是弯下身,虚虚环过她,轻轻拍了拍后背,“保重。”
“你也是。”
路时予直起身,走到季秋面前。
季秋感觉眼眶沉的抬不起,她没有抬头看路时予,便感觉一道高大的阴影落下来,他的手绕过她的后背,围绕在周遭的是他身上那股清淡的薄荷香。
很清冽,也很好闻。
他弯着身,发丝擦过了她的脸颊,拍了拍她的背,低低在耳边说:“自信一点,你其实很好。”
季秋心狂跳。
原来他都有看到。
原来,他都看在了眼里。
泪水迷蒙双眼。
她努力压抑着喉口的酸涩,点了点头,用带颤的嗓音轻轻说道:“祝我们都有好的未来。”
他垂着眼,弯着一双笑眸点头,“好。”
那天,所有人都沉浸在分别的情绪之中,唯独她眼里氲着水,藏着满腔心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夏天如此漫长,也如此短暂。
路时予走进安检,转头朝大家挥手告别。
不多时,玻璃窗外,前往燕京的那架飞机高昂着头,跃然云层之巅。
季秋怔怔望着。
十六岁的夏天永远不再来。
路时予,两年后燕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2008年的那个夏日,仍留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