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原委
屋内寒气逼人，一阵凄厉的哀嚎声在空气中回荡。
杜缺的拳头犹如炮弹般轰击，将尸斑老妇变成了种种不同的形状，这段时间，由于他经常练习太极拳法以强健体魄，杜缺的真气也变得更为浓厚。
他深知，只需时间，便能达到老和尚所言的凝气成元，跻身于三层真元境的行列。
嗯，届时他将与老和尚们处在相同的境界，不会再有自卑之感。
当然，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他会变得更加强壮，更加能够承受打击，在面对这些离奇的厄运时，也会多一分自信。
真是的，他今天仅仅是想要帮助一位老妇人回家，谁知这位老妇人不仅想讹诈他，还变成了这般恐怖的模样。
真是他妈的不走运。
“不！”
啪的一声，老妇人残破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从她体内流出了黑色的稠厚血液。
她的双眼已无神采，变得空洞无物。
她的面容也产生了变化，显得年轻许多，宛如变成了另一人。
当时，杜缺见一丝血红从她颈部流出，异常醒目。
不多时，他察觉到她的全身都变得血红，宛如躺在一滩刺眼的血中。
突然间，这血红开始蔓延，迅速将他与整个房间都囊括其中。
接着，杜缺发现，他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红光，一切都似被血染过一般。
他目光投向一个小院，一位妇女正在洗衣，她边洗边轻揉着腰部，显得有些疲惫。
屋内，一位二十岁左右的读书人正在整理行囊。
杜缺看着妇人的面容，蓦地想到了刚刚变化过的老妇人。
非常相像，只是更年轻一些。
“这是你的记忆吗？”
杜缺恍若想起这条街道，这应该是苍翠县城的一处。
读书人整理好行囊，正要告别，妇女紧紧抓着他的手，眼含热泪道：“宁儿，你在外要小心啊。”
读书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应道：“我知道了，娘，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
于是，读书人离去，消失在小巷深处。
此刻，可以看到妇女望着空空的巷口，悄悄拭泪，但又露出笑容。
接着，周围的一切不断改变。
妇人每天都望着小巷的入口，偶尔会外出，通过朋友寻找她儿子的消息，可结果都一无所获。
杜缺了解，她在等待着她的儿子，然而最终只收到了一封夹着十几两银子的信。
信中的内容肯定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妇人可能不识字，也可能选择性无视信中的内容。于是，她拿着那些银子坐在院子里，低声重复着：“这是宁儿娶媳妇的银子，我必须好好为他保存。”
“这是宁儿成家的银子，我必须好好为他保存。”
她儿子不孝的流言蜚语时不时传入她的耳中，她拿着刀，破口大骂，责怪邻里是因为嫉妒她的儿子取得了功名、为家族增光添彩，而他们的子女还只是不成器的村民，才会这样诋毁她的儿子。
然而，无论妇人怎么愤怒地反驳，无论她怎么否认这一切，坐在门前的她，还是以可见的速度渐渐变老，她的神智也变得愈加混乱。
随后，有一个人走进了这座小院子。
杜缺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试图偷走他东西却被他制服的无赖么？
那无赖窃取了妇人藏在枕头下的银子，被发现后，迅速逃窜。
妇人拼命地追了上去。
她跌跌撞撞地穿过泥泞的街道，越过滑湿的石板，撞翻了摆在人行道上的小贩摊位，最终，她倒在了人行道上，血液在地上扩散开来。
她瞪大眼睛，注视着无赖离去的方向，就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死鱼。
没过几天，妇人就死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最终，是那个她之前曾经斥责过的邻居将她安葬。
在这红色的景象中，可以看到那个坟墓的土壤微微动了一下，在月光下爬出了一个长虫一般的身影。
那是已死的妇人变成了恐怖的存在。
她盯上了那个无赖，在无赖进入小院之前，她站在一个早已死去、失明的老妇人面前，然后像虫子一样钻进了老妇人的嘴巴，与她融为一体……
随后，无赖死去，而老妇人则继续寻找她的银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色光辉像潮水一般退却，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无法分辨是瞎眼老太婆还是那位老妇人的身体倒在那里，眼睛依然没有闭合。
她的嘴巴张开，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杜缺。
杜缺满脸困惑：“原来那银子真的是你的啊。”
从那个无赖那里抢来的银子中，他没想到真的有这位老妇人的一份。
听到这话，老妇人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嘴巴不停地张合。
“你早说这事我就把它还给你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讹诈我？”杜缺忍不住说道。
老妇人：“……”
杜缺蹲下身来，说道：“好了，我会把那些银子还给你，让你能买个好棺材，其余的都会埋在你身边，这样可以吧？”
几乎已不成人形的老妇人点了点头，从她的喉咙中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杜缺想了想，说道：“那无赖已经得到了报应，你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满心的怨恨，对他人和自己都没有好处，早点离开早得解脱。”
老妇人挣扎了一下，她破碎的喉咙中发出声音：“我家宁儿如果回来，见不到我会很伤心的。”
杜缺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写封信留下来，他若是回来，一定会来给你上坟的。”
老妇人努力转动了一下脖子，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负担，弱弱地说：“多谢了。”
杜缺摇摇头，说道：“没关系，我会自己收取报酬的。”
听到这些，老妇人忽然变得异常激动，她那模糊的眼睛突然闪烁着凌厉的光芒，就像是准备爬起来攻击一般。
“我的，我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我家宁儿的。”
杜缺轻挑了挑眉毛，卷起袖子，说道：“老太太，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别忘了我才是受害者。”
老妇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眼中的锋芒立刻消散，再次变得无害，挤出了一句话——“你随便拿吧，我想你应该对我这枚戒指有兴趣。”。
说着，她转动了一下她右手的无名指，补充道：“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全都是它的原因。”
杜缺没想到事情还有这等玄机，于是他摘下了那枚戒指，说道：“好，我就要这个。现在，是你自己取下来，还是我自己来？”
老妇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那就麻烦公子了。那些银子你也可以不用还给我，我死后用不着。其实，在我床底下还藏有二十两银子，你若不嫌弃就全都拿去吧。”
“不给你的儿子留点？”杜缺问道。
老妇人突然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她的儿子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是认字的，那封信的内容她全都了解，无非是她的儿子决定与她断绝关系，觉得她年纪大了，相貌衰老，身体也糟糕罢了。
接下来，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闭上了眼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了恶意。
人的固执和执念是可怕的，它能让人变成恶魔，但一旦能放下，恶魔又能回归人性。
杜缺在木椅上轻轻一划，火焰立刻燃烧起来，吞没了老妇人那条像虫子一样的身体。
旺盛的火焰将她消融，同时也驱散了房间中的寒冷，整个房间仿佛从冥界回到了人间。
杜缺站在孤独的火焰面前，眼睛凝视着手中那枚斑驳的戒指，不由得轻叹一声。
一时间，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叹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