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伟大的事
——爱情是件很伟大的事情，我想要做成这件很伟大的事情。
江煦自从想通之后，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往顾崇身边凑得次数更加频繁。
等顾崇隐约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江煦就跟他告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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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江煦在一旁听他练琴。
听着听着走了神，又忽然注意到顾崇右边眼尾处的小痣。
真漂亮。
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前，拇指轻轻抚在那枚小痣上。
顾崇手下动作一顿，心跳跟着音节都齐齐漏了一拍。
他微微偏头，避开江煦的手：“做什么？”
江煦眸子里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声音既柔又轻：“很漂亮。”
氛围因为他这句话，突然暧昧起来。
顾崇觉得自己现在坐立不安。
江煦就这样在偌大的琴房里，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下，在明亮的光线中，对他说：“我忍了很久，但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顾崇似乎连呼吸都停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煦。
江煦没急着要他做决定，只说：“你可以慢慢想，我不催你。”
于是，顾崇逃一样，离开了琴房。
江煦第一次没有追上去。
他说要顾崇慢慢想，那就一定会给足他时间。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顾崇就给他发了信息。
他说要带江煦去一个地方。
江煦问去哪。
顾崇说去监狱。
等到两人见了面，江煦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去监狱？没骗我？”
顾崇面色看起来挺平静，拇指却一直蹭着手机屏幕，很不安。
但还是说：“没骗你。”
江煦没说别的什么，只把手肘搭在他一边肩膀上：“没骗我就行，咱们现在就出发。”
顾崇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张开的嘴巴泄露出一丝意外。
显然，江煦这种反应超出了顾少爷的预期。
江煦开车带着他，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顾崇一开始低头摆弄着手机，任凭手指自作主张的划着乱七八糟的页面。
等过第二个红灯的时候他把屏幕摁灭，视线落在江煦棱角分明的半张脸上，轻而缓的开口：“不想去了，可以回去。”
江煦从来没说过不想去。
他侧过头看着顾崇笑了下：“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去？你自己突然这么问我，是不愿让我去了？”
顾崇喉结涌动，看样子很想要回答一个“是”。
江煦像模像样的叹口气：“你要是想反悔把我赶回去，那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回去了。”
“反悔”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顾崇没法接这话，只能说：“没有反悔。”
江煦如愿以偿地跟着顾崇到了监狱，却没有跟着进去。
他打定主意要跟着来这一趟，在路上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做好了无数种安慰，却在看着那一行方方正正的xxx监狱的黑色大字时，心里无来由的一沉，什么多余的话来都说不出口。
顾崇像是来习惯了，目光堪堪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很快就收回视线，对江煦说：“在外面等我会儿，时间不会很长。”
想了想，他还是多说了句：“等不及了，就走吧。”
江煦猛地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伸手抚在他后背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像是怕惊碎了什么似的：“我不走，就在外面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顾崇没经过风吹日晒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真心实意地牵扯起一个小幅度的微笑，却很快收回。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从江煦怀里挣脱出来。
江煦看着他低垂着头往前走路的背影，没觉出什么孤单无助来。
即使是走向这么沉重和悲哀的地方，他看起来也依旧很坚强。
顾崇从来都不是需要可怜和救助的人。
监狱外的天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光线很足，给这渐渐转凉的天气添了一丝热乎气。
顾崇出来的时候，江煦刚刚目送完第五波从上空飞过的燕群。
前后时间不超二十分钟。
江煦很惊讶：“这么快？”
顾崇轻笑出声：“没什么好说的。”
江煦看着他静默良久，才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走，带你吃好吃的。放心，这回没猫”
顾崇抬眸看了江煦一眼，倒是没有意外他猜到了真相。
江煦很聪明，能想到这些都是迟早的事。
顾崇目光停在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也没往回抽，任凭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江煦吸取上次教训，决定提前给这位金贵的顾少爷打个预防针：“你还有什么忌口没？别又把自己吐走半条命。”
顾崇摇摇头，答非所问：“监狱里是我法律和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江煦说话的声音一顿，接着又平静地自嗓间细微的“嗯”了一声。
顾崇干脆说的再明白点：“我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江煦继续往前走路：“哦。”
顾崇见他无动于衷，直接停下来：“我是杀人犯的儿子。”
江煦：“”
顾崇：“你喜欢的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
说了这么多，把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实都捅出来之后，顾崇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松，千斤的重担顷刻间被卸去一样。
江煦这回终于有了反应，眉心紧蹙，不知道是不是恼火着些什么：“说完了？”
顾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煦的眼睛看，没说话。
江煦简直被气笑了：“所以，你今天就为了这个？带我来监狱门口，然后告诉我你是个杀人犯的儿子？”
其实明白了顾崇的意思，江煦反而放下心来。
这个人就是想把他拉到监狱门口，借着这严密紧实的高墙铁网震住他。
然后再用一句“我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么一个不光彩不好听的称呼把他吓唬走。
你看，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你喜欢上的是这么一个不堪的人，我们没有好结果，你还是走吧。
但是——
江煦说：“你是谁的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崇无动于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眼睫不自觉的眨了几下，茫然又无措，看得人心疼。
江煦心疼的只想一把抱住他，却又不能不说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宝贝？你还想着靠自己的身世拒绝你的追求者吗？从哪学来的封建残余？”
顾崇：“”
江煦还没放过他：“你那脑子里除了乐谱还能装点什么别的吗？整天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胡思乱想的封建残余”顾崇已经被江煦给说懵了，游刃有余的顾少爷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江煦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了一下，又轻轻叹了口气，语调柔了不少：“这不是你的错，不需要你来背，也不应该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
顾崇嘴唇张了张，却没能成功说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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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后来，两人又一起去吃了饭。
在一家小餐馆。
或许没有那么宽敞亮堂，却很温馨。
吃完后，江煦带着顾崇去了海边。
天气渐渐转凉，叶子都枯成了干黄色，海边自然也是暖和不到哪里去。
但是被凉丝丝的海风一吹，轻易就能让人觉出些秋高气爽的味道来。
顾崇一开始还神在在的沿着金黄色的沙滩走了一段，没超过五分钟，直接找了块大石头倚靠着一屁股坐下来。
江煦也陪着他坐下来：“累了？”
顾崇：“懒得走。”
江煦无声的偏过头笑了。
顾崇任由他笑，自己默默抓着沙子玩。
金灿灿的细沙自掌心流出，像是这世上一切美好的让人抓不住的东西。
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
沙子是，人也是。
江煦在他身边坐下，摁住了他想要再去抓沙子的手，明亮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看向顾崇，很认真地说：“不要再乱想了。”
顾崇侧头看他：“嗯？”
江煦问他：“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清楚么？”
“算了，”江煦见他要张口，又不由分说地打断他，“你可能还真不清楚。”
顾崇被他摁住的手挣了挣。
没挣开。
他只能听江煦继续说：“你要记住，你很好，别把自己往什么乱七八糟的行列里放。”
顾崇只是沉默。
却没再抗拒他。
似乎就是从这天起，顾崇对江煦的态度又变了一点点。
会按时回消息，会陪着江煦作画，会在江煦很忙的时候帮他带饭。
不经意间，顾崇的心为江煦一点点打开了。
江煦：“当时好傻啊，小顾同学。”
顾崇：“但是那一天，我真的很开心。”
他摆弄着江煦的手指，说：“就好像，突然之间，我有人要了。”
江煦递给他一杯蜂蜜水：“喝吧，甜的。”
以后也都会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