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陈嘉良开车往家走，有人打电话，那部他私人的电话，上面只有四个联系人，他父母、爷爷以及昂热。
陈嘉良愣住了，来电人：爸爸，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开车。
嘟嘟嘟，汽车的喇叭声把他拉了回来，他急打转向才避过与来车相撞的结果。
“你踏马看车不看路啊，不要你那比眼就捐了。”陈嘉良把车停在路边，没有在意过去车主的谩骂。
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按下了接听键。
“喂，嘉良，干嘛呢，怎么才接电话。”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有点开心。”陈嘉良声音在发颤，他有些不敢相信，但那就是爸爸的声音。
“怎么了，需要我去接你吗？你妈想来看看你，我们现在在你房子这边呢，喂，老婆，你要不要来说两句，”陈嘉良也支起耳朵，他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哦，好，你妈做饭呢，你多久回来啊。”
“我在路上，很快就到家了。”
挂断电话，陈嘉良双手掩面，身子在驾驶座弯曲，他一会哭，又一会笑，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但他不能带着这样的心情去见爸爸妈妈。
陈嘉良深吸一口气，继续开车，他忘了要给妈妈买一束花。
陈嘉良站在家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他害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站在走廊里，一遍又一遍的调整自己的呼吸。
门打开了，一个典雅端庄的女人，保养的很好，但眼角的皱纹暴露了她的年纪。
“嘉良回来了，怎么…”女人的话没有说完，陈嘉良像是冲过去一般抱住了她，女人不继续说话，转而抚摸着他的头。
“请…抱抱我。”女人笑靥如花，如他所愿轻轻抱了抱他。“再抱紧一些。”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渴求母亲的拥抱。
“我们嘉良还是个小孩子呐。”女人的眼角带着笑，拍了拍陈嘉良的肩膀。
“干嘛呢，这么久还不进来？”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比起家族的其他出任务的成员，他更像一个研究人员，一副黑色的眼镜架在鼻子上，黑色西裤，白衬衣。
“没什么，好久不见啊，爸，妈。”陈嘉良松开母亲，去拥抱他的父亲，陈砚年和他简单抱一下。
“一个月前不是刚见过吗？你什么时候也和你妈一样了。”陈砚年去牵苏佳的手，饭早就摆在了桌子上，陈嘉良到家就可以吃饭了。
“一个月吗？”陈嘉良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呢，快来吃饭啊。”苏佳招呼陈嘉良吃饭。
“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你妈自己钓上来的鱼，就在你们小区附近的那条河，你去过没，我和你妈早早就过去了……”陈砚年滔滔不绝的向陈嘉良讲述哪道菜该怎么做，味道才会更好，他讲述那一道菜，苏佳就给他们父子俩夹那道菜，妈妈会做的菜都是爸爸教给她的，他不会向妈妈提出要求，他们仅仅是在没任务的时候有些事情去做。
爸爸妈妈从来不向他讲任务的经过，艰苦也好，死里逃生也好，他从没听过爸爸给他说龙族的事情，爸爸并不想让他接触这种事情，即使他在读卡塞尔的时候。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苏佳看着陈嘉良不自己夹菜，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给他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好…好吃，好吃。”陈嘉良把那块排骨扒拉进了嘴里，抬头扯出一个笑容，“我妈做的饭是最好吃的。”他的眼眶终究是有些发红了。
“那就多吃点，男孩子是要多吃一点。”苏佳摸摸陈嘉良的头，一如小时候的样子。
陈嘉良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要调整不回来了。
“我去个厕所。”陈嘉良打开水龙头，靠在墙上，眼泪在眼里打转，他靠着墙壁滑落在地上，把头埋了起来。
水声停止了，陈嘉良从厕所里出来，头发、脸上还有水珠，眼框依旧是红的。
只有苏佳在餐厅。“我爸呢？”陈嘉良回到座位上，笑着看苏佳。
苏佳站起来坐到了陈嘉良的旁边，拉着他的手，笑着去摸陈嘉良的脸。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喃喃话语是那么温柔。
“我哪有哭。”陈嘉良知道自己的样子被他们看在眼里，但这哪是能承认的事情啊。
“我们也很想你的，嘉良，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在我们死了之后。”苏佳一直是个那么聪慧的人，陈嘉良是个要强的人，他确实很长时间没哭过了。
“我…我…”陈嘉良再止不住眼泪了，看着妈妈那么近的脸，“我过得挺好的。”
“是吗？你年纪也大了很多了。”苏佳的声音越来越小了，陈嘉良紧紧咬着牙关，深吸一口气，控制住眼泪，他现在倒是平静了很多了。
“我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啊，风吹日晒的，看着年纪肯定要大一些啊。”陈嘉良挠挠头，笑得很开心，一如陈砚年、苏佳没进入尼伯龙根前的笑容。
“不要恨爸爸妈妈，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和你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所以我们才希望你能是个血统低一些的孩子。”苏佳抚摸着陈嘉良的脸，时间无法治愈所有伤口，反而让他越陷越深。
“我怎么会恨你们呢，我现在也和你们一样啊。”陈嘉良闭上眼睛。
“战争，向来是没有对错之分的，我们早就有了献身的觉悟，持剑之人总有一天因持剑而亡。请不要让仇恨左右你的判断，你本该有着自己的决断，”苏佳抱着陈嘉良，唇覆上他的额头，“见到你很高兴，请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吧。”
“作为一个男人，其实我很喜欢‘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但作为一位父亲，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我们已经背负很多东西了，没有必要再将这些事加到你的身上。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想着和龙族分个胜负，但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抱着你，那么小，我生怕会弄伤你，虽然那时是很丑，但我就看着你的脸啊，想着，这就是我和佳佳的结晶啊，所以我们开始犹豫了，我们在遥远地方的时候依然有个牵挂，比起你血统的高低，我更希望你能够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就好。”声音越来越小了，像是男人的喃喃自语，陈嘉良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