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交易
算算，正主也该出来了。
果然，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外头进来。
见到孙福儿，来人下跪行礼：“微臣子松拜见福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子松，武安侯世子，惠宗皇帝淑妃、陆大奶奶的父亲。
明明武将出身，林子松却穿着天青色竹叶纹缎面窄袖长袍，气质儒雅，看不到一丝的威严。
孙福儿更不敢大意了。
她笑道：“世子客气。这几年仰仗了武安侯府。这份恩情本宫铭记于心。”
孙福儿顿了顿，又道：“惊动了世子，南边来的人分量不小啊！”
“世子应该知道是谁吧！”
林子松笑道：“娘娘聪慧，胸中自有丘壑。”
孙福儿口气不咸不淡的，道：“我们孤儿寡母，在武安侯府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只看得见这屋子里的事儿，能有什么丘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孙福儿自知插翅难逃。
这会儿，就是武安侯府把她们的头砍下来去邀功，她们也无可奈何。
这次见面，武安侯府这边占尽上风，自然可以漫天要价。
孙福儿等着林子松开口。
到底人家要杀她们，早就动手了，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留下她们，武安侯府肯定所图甚大。
孙福儿道：“还请世子直言。”
林子松站着道：“福嫔娘娘，您就不想当太后娘娘么？”
孙福儿道：“世子何出此言？”
“无论宝座上是当今皇帝，还是惠宗皇帝，他们都春秋鼎盛，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皇子。”
“一个皇子想顺利登基，背后都是有倚仗的。”
“他们势大。”
“武安侯府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就算是力推，也推不上去。”
“怎么算，怎么都轮不到本宫的皇次子。”
孙福儿开诚布公。
都到这份上就没必要遮遮掩掩，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林子松笑道：“若是他们一直没有皇子呢？”
孙福儿摇摇头：“这不可能。”
“他们之前就有生养，身子骨好得很。”
“想给他们下药也是做不到的。”
“如今他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几茬。再想去安插什么人进去，很难。”
林子松道：“下毒刺杀这些都是雕虫小技。岂不闻窃国者侯？”
“大道直行。”
“大丈夫行事，当在日光之下，坦坦荡荡。”
孙福儿纳闷：“什么？”
她想不出来有什么坦荡的法子能让皇次子走上登天的路。
林子松下跪：“微臣恭迎福嫔娘娘、皇次子殿下回宫。”
孙福儿愣了：“你要大张旗鼓送我们进行宫？”
不该是让她们隐姓埋名，徐徐图之么？
林子松道：“是的。当今皇帝已经久不露面，大概是不在行宫。皇后娘娘是皇次子的嫡亲祖母。她已经放弃了惠宗皇帝，心存愧疚，不仅不会伤害皇次子，还会想方设法护着皇次子。”
“只要皇后娘娘承认了皇次子，那就会承认您。”
“而且认下皇次子，对当今皇帝也没有坏处。”
“让您还有皇次子体体面面活着，就可以去打南边的脸。能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当今皇帝没有杀害惠宗皇帝，是惠宗皇帝自个没了，留下来的皇次子太小，当今皇帝是受命于危，这个皇位来得名正言顺。”
孙福儿摇摇头：“当今皇帝不是一个在意天下人说法的主。”
“之前……”
孙福儿欲言又止。
乾平帝在意的唯有陆皇后，可不介意对她们母子下死手。
实际上乾平帝也是这么干的。
要不然，她们干嘛千辛万苦跑出来，然后东躲西藏！
林子松道：“当今皇帝可以不在意，但是他的皇子公主不能不在意。”
“只有当今皇帝的位置来路正，他们才是真正的皇子公主。”
“主强臣顺，但若是主没那么强呢？”
“此一时彼一时。”
“所以，微臣以为此时是您和皇次子殿下回宫的最佳时机。”
“皇后娘娘会护着。”
“当今皇上也会默许您和皇次子殿下在。”
“甚至会给您和皇次子殿下封赏，以安天下民心。”
孙福儿轻轻蹙着眉：“以后呢？”
所有的问题，不是现在，而是以后。
如今乾平帝用得着她们母子当明处的摆设，是可以容得下她们。
等到日后四海清晏，她们就没用了，到时候，乾平帝还不知道怎么对她们呢！
林子松微微一笑：“娘娘，没有现在，哪来以后？”
像是回应这句话，门给重重地拍响。
外头传来房嬷嬷的声音：“何贵人召见夫人，还有府上的少爷、小姐。”
她的声音里透着小人得志的狷狂。
软的不行，对方拿身份压人，直接来硬的。
孙福儿道：“她怀疑了。”
林子松没接话，气定神闲地等她决断。
陈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屋子里。
他道：“武安侯府已经富贵至极，为何一定要扶持皇次子殿下呢？”
这也是孙福儿的疑惑。
乾平帝是在打压世家大族，但也没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只要全力支持乾平帝的，在朝堂上也能有一席之地。
林子松笑笑：“百年望族，谁不想更进一步？”
“若是不能进一步，那就是退了。”
“而退了一步，就不得不步步退。”
“十年无选秀。”
“恩科选寒门。”
“武举从军，凭战功升迁。”
“这一件件的。”
“动摇了我等根基啊！”
孙福儿道：“这些听起来没什么。”
林子松道：“站在高处的人，更愿意把高处留给自个的子孙。”
“原本，子孙平庸些也无碍。但现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没有选秀，世家大族的女子没办法进宫为嫔妃，换句话说，至少十年里出生的皇子公主身上没有世家大族的血。
广开恩科，网罗天下人才。底层人在战场以命相搏，挣得前程。十年过去，这些人也能成长起来。他们会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朝廷里，文武官员的位置就这么多，这批人肯定去争，那么自然而然的，世家大族能分到的位置就少。
一旦世家大族没了实权，只剩下一个爵位的空壳，那就是日落西山了！
孙福儿还想说什么。
陈明抢先一步，道：“好！主子定不会忘了武安侯府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