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失的父母
林森森惊恐地四望,迷惘充斥着整个思维,整座房子都在晃动,桌上那些精致的杯盘顺着倾斜的桌面向地上滑去,灯光也开始闪烁,毁灭与死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灵魂变得沉重, 还在不断下沉,她无法逃脱黑暗的掌控,心中蔓延出无尽的绝望,身体也逐渐消融于深渊,这是一个感知不到任何存在的空间,意识中却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挥舞,视线中涌出各种奇异的符号,令人生畏。但她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8点了!赶紧起床!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看我怎么揍你!”林森森突然被老妈的咆哮惊醒,梦境戛然而止,还好是个梦,吓死宝宝了。
今天是1990年9月1日,林森森正式成为一名小学生,她飞速起身,洗漱完毕,还特意把昨天那位金发碧眼小哥哥送的别针别在了胸前,便匆匆跑到客厅找妈妈,准备迎接生命中的新征程。
“妈妈……”林森森背上书包举目四望,客厅里空空荡荡,桌上放着煎好的鸡蛋,牛奶还在炉子上热着,不住地冒热气。
“人呢?”林森森关掉炉子上的火,在屋里四处搜寻:“奇怪了,人呢……” 明明是被妈妈的咆哮惊醒的,此刻人怎么不见了?
搜寻无果,她只能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透进的光线渐渐西移,终于隐没进了黑夜。
林森森被发现独自在家,已经是五天以后了。这五天对于她来说仿佛比五亿年还久。这五天里,她没有吃过饭,只是拧开龙头喝了一点水管里的冷水,她不相信爸爸妈妈突然就抛下她消失了,就连电视剧里也没有这种操蛋情节啊!
不!他们一定是被坏人抓走了!林森森不断在脑中重复着这种想法,自己给自己洗脑总比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要来得轻松得多。
“小妹妹,找不见爸爸妈妈之前,你们一起做过什么事呀?”漂亮的女警半蹲在林森森身边,看着因恐惧而变得木讷呆滞的她。
“森森,想找到爸爸妈妈,一定要把所有的事仔仔细细告诉阿姨。”林森森的爷爷把她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轻安慰着,全家人知道林森森出事后,都赶了过来。
之前一起做过什么事?林森森回忆着……
1990年8月31日,第二天就是小学开学的日子,对于还不知道上小学意味什么的林森森来说,这不过就是平常的一天,但这一天,也注定了是她生命中最不平常的一天。
这天爸爸妈妈带着林森森去百货大楼,买了最新款的粉红色花仙子书包,还破天荒地带她去了全市唯一一家高级西餐厅,体验体验外国小朋友的伙食。
纵观当年全国经济水平,在成都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西南小城,竟然会有人开出这种高级的西餐厅,放现在,那装修绝对是超米其林三星水准,这老板如果不是钱多烧得慌,一定就是脑子被驴踢坏了,当然,这也是林森森第一次见识到了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
刚一踏入餐厅,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蝴蝶领结,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子迎了上来,礼貌地对林森森一家微微躬身致意,冷色调的灯光,精美的餐具,还有香薰微微散发出佛手柑的清香,让人恍惚之间有到了爱琴海边的错觉。
不过林森森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满脑子都想着童话里那些公主的盛宴,她们全家只有爷爷年轻时在国外生活过,在爷爷的口中,外国女孩的生活都和公主一般,有精致甜点的下午茶和七成熟不带血丝却异常鲜嫩的牛排,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机会,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享受公主的待遇。
林森森坐上了餐桌,金发碧眼的帅哥随即为她倒上了一杯100鲜榨橙汁,听起来虽然是高大上,但实际入口,这橙汁却略微有些天然涩口的苦味,林森森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暗自嘀咕道:这外国公主的饮料怎么还不如她家楼下小卖部那五毛钱一瓶儿的香精粒粒橙好喝啊?
心中正吐槽着,金发碧眼的小哥哥对着她露出一个春日暖阳般的微笑,用生硬的普通话轻声问道:“美丽的小姐,您喜欢我们特意为您准备的饮料吗?”林森森心里暗自发慌,虽然平日里妈妈都教育她,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但此时此刻小哥哥的笑容让她实在没有办法诚实的回答,毕竟爷爷经常告诫大伯母,伸手不打笑脸人,与人为善是基本的道德水准,林森森左右权衡一番,摸了摸自己不够挺拔的鼻梁,还是违心地回答道:“喜欢……”
金发碧眼的小哥哥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开心地对林森森说道:“谢谢您对我们的赞美,接下来,请您继续享受我们餐厅登峰造极的厨艺,一定要好好享用您的公主盛宴哦。”说完,又为林森森那亮晶晶的玻璃水杯里添了一些橙汁,转身向后厨走去。
林森森完全被这金发碧眼的小哥哥震慑住了,这是什么骚操作?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哪里就赞美你们了啊喂!
“我不是在赞……”林森森刚开口准备解释。
可话还没有说完,金发碧眼的小哥哥瞬间转身又走了回来:“哦,对了,这个送给您,我想您一定会喜欢的。”小哥哥说着,从胸前西装衣领处取下一枚亮晶晶的别针,屈腿单膝半跪在林森森面前,不由分说,别到了林森森的衣领上,又伸出白皙的手指帮她理了理衣领:“这世上只有最聪明,最漂亮,最与众不同的姑娘才配拥有它,现在它属于你了……”
林森森疑惑地看向爸妈,却发现爸爸妈妈的脸色愈加难看了,他们警惕地看着金发碧眼的小哥哥,搞得林森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悻悻地点点头,表示她收下了,小哥哥温柔地笑了,抬眼看了看爸爸妈妈,浅蓝色的眼珠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
“林先生,林太太,我来了……”一个已经秃顶的中年外国男人从门口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餐椅上,那肥胖的身躯把餐椅填得满满当当,还散发着白种人特有的那种体味,他不停抱怨着:“上帝怎么会允许世界上有这种鬼天气存在,真是热死我了,好怀念纽约的暴风雪天气,噢,不对,我当年讨厌极了暴风雪,看来我真的是热疯了……”
“威尔逊博士,你好。”林森森的妈妈轻轻皱了皱眉头,还是礼貌地笑着点头示意,被叫做威尔逊博士的男人极度兴奋,也不回应问好,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开始和林森森的爸爸妈妈聊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那金发碧眼的小哥哥也识趣地离开了餐桌,林森森四顾望了望,正值饭点,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一桌,从爸爸妈妈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来看,他们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而对面这个美国老头,看来也是和他们早就约好了见面,这时林森森突然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爸爸妈妈带她来这里是为了方便谈公事,她还不如提前回家看动画片,今天巴巴家族播到第几集来着?
林森森嘴里念叨着动画片里的洗脑台词:巴巴爸爸,巴巴妈妈,巴巴哔,巴巴波,巴巴布拉波……无聊地伸手取下了衣领上那枚胸针,拿在手中翻看。
银色的胸针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整体呈镂空等边三角形,在三角形的中间,是一只散发着锐利光芒的眼睛,而镶嵌别针的那一面,分别在三条边上刻着不同的图案,底边刻着阿拉伯数字13,左边刻着一个中指与无名指蜷曲,食指与小指立起的手势,右边则刻着1776。
说不上为什么,林森森总感觉这枚胸针看着别扭,就像一只窥视着她一举一动的眼睛。
“要收好哦,这是一枚很珍贵的胸针,它独一无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林森森一跳,金发碧眼的小哥哥托着一个硕大的盘子来到了她的身后,盘子被亮晶晶的盖子盖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玄机。
“漂亮的小姐,这是为您定制的公主晚宴,希望你能喜欢”小哥哥说着,缓缓地揭开了盖子,林森森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的慢动作,脑子里粉色的蛋糕,精致的杯盘,亮晶晶的酒杯,鲜美可口的牛排在她强大的想象力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等待着新世界的大门缓缓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