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获胜者
江煦带着顾崇到了医院，哪怕见到了他的心理医生，也没能陪着顾崇进去，只能被留在了诊室门外。
他试图透过门缝扒望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最终只能模糊看到，顾崇清瘦修长的身影似紧绷又似放松的倚在沙发上。
顾崇停顿的时间总是格外的多，每一次江煦以为他不会在说话的时候，那张薄薄的唇又总是缓缓开启。
沉思着，压抑着，逼迫着自己说出那些让他本来不愿说的话来。
江煦的思绪跟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起起伏伏，简直要把自己陷在其中。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的同时，像是有一道不容抗拒的旋涡，让他们彼此纠缠着坠落。
顾崇最先笑了笑，笑容很轻，像是没了力气一样，平常那些被掩饰的很好的落寞和脆弱在这一刻终于露了点头。
江煦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像是夸奖做完劳动的小孩子一样：“真棒。”
顾崇回抱住他，瞌了眼帘，点点头：“奖励奖励我？”
江煦失笑：“你想要什么？”
“嗯不知道，就想要抱着你。”
顾崇把头埋在江煦肩膀处，发顶不经意间蹭过江煦半边脸颊。
“咳”身后传来一声昭示存在感的轻咳。
两人这才堪堪分开。
“老实说，顾先生，你能找到自己的爱人我非常高兴，”莫菁含着笑，温柔地注视着他，“但是我现在有事要交代给你的爱人，所以你们的拥抱治疗法要暂时终止一下。”
“而且，这里处于公共区域，排排除单身的人士或患者会受到你们情感的影响，从而产生嫉妒，焦虑等不利于身心健康的情绪。”
顾崇：“”
江煦：“”
这么一本正经的长相就不要开玩笑了吧。
江煦看了眼神情有些许空白之色的顾崇，捏了下他的指尖：“你先在外面等我，别乱跑。”
顾崇木着一张脸：“哦。”
江煦笑着把他摁坐到椅子上：“别多想，莫医生只是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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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对莫菁坐下的时候，江煦那点笑意全都收了个干净，周身的气场变得很紧绷。
莫菁察觉到之后，宽慰道：“江先生，你先放松一点，不要太紧张。顾崇他在努力配合我的心理辅导，我把你喊进来是想提醒你一些事。”
顾崇绷直的肩背松了松，唇角的弧度却还是略显生硬：“您说。”
莫菁开门见山：“顾崇需要药物治疗，但是他现在并不接受，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江煦皱眉：“不是说他很配合吗？”
莫菁：“他只是配合心理辅导。之前我曾经很多次想要和他沟通，但他不是岔过去就是闭口不提。”
江煦交错在一起的十指僵了一瞬。
莫菁继续说道：“后来，他突然又愿意了，自己主动来找的我，说要跨过心里的坎儿。”
“你应该知道顾崇经历过什么吧？”
“刚知道”江煦声音低到有些沉重，“但我觉得，他没全说出来。”
莫菁扶了鼻梁上的眼镜：“别操之过急，情感障碍引发的抑郁症状，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江煦猛地抬头：“抑郁？”
莫菁：“你不知道？”
江煦嗓音有些不稳：“他从来没告诉我。”
“他说来看医生是因为经常做噩梦，心情不好。”
小骗子，总是骗他。
莫菁撕开了一块儿糖，递给他：“他现在不就告诉你了？他没有阻止我把他的真实情况告诉你，甚至愿意让我和你交流，不是吗？”
江煦愣了下。
“这是信任你的表现，”莫菁淡淡地笑着，想起之前的事又带着些无奈，“你都不知道他之前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永远不会说实话，我说得他不耐烦了，他就躺在这里睡觉。”
“但他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他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虽然会沉默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最后都会如实回答我，这是个好兆头。”
江煦却想到了那天在客房看到的东西：“我之前在他的屋子里发现了一沓照片。”
莫菁点了下头：“顾崇跟我说过了，我告诉他这样会适得其反，他这么聪明，以后不会再逼自己去看那些东西了。”
江煦攸得呼出一口气。
莫菁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太阳，拿给江煦看：“你也要学会放松自己，可以试着带他多出去走走，视线开阔了，心情也会变好。”
“你也别着急让他一下子全说出来，对顾崇来说，这很难，需要时间。。”
“我知道”江煦说，“原本也没打算催他，五年我都熬过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么？”
莫菁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心态不错。”
江煦看了眼诊室的门，扯了下唇角。
莫菁后来跟江煦说了很多。
顾崇的家庭关系，顾崇的父母，顾崇怕猫怕血的原因。
这些事再次经由第三者提及并讲述出来，江煦有一种自己陪着顾崇又走了一遍人生的错觉。
所以当江煦打开门见到顾崇之后，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然后揉了揉他的发顶：“我们回家。”
顾崇漂亮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困惑，冲着莫菁眨了几下眼睛，只得来自己心理医生高深莫测的一笑。
顾崇也不追究原因，江煦这个反应大概率跟自己有关，他能做的就是笑一笑，然后回给对方一个拥抱：“好，回家。”
两人回到车上，江煦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坐在驾驶座前半垂着眸子，眼睫打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顾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抬手拨了拨江煦的耳垂，轻声说：“别难过了。”
别为他难过。
要为他高兴。
他像是一缕孤魂，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决定扔掉那些过往的枷锁重回人间。
虽然过程有点难，但是有江煦在，就总会有希望。
所以，别伤心，别难过。
被江煦爱着的顾崇，已经足够幸运。
江煦扭头看向他，攥住了那只落在自己耳垂上的手：“我不难过，只是有点心疼。”
顾崇倾身吻住了他的唇：“心疼就多亲亲我。我不需要你为我难过，我只需要你为我高兴。我想让你开心，开心一辈子。”
江煦闭着眼睛，任由顾崇细密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好久好久，他才从莫菁的话里缓过点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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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后来顾崇主动来我这的原因吗？”
“他说是因为一个人。”
“我猜那个人是你吧。”
“顾崇的情感障碍加上引发的抑郁情绪导致他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这种状态下的他是不会喜欢别人靠近自己并爱上自己的，同样的，他更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人。”
“因为这就像一场赌博，一旦落败满盘皆输。”
“可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爱上你，或者说试图爱上你，两次都是这样。”
“他挣扎过，但是失败了。所以他因此改变自己，努力变得积极向上，变得会爱会相信。”
“所以，别着急。给他一点时间，你应该相信他，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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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煦手指扣住顾崇的后颈，回吻住那柔软又脆弱的唇角。
他想，我相信你。
也请你相信我。
这一场赌局里你一定是那个唯一的获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