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目睹惩罚
第二天，顾云月还在迷糊中，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
她勉强坐起身，问旁边的张书瑶，“外面怎么了？好吵啊。”
张书瑶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们出去看看吧。”
两个人打开房门，就见了老知青们的讨论。
“听说有人去黑市卖东西，被戴红袖章的抓了。在镇上关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就被送回了村子里，现在正在大坝上接受批判。”
“对，听说是在交易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一点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我们吃了饭赶紧去看看。”
顾云月心里一凉，昨天她还在幻想着发家致富，今天生活就用别人的事例，无情的给她上了一课？
那个被抓住的人会被怎么处理？他会接受什么样的酷刑？
知青点的人迅速吃完了饭，匆匆赶去看热闹。
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将大坝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些人交头接耳，对着正中间跪着的那个男人指指点点。
一个青年男子，被五花大绑的，压制性的跪在地上。他被剃成了阴阳头，耷拉着脑袋，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伤痕。
胸前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红色的大字“资本家”。
他整个人散发着绝望，但是，在看向旁边的妇人时，眼神中又会恢复几许清明，带着一些坚毅。
旁边的妇人趴在地上，声泪俱下。
“村长，我求求你了，求你放过我家大壮吧，他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是我，都是我，是我拖累了大壮，是我将大壮害成了这副模样。”
“都怪我啊--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乡亲们啊，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给我家大壮一条生路啊--”
妇人一边哭诉，一边绝望的捶地。
但是村里的人都不为所动，依然自顾自的议论。
“真是不要命了！做出这种事情，给我们村子丢脸！”
“这可咋办，以后我们村的姑娘小伙，还怎么说人家？”
“为什么不好好上工，非要走这些歪门邪道？”
“今年我们村还能不能评上先进村了？”
“王大壮不是有个堂姐吗？还在酒厂上班，怎么不来帮他啊？”
“他们早就没联系了，王大壮家这么穷，谁敢和他家走太近啊？”
顾云月静静的站在旁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看着大坝中间的王大壮，心里愈发的悲凉。
她向旁边一个看上去比较和善的婶子打听，“婶子，他是卖了什么东西，才会遭受这么大的惩罚？”
“他把他自家的粮食拿去卖了。”
“粮食？”
“对，据说是把一半的粮食都拿去卖了，说来这也是一个苦命人……”
旁边的婶子也是个热心的，她事无巨细的讲起了王大壮的故事。
在王大壮小时候，他爹就掉进河里淹死了，这些年，他娘赵淑芬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眼见要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赵淑芬却生病了。
这一病就是好几年，不仅做不了任何重活儿，还要经常喝药。
所以，王家的日子就越过越难。
之前听说市里能够医治这种病，王大壮就想攒钱送赵淑芬去看病。
因此，王大壮这才决定铤而走险。
谁知道，这才是第一次交易，就被抓了个正着。
听完了他们的故事，再看看呼天抢地的赵淑芬，浑身散发着绝望的王大壮，顾云月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站在她的角度，顾云月认为王大壮并没有做错。
通过自己的努力，想让自己的母亲好起来，这能有什么错？
但是，在这个时代这样做就是错的。
这是时代的问题，是特定的时间和环境，限制了交易。
现在王大壮的做法，不仅是毁了他自己，也是给全村蒙羞。
在这个集体荣誉高于一切的时代，也难怪大家会这样愤慨。
顾云月感到悲哀的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即使她有灵泉，她可以用灵泉治好赵淑芬。但是在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的情况下，她也不能因为同情心的泛滥，就将灵泉水拿出来。
还是那句话：她不想因为烂好心，而惹上麻烦。
顾云月呆呆的看着王大壮，开始思考她的未来。
如果她还按照她昨天的想法来，那么未来跪在那里，被众人谩骂的人，极有可能会是她。
如果她真的去黑市，要混得风生水起，可能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不定，因为灵泉的功效太好，她还会被大家当成是怪物。
到时候她又会遭遇什么？
目前，她在这里并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如果她出事的消息传回去，她所谓的家人，只会因为她的死亡而高兴。
顾云月越想越心凉，也越发的觉得悲哀。
说到底，目前，在这里，在这个时代，她就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顾云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屏蔽掉了周围的一切。
张书瑶察觉到了顾云月的不对劲，她挽住了顾云月的胳膊，关心道：“小月，你脸色好苍白，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云月深深的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我是有些认床，昨晚上没睡好。”
“那我们今天晚上早点睡。”
“嗯。”顾云月草草点头。
王婷玉在旁边说风凉话，“顾同志，你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不是我说，你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以后还怎么建设乡村？”
顾云月本来心情就不好，在听见王婷玉的话之后，就更加烦躁。
刘兆兰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顾知青，你别怪小玉，她的性格就是这样。”
顾云月没由来的火大，这两个显眼包怎么那么烦人？哪里他们都要来插一脚？
“不怪他，怪你？就你事多，你是西湖龙井，那么茶？”
说完，顾云月又转向了王婷玉，“我看你脸色有些白，是不是也被吓到了，要不要我给你两巴掌，把你的脸弄红一点？”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王婷玉拉下了脸。
“你嘴甜，你会说，你是有糖尿病？”顾云月白了一眼两个人，火力全开。
王婷玉满脸委屈，“我惹你了吗？你就这么对我？”
“那我惹你了吗？哪里都有你？我一说话，你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几岁啊？只知道哭？”顾云月的语气里，全是鄙夷。
发泄完了之后，顾云月只觉得浑身舒畅，也从刚刚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她确信，她不会经历那样的事情，她不会走投无路。
等高考恢复之后，等她去上大学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现在，她应该先去了解封俊白。
毕竟是看书时最喜欢的人，如果人品不错，她可以先将封俊白拿下。
她要爱情事业双丰收。
没一会儿，村长就示意大家安静。
村长先是说了王大壮的罪行，然后又对全村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最后宣布了对王大壮的惩罚。
当处罚宣布完后，赵淑芬立马晕了过去，王大壮也终于说出了被押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村长，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但是，村里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娘，我娘吃的粮食，就从我的工分里面扣，或者让我娘跟着我一起去农场。”
有人沉默，被王大壮的孝心感动。
有人出言讥讽。
“现在想到你娘了？早干什么去了？”
“你娘有你这样的儿子，都没脸见人。”
似乎大家忘记了，王大壮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就是为了攒钱给赵淑芬看病。
顾云月不想再听这些人批判的言论，她想出去缓缓。
她对身边的张书瑶说：“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
随后顾云月走出人群，四处张望，寻找封俊白的身影。
此时，封俊白也正准备离开，顾云月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顾云月跟着封俊白走了一段，见路上没人后，她才上前打招呼。
“你好，封俊白同志，我是新来的知青，顾云月。”
顾云月说完了这句话，就并肩和封俊白一同往前走，等着封俊白开口。
其实，顾云月还没想好要怎么套近乎，刚刚只是头脑一热，她就跟了上来。
封俊白看了一眼顾云月，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有些许的波澜。
他知道顾云月。
昨天，新知青们到达村口时，他正好从村口路过。
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他就被眼前这个知青牢牢的吸引了。
他现在都还记得顾云月当时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期待，就像是一颗种子，无论落在哪里都能生长。
昨晚，他号称“万事通”的兄弟陈明辉，就来和他八卦了这些新来的知青。
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他，竟然认真的在听陈明辉的话。
所以，他对顾云月有基本的了解。
只是，顾云月现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顾云月一直跟着他，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一起走了一会儿，封俊白率先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顾云月的眼睛，问：“你要干什么？”
顾云月笑得一脸灿烂，“我想和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