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陪你
西暖阁里，孙福儿已经酒上了头，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她笑嘻嘻地道：“安音，我这是在哪儿啊！我好想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就是想回家。”
安音道：“孙主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孙福儿撅起嘴：“不，我不困，我不想睡觉。我就是想回家。”
她环顾了四周，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安音赶紧扶住了孙福儿，道：“孙主子，醒酒汤一会儿就来了。我们喝碗醒酒汤吧。”
这个是预备好的。
醒酒汤不冷不热，正好可以喝。
安音一个人忙不过来，唤来两个小宫女将孙福儿架进了屋子里。她绞了热帕子替孙福儿擦了脸：“孙主子，咱们先歇一下。”
孙福儿稀里糊涂地躺下，嘴里嘟嘟囔囔的：“这不是我的家嘛！我的家没有这么亮，我的家里面有好多好多书，还有好多好多人。我的家在？”
她稀里糊涂的，话虽然多了，但是讲得不清不楚的。
孙福儿道：“不对，我好像没有家了。我好像都没有亲人了。可是我好想回家啊！”
安音喂孙福儿喝醒酒汤，笑道：“孙主子，您有家的，这里就是您的家啊！您在这里住得很好的。”
孙福儿道：“不好，一点都不好。我就是想回家。我想要娘！我好久没有看到娘了！我要娘！”
说着，她哭了起来。
孙福儿道：“娘？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呢？娘，你说，我乖乖的，你很快就和我们团聚的。但是我找不到你啊！娘，我好想你。娘。”
皇帝一进来，就看见孙福儿正拉着安音在说这些。她的脸红扑扑的，眼圈红红的，眼神迷茫得很，一看就知道是真喝醉了。
安音低声道：“孙主子，您快行礼，皇上来了。”
孙福儿似乎没能听得懂安音的话，道：“皇上？什么黄鳝？我不吃黄鳝的。黄鳝不好吃。”
皇帝没见过女子酒后如此失态的样子，反而有了一点兴趣，道：“你们都下去吧。”
安音很担忧，但还是跟着陈玉他们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皇帝和孙福儿两个人。
皇帝挨着孙福儿坐下：“你想家了吗？”
孙福儿道：“我就是想回家。想我娘。”
皇帝问：“你还记得你家是什么样子的么？”
孙福儿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是怎么都想不出来家是个什么样子的了，只记得自己有个娘，而她的娘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会紧紧地抱住她。
但那女子的容貌，孙福儿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就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装满了浆糊，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皇帝道：“没事的。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他停顿了一下：“朕也有娘。朕的娘病了，朕想去看她，但是朕不能去看。”
太后生病，皇帝这个做儿子的，还是记挂在心上的。
但是皇帝不能去看的。
他现在手中没有大权，还是要仰仗太皇太后给他在这里撑腰的。
孙福儿问：“你找得到你的娘，你干嘛不去找啊！我想找我的娘，但我找不到我的娘啊！”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没办法的。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他很早就知道。
他的母后，和他的皇祖母就是针尖对麦芒。
皇帝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还是很为难的。好在他的母后几乎都窝在寿康宫里面，也不出来见人，所以和太皇太后打照面起冲突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这样，他就不需要左右为难。
比如今日吧，若是他母后也去了慈宁宫的宴会，只怕当场会你一言我一句的顶起来。
只是——委屈他母后了。
孙福儿还是不解：“你自己的亲娘，你为什么不去看啊！哪有什么能去不能去的。反正我就是要我娘，我就是想看到她。我想听她唱歌哄我睡觉。我想吃桂花糕。”
皇帝哄着，道：“好好好，我们去看，我们先歇一会儿。”
孙福儿不开心地道：“不要，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娘。”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皇帝拦住了她，干脆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放在了榻上：“今晚太晚了，我们先睡一会儿，明天再陪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不要！”
喝醉的孙福儿任性起来。
皇帝笑道：“要的，要的。睡一觉起来，就能找得到了。”
孙福儿大大地摇了摇头：“不嘛！我就是要娘。我要娘陪我睡。我要吃桂花糕。”
皇帝接着哄：“福儿乖，我们歇会儿起。”
他哄了一会儿，孙福儿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孙福儿依偎在皇帝身侧：“行，我听你的，我明天再去找娘，明天再去吃桂花糕。”
皇帝笑道：“朕明日陪你吃桂花糕。”
他是不会和一个喝醉酒的人去计较的。
孙福儿伸出两个手指，在皇帝跟前晃了一下：“一个桂花糕不够，我要吃两个！”
皇帝道：“小事一件，这好说的。”
孙福儿道：“那你不去骗人。我们拉勾。”
皇帝还不会跟人拉勾，只是看着孙福儿。
孙福儿道：“你这个都不会啊！来，跟着我做。”
皇帝便跟着伸出手，勾住了孙福儿的手指头。
他笑道：“朕这就会了呀！”
孙福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样就是对的。”
她干脆伸出手，捧住了皇帝的脸：“你的脸很好看的。你长得那么好看，看起来对人很好，你就不会骗人了吧。你答应我的，不会骗我的。”
皇帝只觉得孙福儿的柔荑小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整个人感觉都很好了。
他感到了一阵奇异的满足。
这是怎么回事？
他干嘛要来陪一个喝醉的宫女。
王公大臣还在前头等着他再过去呢！
孙福儿拉着他的衣角，像一只小猫一样，蹭着皇帝：“别走嘛！多陪陪我。”
她现在就是想要一个人陪着，哪怕这个人什么都不干，只要陪在她旁边就可以了。
皇帝居然有一瞬间想干脆留下来算了。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后果，温柔地拍了拍孙福儿的头：“好，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