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和姜知青没可能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陆正清听到了隔壁院子里传出来的吵闹声。
他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原来是他的发小刘义明，对家里头说，他对姜知青一见钟情，不愿意再按约定好的那样，去相看他大姨给他介绍的乡下土妞。
大队长媳妇哭哭啼啼，劝儿子回心转意。
话里话外还责怪姜知青长得不正经，像妖精，一来就勾走了她儿子的三魂七魄。
她还想冲到知青点去找姜知青的麻烦，警告姜知青离她儿子远一点。
“够了！”
刘大队长喝了一声，及时拦下了冲动的媳妇。
“问题的根源不在姜知青身上，你别不讲理。”
陆正清暗暗夸道，“刘大队长向来讲理。”
被夸的刘大队长现在恨不得抓着儿子狠狠打一顿，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干。
他不但不能打，还得努力控制着自己，连脾气都不能发。
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最喜欢跟他对着干。
他越反对的事情，儿子就会越坚持。
他想了又想，决定站在姜知青的立场上，平心静气地劝一劝儿子。
“你别在这儿剃头挑子一头热。才见了人家一面，就哭着喊着要娶人家。你愿意娶，人家愿意嫁吗？”
“人家从头到尾也就礼貌性地和你握了一下手，一握马上就放开了。我猜她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
“姜知青刚下乡就碰上你这么个傻缺，哭着闹着要娶她，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我们了解你，知道你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知道你是认认真真想娶她的。
但她不了解你啊。
你猜她会不会觉得，东方红大队是个狼窝虎穴，她刚来，大队长的儿子就想仗势欺人，赖上她，强娶她？”
“我还听说，她今天去国营饭店，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点了两份红烧肉。
那两份红烧肉，一份被她作为谢礼送给了正清，另一份被她一口气吃光了！
你想想，啥家庭啊，一个人、一口气、吃一大盘红烧肉？！”
大队长媳妇跳了脚，“啥！她一个人一口气吃了一大盘红烧肉？！这么能吃，那更不能娶了！”
刘大队长瞪她一眼，“你别打岔！说的好像人家很想进你家的门一样！”
他转回头去，对刘义明发出灵魂拷问。
“这样的闺女，就算让你娶进门来了，你觉得，你养得起吗？”
刘大队长用有史以来最轻柔的语气，说着令刘义明最扎心的话。
刘义明仿佛被连续射了几箭。
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往后一摊，捂住心口，痛得不行。
一直坐在旁边抽旱烟的刘爷爷，拿烟斗朝刘义明身上戳戳戳……
刘义明翻了个白眼，道：“爷爷，别戳了，我还活着。”
刘爷爷笑呵呵地补刀。
“还活着就好，我再跟你算笔账，你听着。
十个工分是上限，你再怎么拼命干活，一天也只能挣十个工分。
十个工分值五毛钱。
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远近闻名，又好吃又贵，一份远不止五毛钱！
也就是说，你一年到头拼命干，也挣不来姜知青吃肉的钱……
就你这条件，还好意思娶人家吗？
娶了人家，逼着人家降低生活水准，陪你一起过苦日子？
你忍心吗？
你大姨介绍的乡下姑娘虽然土气，但勤快、能吃苦、身体壮实，还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家里家外但凡有个什么事，招呼一声，她都能顶得上去。
姜知青呢？
不是我瞧不起她，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你想让她到村口挑一担水都费劲儿。
过日子，不止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更多的是一日三餐、鸡毛蒜皮……
不相配的两个人在一起，注定长久不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刘义明垂下头去。
好吧，他知道了，他的确配不上姜知青。
少年人情窦初开，爱慕上美丽的少女，却又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不得不将心捂死。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受。
刘义明决定找个人陪他一起出去转转，消解心中的郁闷。
他找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发小陆正清。
陆正清陪着沉默的刘义明，一路走到了村口的歪脖子树下。
刘义明一直不说话，默默地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浑身上下戚戚惨惨凄凄。
陆正清也不说话，他在回忆歪脖子树下的那个少女，脑海里面飘着漫天花雨。
良久，刘义明一把抱住陆正清的肩膀：“好兄弟！”谢谢你陪我出来透气。
陆正清也把手勾到刘义明的肩膀上：“好兄弟！”我劝你赶紧放弃，别和我抢姜知青。
刘义明想开之后，才把事情拿出来与陆正清说。
“明天我就要去隔壁太阳红大队相看对象了。”
他略带不甘，问陆正清，“咱们这样的乡下人，是不是注定只能配乡下的姑娘？”
陆正清叹气，“认命吧，兄弟！”
说的好像他自己将来也只能配个乡下姑娘似的。
有好兄弟做伴，刘义明心里好过了许多。
“哟，刚才还不觉得，这天还怪冷的。你说咱们两个傻不傻，没事儿跑这儿来吹冷风干嘛。”
“走走走，赶紧回家去，别冻出毛病来了，影响明天上工挣工分。”
两人刚走到家门口，陆家大门里就飞出来一只鞋子。
陆爷爷暴喝一声，“陆正清，你个臭小子，你把两只野鸡都送给那个姜知青了？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刘义明一愣，猛地看向陆正清，眼神从单蠢的白鸽，渐变成锋利的刀子。
陆正清一僵，“没有的事，你别听我爷爷瞎说。我那是吃了她一份红烧肉，不好意思，才拿野鸡去还。”
刘义明冷哼一声，“别再骗我了，要还的话，一只野鸡也就够了。”
他这兄弟从来吝啬，不肯给别人占半分便宜。这多给的一只野鸡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了。
“劝我认命，你自己却跑去给姜知青送野鸡，陆正清，你可真是太狗了！”
陆正清只好狡辩，“送野鸡那会儿，我又不知道你也看上了姜知青。”
刘义明翻了个白眼。这明显是假话。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早上跟姜知青打招呼时揣着什么样的心思，陆正清会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劝你也放弃姜知青，你答应吗？”
陆正清：……这个他不答应。
他才不听“配不配”的那套呢。
现在配不上，不代表以后也配不上。
他会努力提升自己，尽量让自己与她相配的。
主要是，他爹生前给他藏了一大笔老婆本。那是他的底气，也给了他追求姜知青的勇气。
更何况，他与刘义明的情况不一样。
刘义明顶多算是单相思。
他不同。
她都亲口说了，她也看上他了。
你情我愿，他和姜知青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陆爷爷：“你笑的那么荡漾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跟姜知青不可能的。
你早就有媳妇儿了！
你爹生前给你定了娃娃亲，连祖传的玉佩都给对方了。
你必须把人给我娶回来，把祖传的玉佩也带回来！
那玉佩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是个大宝贝！必须带回来……”
陆正清一脸震惊：啥？晴天霹雳啊！
刘义明幸灾乐祸：该！妈妈，我心理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