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物理世界的入口
林森森回头与水哥对视一眼，被老喇嘛拉过来好几分钟了，瑜伽师依然无动于衷，凛冽的风卷着雪花，簌簌地落在众人身上，仿佛天地要将世间一切肮脏淹没。
众人就这么站在风雪之中，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但最致命的，却是骤降的温度，寒风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骨髓。
“我们还要站多久？你说这人究竟是干嘛的啊？”水哥侧头咬着牙低声问着张伟。
“不知道，传说中的人物肯定不一般，知道海姆达尔吗？阿斯加德入口守彩虹桥那哥们儿，我看白玛大士应该差不多。”张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看也有可能！”张小亚凑了过来：“大上师不是说离开凡间避险吗？肯定是用彩虹桥把我们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你傻呀，”水哥伸手把张小亚的帽子向下拉了拉，阴森森地沉着脸：“你以为离开凡间就是去天堂吗？地狱也不在凡间！”
张小亚闻言，鬼鬼祟祟地偷瞄了一眼黑乎乎的瑜伽师，突然觉得离开凡间可能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关掉。”白玛大士突然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指指着林森森手里的电筒，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众人连忙战战兢兢关掉手电。没有了光源，四下里突然坠入黑暗，每个人的心里都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但转瞬间众人便看见，山间河谷方向还有十来只手电筒的光亮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扎眼。
“完蛋，我们被跟踪了！”水哥一手拖着张小亚一手拖着林森森：“快跑！”
水哥还没跑出半米，白玛大士鬼气森森的声音，便从后背幽幽地传了过来：“站住，你想多了，没人跟踪你们，他们可比你早来了20几年，并且从未间断。”
水哥闻言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咧着嘴痛得直叫唤，还好衣服穿得厚，只是跌坐在了雪里。张伟反应极快，一把捂住水哥的嘴，水哥猛地回过神来，立即收了声。
林森森看着林间快速移动的光点，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雪夜，实在是太适合思考了，过去的二十年里，她一直生活在亲人们营造的美好幻境中，而浮华背后的现实，却一直风起云涌，并且从未间断！
“二十几年？究竟什么秘密让他们如此乐此不疲？”林森森紧紧握着拳头，二十几年前，不正是父母不告而别的时候吗？难道父母二十几年前也在这里出现过？林森森使劲拍了下脑门，这还用想吗？留下的坐标不正是在这附近，父母究竟有什么秘密，能让这些人苦守了二十几年？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玛大士颤巍巍地从大石头旁走了出来：“不光是你，全人类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包括我、你、你、你还有他！”枯枝般的手指依次指向水哥、张小亚、张伟以及沉默了半晌的老喇嘛。
林森森揉了揉眼睛，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此时的光线，深沉的夜空透露着若有似无的星光，大雪纷纷扬扬，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存，呼啸的风带着凌厉声音，扑进黑夜中的旷野，就如黑暗中吞噬光明的暗流。
“你走吧，如果愿意回头，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是安全的。”白玛大士一动不动地立在风雪中，抬手指着那栋建筑道：“去过完你的一生，永远不要走进这扇门，也不要歉疚，这就是他们的心愿。”
“他们？！”林森森并没有震惊，她早就觉察到了异样，甚至还积攒了几丝愠怒，冷笑着回道：“他们以为营造一个幸福的幻境，我就能快乐地过完一生？我的一生要如何过完，这取决于我，不取决于他们，也同样不取决于你们！我要的是真相！真相！即使真相再丑陋，也好过美丽的谎言！”
寒风卷着细雪呼啸而过，肆虐着整座山谷，高原的天气就是如此无常，谁也不知道这种风雪会持续多久，或许日出时，冰雪会消融，彩虹会出现，冰冷的暴力过后，依然会彰显出生命的力量。
白玛大士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罢了……”再没有多说什么，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当做拐杖拄在手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慢慢向那栋建筑的门走去，老喇嘛轻叹了口气，也沉默地跟上他。
“等等，离开‘凡间’是要去哪里？”水哥有些茫然，正询问着去向，视线却突然停在了那栋石头建筑的门上，沉着脸死死盯着那门，眼睛渐渐地越睁越大！
林森森见水哥坐在雪地里，正要扶他站起来，不料水哥却挡开林森森的手，猛地窜了起来，拉着她一瘸一拐地快速跑向石头建筑的大门。
“你慢点，智商不高腿再瘸了，张小亚保准被小鲜肉拐跑。”
“别废话！拿出来！”水哥狠狠剜了林森森一眼。
“拿什么呀？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这是高原，咱们还在高反！”林森森喘着粗气，半天回不过神来。
“照片！你妈的照片！”水哥连斗嘴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指着林森森的羽绒服口袋。
林森森的脸一下沉了下来，就连水哥那句听着像骂人的措辞都不在意了，她快步走到大门前，摸出了兜里的那张黑白照片，星光下，黑白照片显得更加清晰，照片背景里那些藏人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石块，石块上一圈一圈类似回字的花纹，竟和这门上刻的一模一样，林森森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所有的巧合都指向一点，那么这点很有可能就是真相，109洞，这里是传说中109洞的入口！
林森森激动得大口喘着气，高原环境，一激动就容易缺氧，她努力使自己昏沉的头脑平静下来，这时，张伟和小亚也跟在老喇嘛身后赶了过来。
水哥兴奋地指着那扇石头门，得意地对着张伟挤眉弄眼，转头看向老喇嘛：“大上师，你说的离开‘凡间’难道就是在这里量子化？”
“不知所云。”白玛大士鄙视地说了一句，非常不满咋咋呼呼的水哥，他在胸口摸了半天，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亮闪闪的嘎乌盒挂坠，递到老喇嘛手里：“洛哲坚赞，不要揭穿那些试图取悦他们的谎言，否则你会伤害了别人，也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好自为之吧。”白玛大士没头没脑地警告搞得众人一头雾水，只有老喇嘛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似乎心中正在激烈地交锋，直到白玛大士消失在视线中。
“上师，别愣着呀，怎么量子化？还是应该说证悟虹光身，哎，不管了，反正你懂我意思。”水哥兴奋过了头，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摆出一个意境高远打坐的姿势。
老喇嘛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雪地里一本正经的水哥，连连摇头：“小施主，不是证悟了，就无所不能，就能像西游记里写的那样上天入地，这简直是对我佛法莫大的误解，证悟，你得到的是灵魂的解脱，而不是脱离物理世界的束缚，就连佛陀，也要在这个物理世界死去。”
水哥一脸不信地睁开一只眼睛，瞄着老喇嘛：“真的？”
“我还骗你不成？”老喇嘛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一边伸手把坐在雪地里的水哥提溜了起来：“没有物理法则，就没有物理世界的存在，这就好比我们寺院那只叫多吉的护法狗，他的使命就是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经堂，只要有人随意靠近经堂，不管是谁它都咬，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但它自己也同样只能守在门外无法进入经堂。所以，只有连多吉也不能随便进出，这个门才是安全的，多吉才是不可突破的存在。你可以把多吉想象成物理法则，而这里所指的‘任何人’，其实也包含了多吉，这是不可摧毁的法则，如果多吉可以随便进出，那么有人可能会冒充多吉，而多吉也有可能会授权更多的多吉，最终法则将被破坏。不要蔑视法则，一个稳定的世界，就是建立在冷酷的法则之上，无人能够例外，物理法则既是物理世界的看门狗，也是物理世界本身。”
“那大上师的意思是没法量子化了？”水哥一脸失望。
“人，自然没法量子化，但‘神’还是有办法的，你可以花几十年修行，修出神通，把自己从‘人’转化成‘神’，”老喇嘛嘿嘿一笑，帮水哥拍了拍身上的雪：“任何系统都是有bug的，这个世界也不例外，好好修行，说不定你也能得手哟。”老喇嘛对着水哥挑挑眉：“小施主若是真心有意皈依佛门，倒是可以拜我这弟子为师。”说着，老喇嘛的手指向了张伟。
“他？他有个屁的神通，没法量子化我还皈什么依，不了，不了……”水哥垂头丧气地拍着身上的雪。
“神通有高有低，虽然他没有量子化的神通，但是他懂得1维δ函数排斥势中的玻色子在有限温度的严格解啊……”老喇嘛一边调侃着水哥，一边轻轻地摩梭着那亮闪闪的嘎乌盒，向着建筑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