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撒娇
清晨的最后一颗露珠，在阳光撒遍窗棂的每道缝隙时，消散得没有一丝痕迹。
清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另一侧床上的奚蠡气息沉沉，心头不禁掠过一丝诧异。
这是从未有过的境况。
之前她不是被对方梳妆的动作唤醒，就是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大床上悠悠睁开眼帘。
她偏头看了眼，只见对方紧闭着双眼，脸上有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愣了愣，清歌坐起身，目光仔细扫视过奚蠡全身，最后落在他的手臂上。
伤口没有再流血了，也未结痂，发白的嫩肉泛将出来，看起来状况不大好。
她试着在他面上，摆了摆手，然后轻声唤道：“喂——”
对方没一点反应。
清歌等了片刻，确认对方还没有清醒之后，便默不作声地起身穿衣。
昨天睡下时，她只着了里衣，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就着单薄的一层内衣，抓过地上皱巴巴的氅袍，胡乱穿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
“嗯…呃…”
手刚触到房门，耳边便听得一声低吟，那声音一分痛楚三分难耐。
清歌心里一紧，动作蓦得顿住，谨慎回头，发现对方仍闭着双眼，眉心已经拧成了一团。
她扭过头，当作没看见般，小心翼翼地去推房门。
没有推开。
很好，下了禁制。
清歌一下子泄了劲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在原地呆愣了一会，然后沿着窗棂，门缝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没有任何漏洞或破绽，密不透风，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试着运起灵气，丹田里却没有一丝动静。
难道自己身上也被施了禁制？
她的额头很快浮上一层薄汗，她知道床上那人是怎么回事，螭虎兽的毒性她领教过，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看着白玉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现下和师兄一个样，只是略微起伏的胸膛，证明此刻还活着。
清歌心里焦急，又去摸额头上的宝石，她记起对方说这里面有他的血。
她要他的血做什么？！又不能百毒不侵！
“！”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上次，他的指尖血让自己因噬生冥水而僵硬的身体很快恢复，对方的血应该有什么特殊之处，用他的血说不定可以破开他自己的术法？
那么为什么这个抹额不行呢？
难道是用法不对？需要服用？
想到此，清歌身上一阵恶寒。
转念又想，时间紧迫，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事急从权，只要能离开这里…
她使劲抠了抠脑袋上的宝石，没有成功，又从抹额的边缘探进去，无怎样生拉硬拽，这个头饰像焊在自己脑袋一样，纹丝不动。
清歌越忙越乱，额头发际都汗湿了。
她累得气喘吁吁，想到那人说过这抹额是个法宝，可能需要灵力侍弄，只得无奈放弃。
心中气闷，她看向床上昏睡的奚蠡，一时间恨不得把他一脚踹醒。
转眼又看到他的伤口，瞬间福至心灵。
就是有些冒险，虎口拔牙不过如此了。
她平复好情绪，不再耽搁，三步作两步回到床前。
看了看对方泛白的皮肉，干涸的血迹，有些湿漉漉的伤口，抿了下唇。
她需要一些新鲜血液。
清歌伸出手，试着按了按他的伤口边缘，没有反应。
她记得这毒性对人有扰乱神志，麻痹经络的作用。
应该不会太疼痛。
她盯着对方的脸，细细观察了一番，确认他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便卷起衣袖。
两手指尖掐住伤口两边，扯开一点之后，又向中间挤，反复几次之后，伤口果然裂开，一股新鲜的血液咕嘟一下冒出来。
伤口还挺深。
清歌立马低头，含住创口，吞咽起来。
咽进两口鲜血之后，她松开抻着伤口的手，忍着鼻间口腔浓重的血腥气，不去管继续往外渗着血的创面。
舔了舔嘴唇，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间抬头对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清歌瞬间如坠冰窖。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她唇边染着点点鲜红，无辜地眨了眨眼，像是怕惊扰到对方一样，轻声开口，
“我在给你治伤。”
奚蠡眼底的晦暗不减，脸上仍然泛着红晕，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缓缓勾起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
“那治好了么…”
声线中有一丝以往没有的暗哑，眼神始终盯着清歌的脸。
清歌看着这个样子的奚蠡有些害怕，心底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怪异。
声音不由得弱了下来，但仍面不改色道：“刚吸完毒血，再包扎一下就好了。”
她撑着惧意，将一旁没穿的中衣拿过来，撕了撕，没有撕开。
清歌：“……”
她现在已经这么废物了么。
睫毛微微颤动，眼帘低垂着掩住眼底的慌乱神色，她理了理手中的白色单衣，择了褶皱最少的一块，用手捋了捋，包住对方鲜血淋漓的手臂，动作细致温柔。
看起来像是个尽心尽责的医者，除了那簌簌颤抖的指尖。
奚蠡无声地看着她动作，间或偏着头上下打量对方，面上一片无害的表情。
耐心地等对方动作完，他才慢慢地坐起身，视线一跃在她上方。
清歌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心里担心刚吞下的鲜血失去效用，便不着痕迹地往后挪开一点，很快地说道：
“我去看看小土包怎么样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开。
身形一滞。
她轻呼口气，转头看见自己的衣角，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
轻轻扯了扯。
纹丝不动。
清歌眼观鼻鼻观心，也杵着不动。
接着，耳边响起对方暗哑微弱的声音：“你不要走。”
没有了一贯的嚣张和淡漠。
那语调中隐含的一丝柔弱无助之意，让清歌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而手臂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率先作出了回应。
未及她开口，腰间忽然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揽住，后背贴过来一团温热。
奚蠡两臂环着她的侧腰，侧脸贴在她背后，垂着头，“能不能别走…”
这是…在撒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