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博弈
寿康宫里，乾平帝看着陆皇后笑道：“姐姐，你看困扰前几朝皇帝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后妃来自世家大族？”
“哈，朕一个都不要。他们再怎么蹦跶也没用。”
“姐姐，我只要你。”
不得不说，这一招虽然无赖，但是却很有效。
世家大族也没办法绑着乾平帝去和他们指定的女人过夜。
当然世家大族也没有拿全族之力去狠狠地逼乾平帝，因为这笔买卖并不划算。乾平帝刚刚登基，按部就班的。世家大族也暂时收回了利刃。
到底没人一上来就上杀招，彼此间总是要反复试探。
况且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乾平帝刚登基，正和陆皇后最热乎的时候，没必要这个时候去泼冷水。
到底陆皇后的岁数摆在那，也没人相信乾平帝能一直守着一个女人过下去。
有道是色衰爱弛。
皇帝薄幸。
绝大多数时候，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宫妃们还是貌美如花的，皇帝却把她们束之高阁了。
陆皇后没吭声。
她并不相信乾平帝能坚持很久。
世家大族会不断培养她的替代品。
一个个都是千娇百媚的。
这些被精心打磨的女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有的是心眼和手段。
她们很能调得动男人的情绪，让人觉得坠入了一生一世的真爱。
乾平帝歪在榻上，不见半点帝王的威严。
他根本没有端着：“都是美女蛇。”
“我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辨别真心假意，那就全部都不要了吧。我也不需要这些。”
乾平帝亮晶晶地看着陆皇后，像一只吐着舌头的大狗。
“姐姐，我有你就可以了。”
这些情话，陆皇后也就是一听而过，并不上心。
当年她听得实在是太多了。
陆皇后道：“不动现有官场运行体制，不开海禁是世家大族的底线。”
无论是成宗皇帝，还是大行皇帝，都是碰了这两条，才被世家大族联手翻了天的。
当今朝堂，世家大族的势力强劲。
就算有科举取士，但科举考出来的里头，越来越多都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人。
到底读书本身就是一件很费钱的事儿。
他们考的是四书五经，但又不仅仅是考四书五经。
书本身不便宜，读书也不便宜。
而且和四书五经有关的历代先贤的着作注释都是要学的吧？
一路学习，相应的笔墨纸砚也是需要的吧？
出门游历增长见识也是需要银两的吧。
世家大族有面子有钱，还能请当代最有名的学者去教导自己家的子弟。
而且世家子弟不用为生计发愁，就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读书。
寻常人家，就是举全族之力未必能供出来一个读书的人。
因为这其中需要耗费的不仅仅是金钱。
退一万步讲，就算出身低微的人凭着自己的天资考取了进士。
如果没有世家大族去铺路，这批人就很难在朝廷上有一番作为，终其一生都可能是在小官小吏里头打滚。
正所谓朝中无人莫做官。
官官相护的。
世家大族就通过布点连线，逐渐织就了巨大的网，渗透进大华朝的方方面面。
寻常的百姓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很多农户本来种地还能自给自足，但一旦遇上了灾年，就不得不卖地，继而不得不借贷，然后利滚利，再不得不把自己卖掉，成为了奴婢。
甚至他们还在种着原本属于他们后来属于世家大族的土地！
一旦成为了奴婢，而不是自由民，他们就连去参加科举改变一家人命运的机会都没有了。
参加科举的头一个条件就是出身清白。
几乎垄断的官场之后，世家大族把手伸向了世间的各个方面。
他们是会与民争利的。
什么挣钱，他们就会蜂拥而上，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普通商人如果不背靠着世家大族，就很难闯出一番天地。
常常是普通商人才冒出个头，就被世家大族连同家产都夺走了。
对内，社会越来越僵化。
对外呢，又一直没开海禁。
海禁，意味着锁国。
外头的货物正常渠道不能大批量进来，外头的技术正常渠道进不来，外头的思想正常渠道更进不来。
同样的，本地在外头热销的货物也出不去。
这一卡，对世家大族来说意味着高额的利益。
举个例子，丝绸折扇茶叶在内卖得便宜，因为海禁了，被弄到外头，物以稀为贵，价格会几十倍几百倍的增加。
同样的，外头的货物进来也是大幅度加价的。
远洋航行需要大型船只，也需要大批人马守卫。
这笔开销不小，也只有世家大族出得起。
船一来一往，世家大族能从中挣个盆满钵满。
总之，世家大族已经长成了大华朝最大的毒瘤。
最要命的是，世家大族又都是妻妾成群，特别能生养。
这些人就跟吸血虫一样趴在国家上。
而且他们根本就只注重自己利益，不注重国家大义。
北边、南疆都不太平，东边沿海还有倭寇袭扰。
他们不仅不想着为国解忧，还要扯出为国的旗帜，去圈更多的钱。
甚至在军队里，也有不少世家大族的势力。
大行皇帝很明显是想调用南边自己的人，如定波侯他们。
但原本站在高位的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拱手将利益送人。
最终，两边就斗得你死我活了。
这些事，乾平帝也都知道。
他笑道：“姐姐，你会帮我的，不是么？”
“我不是你的仇人。”
“他们才是。”
“姐姐，你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吧。”
陆皇后道：“皇上，我一个深宫妇人，能有什么办法。”
报仇，谈何容易。
她面对的是拧成一股绳的世家大族这个整体，而不是某一个人。
阻力是重重的。
陆皇后叹口气。
“皇上，当心些吧。”
“那些都是豺狼虎豹。”
乾平帝道：“姐姐是在关心我么？”
“姐姐，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的。”
他嬉皮笑脸的，伸手握住了陆皇后的手。
“姐姐，我能信的只有你了。我把后背交给你。”
“咱们一块儿中兴大华，好不好？”
陆皇后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她用很轻微的声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