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冤家路窄
李易强一路上除了守着我，嘴也没闲着，他问我老家在哪，家庭条件怎么样，我说我就是普通的农村娃，能有什么家境。后来他还告诉了我学校里的一些人物，讲的最多的是李刚，就是打我的那人的辉煌过去。
他告诉我以前学校里混得最好的是一班的蒋斌和二班的李刚，不过这俩人脾气一直不对付，没少发生矛盾，有一次他们约了一场架，地点在学校操场，谁赢了谁就当校霸，于是他们俩在晚上带着各自的人马来到了操场。
“那次可是个大阵仗！我当时可在场，现场估计得有两百多号人呢！”李易强一脸骄傲地说着，可我总觉得他报的人数有水分
“挖草，真踏马牛笔啊！”我点头附和道，结果他讲述得更激情了。
于是他接着跟我说，当时本来约好了不能用武器，结果打到一半就有人被打红了眼，不讲道义直接拿起了棍棒，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抄起家伙。然后这场架逐渐进入了白热化，最后虽然没闹出人命，但很多人都挂了彩，其中受伤最严重的是李刚，李刚脸上的疤就是当时被蒋斌拿刀子给划的。
“你是不知道当时李刚伤得多严重啊！妈的血流了一地，纸都不知道擦红了几张，这个蒋斌下手实在是太不厚道！”李易强讲着讲着倒是埋怨起了蒋斌，显然一副为李刚愤愤不平的样子。我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些发慌，这学校啥风气啊这是，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我在这个学校待几年不得哪天让人给捅死了啊。
“挖草，这个蒋斌这么狠的吗？你呢？你当时受伤了没有？”
“那，那当然，当时我和李刚冲在最前头，我肯定是挂彩了啊！”李易强说着眼神有些躲闪，摆明一副心虚样，我倒是不信他这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模样真的敢跟别人拼命。
“那最后是咋收场的？难道警察不管的吗？”
“警察当然管，你是不知道当时来了几辆警车和救护车，一共来了得有十几个警察，其他人一看到警察来了立马就散了，最后带头的蒋斌被抓了，我陪着李刚上的救护车，好在他伤势不重，在医院缝了几针住两天就出来了，我可没少到医院去看他。”李易强拍着胸脯说道，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你可真够仗义啊！”我见状奉承道，他的脸上立马就洋溢出满足的笑容，显然我的话对他很受用。其实我现在压根不关心他和李刚出的事，我倒是很好奇蒋斌刺人之后怎样了，于是我跟他问起了蒋斌的状况。
“你说蒋斌啊，他在局子里关了没几天就出来了，不过出来后就被学校给退学了听说他后来认识了几个混混，现在在校外的龙翔网咖混得挺好，他现在的名头可大着呢，说起蒋斌，咱这片估计没几个人不认识他吧。”
李易强一提到龙翔网咖，我立马就想到了昨天在那遇到的斌哥挖草，不会这么巧吧，难道这踏马是同一个人？我居然得罪了那样的人，想到这里我仍心有余悸，以后那家网吧不能再去了，我可不想再见到那些人。
一转眼我们就走到了学校超市，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李刚给我的一块钱，这一块钱怎么想都知道买不了两瓶脉动，这摆明了是要我往里给他垫钱罢了，几块钱就几块钱吧，就当花钱消灾了。于是我脱下鞋子从里面拿出一叠红票子，从里面挑出来一张，站在我旁边的李易强看到我手里的红票子，眼睛立马就发了光。
“挖草八宝粥，一出手就是一百块，没看出来啊，真是真人不露相！请我喝瓶饮料呗？”李易强贼兮兮地问道，虽然有点心疼这几块钱，但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好吧，你自己拿一瓶吧。”
“敞亮！”李易强使劲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只是回应了一个微笑，我想我肯定笑得很牵强。心里暗道：“麻蛋，一小时网费没了。”
买完水后，李易强突然冷不防道：“我刚刚看你带不少钱，放学借我点钱买套亚索皮肤，以后有事我帮你！”
一听这话我心说完蛋，这家伙嘴上说借，可还不还就说不准了，我现在突然想起我二叔给我说过的一句话，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容易引火烧身！可现在我的钱都已经让人给看见了，说啥也没用了。
于是我笑了笑没有回应他，总之先蒙混过去再说，这钱铁定不能借给他，借给他那可就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李易强见我不开口，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但我隐隐约约感觉他正在憋着坏水等着我。
在走回教室的路上，李易强突然冷不防地问道：“昨天调戏七姐的是不是你？”
我的心狠狠一颤，心说还是让他认出我来了，不过我没敢开口承认，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得罪了七姐，你小子自己好自为之吧。”李易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道，我一听这话立马就着急了，到底是怎么个好自为之啊，在我的迫切追问下，他才告诉了我这个七姐的来历。
李易强告诉我，在学校里惹谁都不能惹七姐那伙女生，她们一共四个人，外号从老五一直排到老八，个个都有背景关系，一个电话能叫来不少人，就连校霸李刚都得给她们面子。点名让我放学别走的是七姐，身材最好脾气也最火爆的那个，她和学校附近几个网吧的网管都认识，而且关系很铁，尤其是蒋斌，这俩人高一时就认识了。
回到教室后，我没敢继续坐到最后一排，于是我挑了一个前排的空座坐下了，我突然看到李易强凑到李刚耳边窃窃私语，我心里的不安迅速弥漫，如我所料，李刚开口了。
“喂！八宝粥，过来过来。”李刚远远朝着我招呼，我想我此刻的表情肯定比吃到死苍蝇还难看，但我只能点点头硬着头皮朝他走去。
“咋了刚哥？”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没啥，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需要兄弟救救急，我都听强子说了的。”李刚一脸坏笑地盯着我，他最后一句显然是在暗示我别骗他我没钱，我原本还想辩驳几句，可抬头看到他脸上的疤我又立马低下了头。
“您需要多少？”我能感觉我头上的冷汗在蹭蹭往下流。
“你有多少？”
我瞬间就不敢开口了，我要是说我有一千那他不得把我给吃了啊，我还指望着这钱当生活费呢，要是全被拿走了那我就得吃土了。报高了心疼，报少了又怕被发现挨揍。
李易强突然凑到李刚耳边，他的悄悄话瞬间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他的声音虽小但我听得真切，“就藏在他鞋子里面。”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当我抬头使劲瞪着他时，却跟李刚的眼神对上了，我心里的急切仿佛被浇了盆冷水般烟消云散，只能低着头等待李刚的发话。
“那这样，三百你有吧，借我三百，以后在学校有啥事我都罩着你！”李刚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
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掏出了三百块钱递给他，李刚看到我从鞋子里拿出的一叠钱，眼睛都看直了。
“哈哈哈，好兄弟！以后遇到啥事就跟我说，别客气，这学校就没我摆不平的事！”李刚站起身使劲地搂住我的肩膀，就跟搂着亲兄弟一样，可我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因为这踏马可都是我父母的血汗钱啊！
此刻我的心情无比复杂，有对李刚的憎恨，还有对自己懦弱的自责，更多的是对父母的愧疚，可我根本不敢宣泄出来
回到座位后我听课听得心不在焉，旁边的李刚倒是睡得很香，一个呼噜比一个响，终于，放学铃声响起，我心说终于能离开这了，讲课老师前脚刚出门，其他学生还没出去呢，教室门口就被人给堵住了。
我定睛一看，门口居然来了几个痞里痞气的混子，不是打耳钉烫头的就是穿皮夹克抽烟的。他们几个正在朝着教室里四处张望，一瞬间整个教室寂静如坟场，所有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没想到带头的那个我认识，我心里暗暗喊了一句挖草，是昨天的黄毛！好像叫阿伟还是什么的。邪门了，踏马的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见状立马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躲起来。
黄毛在门口喊着李易强的名字，我心里一阵哆嗦，看着李易强一溜小跑过去点头哈腰的样子，我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他们几个在门口说了什么，门口几个人的目光一下落在了我的身上，黄毛朝我勾了勾手指，眼神里满是邪气。李易强把我给卖了！我见这架势立马感觉不对，直接就扯住了旁边李刚的手。
“刚哥，帮帮我，他们是来找我的！”我焦急得满头大汗，可李刚却面露难色。
“爱莫能助，校内的我能帮你，校外的我管不着。”李刚一把甩掉了我的手。
“刚哥，你收了我钱的！你不能这样！你要帮帮我啊！”我胡乱地扯着他的衣服。
“我踏马说了校外的我管不着，你耳朵是聋了咋的？”李刚脸色涨红，一脚把我踹到了地上，我彻底陷入了绝望。
最后我还是哆哆嗦嗦地站起了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不知不觉中我手里攥了一只笔，心里却害怕极了。
“啧啧，小子，没想到居然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啥时候把网费给我们结一下啊？”黄毛从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带着戏谑，显然他也没想到能再次遇到我。
“伟哥，我”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这个黄毛居然扇我。
“小子，昨天调戏七姐的是不是你？啊？”黄毛扯着嗓子朝着我的耳朵大吼，震得我耳朵生疼，我只是木讷的点点头，没敢答嘴。
“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眼睛瞎了？真尼玛币屌啊，七姐斌哥都没碰过你也敢碰！你是想死还是咋滴？”黄毛一只手摁着我的脑袋使劲拨弄着，另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家伙则抓住了我的手。
“阿伟，你看这小子还握着笔呢！”穿皮夹克的家伙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笔扔在地上。
“挖草，你小子是想戳我还是咋的？尼玛的是真想死啊！”黄毛见状朝着我肚子就是一记肘击，我吃痛直接倒在了地上。
“来，把他带走，斌哥指名要他。”黄毛甩手一招呼，其他混混立马上来抓住我的衣服往教室外拽，我心说我绝不能离开这里，不然就更不安全了，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劲死命挣扎，发了疯般的求救，可并没有人愿意理睬。
无论我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很快他们就把我带离了教室，来到了学校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胡同。
昨天的三个女生都在这里，手里都夹着烟，墙角还站着七八个抽着烟的男生，其中有三个染着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昨天的鸡冠头就站在最前边。
“七姐，人我给你带来了，你看是不是这小子？”黄毛客气地朝着沙宣美女问道。七姐愤愤地点了点头，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一样。
“小子，把眼镜摘了，我们帮你整整容，一会让你好好照照镜子。”鸡冠头舔了舔嘴唇脸上挂着邪笑，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慌了神，一想起李刚的遭遇，我瞬间吓得腿脚发麻头晕目眩，要不是黄毛抓着我的手，我差点就得跪倒在地上。
当我缓过神，立马就朝着沙宣美女道歉道:“对不起七姐，我昨天真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行吗？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解释尼玛！啪！”七姐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的整张脸瞬间就麻了，这一巴掌拍的我脑瓜子整个嗡嗡的，眼镜一下就飞出去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鸡冠头一脚就踹在了我肚子上，我直接就被踹翻在地上。
鸡冠头的动手仿佛拉响了战争的号角，顿时其他人的拳头如雨滴般往我身上落下，一群人围着我拳打脚踢，我捂着头什么也看不清，有人抓着我的头发使劲扇我，还有人一边踹我一边骂我，我身上疼得要命，心里有无数说不出的委屈，我感觉我眼中的泪水快要溢出，但我努力忍住没有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一样，这一刻我想起了爸妈，想起了以前一起玩耍的伙伴，想起了我的二叔。我的耳边回荡起二叔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就应该乘风破浪，踏遍黄沙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