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双面
岑嬷嬷也跟着陆皇后来到了行宫，但住得很偏远。
陆皇后坐步辇前往。
在明处，她前后左右就有一堆人。
而暗处的人就更多了。
陆皇后不担忧自己的安全，更不担忧自己被人盯梢。
到底近身伺候的，都是她自个的人。
陆皇后大大方方地带着人走进了慈云阁。
岑嬷嬷就住在这的后院里。她已经病了很久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味。
见到陆皇后来了，岑嬷嬷挣扎着起身：“奴婢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虽然一脸病容，但精神还不错。
陆皇后道：“有话直说吧。”
常嬷嬷是陆皇后身边的老人了，知道轻重的。
岑嬷嬷能说动她，往自个跟前提一句，那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要说。
岑嬷嬷道：“娘娘，皇次子殿下活着。福嫔娘娘出宫后还生了一个小公主。”
陆皇后的眉毛都没有挑一下。
就这？
岑嬷嬷顿时了然。
这些事，陆皇后已经知道。
她顿时就紧张了，既然陆皇后知道，那么如今的乾平帝会知道么？
陆皇后像是看穿了岑嬷嬷的心思，开了口：“平安即可。其余的，见机行事吧。”
岑嬷嬷道：“娘娘，太皇太后走之前，叮嘱过奴婢。她在朝廷里、后宫、行宫、木兰围场都留了不少人。名单让奴婢都背下了。”
陆皇后回答得很干脆，道：“不用了。”
太皇太后早就不在了，那些人就算曾是太皇太后的人，但现在就不知道里面的深浅了。
世人趋利避害。
大多数时候，都是树倒猢狲散。
跟随的人见无利可图，是不会心甘情愿继续卖命的，日后不反咬一口就很不错了。
重信义的人毕竟是少数。
陆皇后绝不会去赌人心。
岑嬷嬷道：“奴婢肺腑之言啊！娘娘，惠宗皇帝是您的亲儿子啊！”
“您难道不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么？”
陆皇后面无表情。
是要她里应外合么？
做不到的。
乾平帝早有准备，就等着人上钩呢！
陆皇后也不打算去找路子去提醒，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去提醒了，人也未必肯听。
一个两个，都是不容置喙的。
到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
陆皇后必须袖手旁观，不然会把自己也折进去。
她道：“护着皇次子起吧。岑嬷嬷，本宫已经来看过你了。”
以陆皇后的身份，只有送岑嬷嬷最后一程的时候，才需要出现的。
这是上位者给底下人最后的体面。
如果底下人读不懂这个体面，那么上位者不介意主动去安排一场体面。
岑嬷嬷听懂了陆皇后的言外之意，这是要她自己安排好自个身后的事儿。
她去请陆皇后来，就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结果的。
岑嬷嬷只是问道：“娘娘，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皇次子殿下还在的？”
陆皇后没有解释。
她道：“让你的人不要再和南边联系了。”
岑嬷嬷忍不住，道：“娘娘，皇上，他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他再次正位，您继续是当朝的太后娘娘啊！太后娘娘可比皇后娘娘好当多了。”
“如今这位还那么年轻！以后的事情根本说不清楚。”
“您这一胎，男女未可知。若是个皇子，您地位暂时稳固。但如果是个公主呢？”
“您的岁数摆在这了。在生养上会越来越艰难的。”
“就算是个皇子，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皇子呢？”
“总不可能一直没有嫔妃的。”
“把一个孩子养大，这里面要费多少心思啊！”
“娘娘，您不能糊涂啊！总不会是相信了那一位的花言巧语吧！”
“皇上都是三宫六院的！现在没有，以后肯定是有的啊！”
“真不可信啊！”
岑嬷嬷苦口婆心，一副满心满意为陆皇后打算的模样。
虽然那些话很难听，但真都是实话。
陆皇后没有回应。
她道：“岑嬷嬷，你好好休息吧。”
比起相连的血脉，陆皇后更相信一样的利益能把人牢牢地捆在一起。
天家无父子，也没有母子，有的就是或大或小的利益。
她顿了顿：“你让人带一句话给南边，别负隅顽抗。”
“另外，本宫还有一句话要问你？皇次子的事儿，你有没有跟南边说？”
岑嬷嬷道：“没有。”
陆皇后接着问：“除你之外，经手了此事的人呢？”
岑嬷嬷道：“奴婢也叮嘱了，让他们不得泄露。”
见识过宫里的纷争，岑嬷嬷也知道这事儿得瞒着南边。
惠宗皇帝刚刚声势浩大地立了崔皇后，还指望崔皇后的母家永波侯府出大力。这时候，要让他们知道还有个皇次子在，那可不就是捅了马蜂窝。
只怕为了安一安崔家的心，惠宗皇帝自己得动手拔了皇次子这根苗。
陆皇后道：“名单。”
“本宫要所有知情人的名单。”
岑嬷嬷道：“娘娘，这些人是值得信任的。”
陆皇后看着她的眼睛。
岑嬷嬷道：“这批人，有些在皇次子身边服侍，有些在暗里保护。一直忠心耿耿的。”
那是现在。
以后呢？
如果岑嬷嬷不在了。
谁来约束这批人？
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和南边接上头了。
这就是隐患。
必须要提前防着。
陆皇后道：“本宫只相信自己。”
“谁都不能伤害皇次子。”
乾平帝不可以，惠宗皇帝那边也不可以。
岑嬷嬷犹豫了一瞬，还是一一报出来了名单。
陆皇后闭眼听了，突然打断了岑嬷嬷。
“这个人也在为如今的皇帝做事。”
岑嬷嬷一凛。
“这不可能！”
陆皇后笑了：“没什么不可能的。只要给的利益足够大。他是两边的好处都要的。”
这还是陆皇后知道的，还有些是她不知道的呢？
这世上就有这种人，帮着两头在做事。
只要给利益，哪怕上一瞬间是仇敌，下一瞬间都可以笑脸相迎去共进退。
而且还不只收一方的利益！
岑嬷嬷气得咬牙切齿：“忘恩负义啊！”
陆皇后笑道：“岑嬷嬷，你还想不开么？”
这宫里，从来就是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