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的过往
兴许是两人的确没有恶意，甚至对那位叫温清的异能者不甚了解，里面的人没了一开始的咄咄逼人，但还是摆摆手道，“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们，我们是不会去基地的。”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吗？”禾涑却是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跟她闲聊了起来。
“她……她是我的发小，我们俩是很好的朋友。”想起什么似的，对方垂下眼帘。
“吱嘎——”
厚重的门被打开，对方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进来吧。”
“嗯？你不怕我们是坏人？”方鹤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愣了一下。
“我刚才看到了，你们很强，如果想硬闯，这门也挡不住你们……这附近的丧尸异种你们也杀完了吧？”
闻言，两人也没再犹豫直接进了屋。
屋内阴暗潮湿，因为开了门透入一丝月光，屋内的人都瑟缩了一下。
禾涑、方鹤笙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五六个小萝卜头。
都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孩子们很乖巧，老老实实的窝在角落，有一个小孩子看上去像是哭过，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睁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俩。
孩子们的旁边，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男老师。
屋子里一面是铺满地的地铺，一面放着物资与桌椅。
先前开门的人看了一眼那位男老师，后者安抚完孩子们也走了过来。
确定门锁好后，禾涑将她与方鹤笙揣着的手电筒打向天花板，屋子里瞬间亮了许多。
孩子们见这光甚至还瑟缩了一下，许是反应过来没什么事，便相互抱团各自安慰。
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位姓林，我们幼儿园的老师，你们可以叫他小林，我跟温清是一个村子的，我也姓温，跟她家有一点儿亲属关系，你们可以喊我小温。”小温点点头道。
“你们从末世开始，就一直住在这个地方？”方鹤笙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地上的几个小萝卜头，“这几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原先不止是这几个孩子的。”小温叹了口气，“我们只来得及将两个班的孩子撤到这个屋子里，后来有家长们冒死来带走孩子，我们也没有强留，之后就是基地派来军人，那些有父母的都被带走了。”
“剩下他们几个……是孤儿，听福利院被破坏，我又不肯跟着去基地，闹着说要和我一起，就留在这里了。”
“你为什么不肯去基地？”方鹤笙疑惑道。
“那个基地……”小温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是难掩的难过，“是踩着温清的命保下来的，我不想去。”
“什么叫踩着温清的命？”禾涑追问。
“他们没有告诉你们？不对，别说基地那群人，连箫城这个天天跟她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小温说着，端着水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她喉咙哽咽的，说出让禾涑与方鹤笙都有些惊诧的话来，“你们知道，那些怪物体内有像水晶一样的东西，幸存者吃了能获得异能，而异能者吃了能提升异能吧？”
“温清她，在那水晶刚刚出现的时候误食了，但是她一直都很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了，可她没有声张，在丧尸异种升级，而她迟迟没有突破瓶颈期时，她会毫不犹豫的吞下水晶。”
“她是自己主动吃下的水晶？”方鹤笙惊出一身冷汗，“不对啊，可张警官明明说……”
“说是被幸存者强喂了那水晶死掉的，是吧？”小温苦笑着摇摇头，“她可是异能者，旁边还有一个箫城，什么幸存者能在两个异能者的眼皮子底下强喂那水晶？异能者还真的中招了？”
“这……”
“那是她事先布好的局，那个幸存者是她特地算计好的，在谈话之前就刻意激怒了对方，甚至还悄悄给箫城喂了药，让他精神恍惚，没有第一时间救下她。”
禾涑看着上升百分之一的进度条，看着小温开始滚落泪珠的脸，带着答案询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快要死了。”小温抹了一把眼泪，按下一旁满目心疼想给她擦眼泪的小林的手，“那水晶本身就不对劲，异能者长期服用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那天她来跟我道别的时候，只给我看了她的手臂，所有皮肉已经烂掉了……那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场景，可她却还是笑着，跟我说，要好好活着。”
“她活不了多久了，甚至有失去理智暴走的趋势，所以她一直穿着黑色披风，就为了遮掩身上的不对劲，可她给箫城的解释是，她害怕晒黑。”
“这个臭妮子，死到临头了还凡尔赛她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可后来她连脸都开始半蒙着了……”
“可这又跟基地踩着她的命有什么关系？”方鹤笙提出重点。
“你们不知道吧，虽然c市很早便做出了措施，但在灾难真正到来前，人们是无法估计灾难带来的真正伤害。”小温接过小林重新给她倒的热茶，喝了一口，沉沉叹息。
“末世刚刚爆发时，基地确实很坚固不催，市长甚至能派出军队来将幸存者救到基地暂时安置。”
“可直到第一个极昼到来时，太阳变得很不对劲，丧尸们开始升级，基地一时间变得脆弱不堪，摇摇欲坠，如果不赶紧加以干涉，恐怕整个基地都要被摧毁。”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那水晶的不对劲，可在几乎要被破门而入的基地面前，她选择服下了水晶，爆发异能强压回去，才得以让那些怪物们对她生出忌惮不敢上前，给基地带来喘息空间没日没夜的加固基地。”
“她末世前，是军人？”方鹤笙想也不想道。
“是的，她末世前也是一名军人，但排不上什么名号，可偏偏揣着一颗拯救全世界的决心。”小温的脸因为气染上一抹红，“前面那么多人，c市又不是不能去跟中央高层要一个异能者救救急，要她一个小人物去逞什么英雄？”
“所以，在那之后，她一直都在服用异晶体？”禾涑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在明知道异晶体的危害的情况下，还坚持服用，只为了让基地安全渡过这场灾难？
“那水晶叫异晶体？”小温微微点头，“是，所以……我不想去基地。那里的人，都不配活着。”
她怕她在基地会不受控制的砸掉所有。
她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那些人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理所当然的享受温清带来的安全感？凭什么在温清死后，所有人只记得基地之前还有一个异能者，只不过被暴起的幸存者害死了。
凭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温清究竟做了什么，凭什么在温清死后没有一个人出声悼念。
假惺惺的提起第一位异能者摇头晃脑，却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这些人凭什么享受她的庇护？
凭什么让她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承当所有？
男人的手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抚。
那边瞧见小温哭了的小萝卜头们也齐刷刷的爬了起来，也顾不上禾涑两人危不危险，围着小温，嘴里不停念叨“小温老师不要哭”“小温老师不要害怕”等大差不差的话。
小林歉意的看向禾涑与方鹤笙，“抱歉，温清是她最放不下的人，所以……”
“理解的。”方鹤笙笑着道，话中却带着一丝苦涩，“我父母被杀时，我也有同样的心情。”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他们在面前死去。
“我也是，我是单亲家庭，跟小温的父母，都死在了末世。”小林叹了口气。
眼见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禾涑面色平淡，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道，“我孤儿。”
三人，“……”
方鹤笙摸摸鼻子，好熟悉的场景。
“那你为什么对箫城似乎不是那么友善？”禾涑可没忘了刚刚提起箫城时小温语气里的不悦。
“不瞒你说，我其实是怪他的。”小温缓和了情绪，沙哑着声音道。
“因为他们俩经常在一块，箫城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吗？”
“嗯。”小温点点头，“他在那个什么求助帖刚刚出现没多久就过来了，自那开始没多久，我打开小窗跟温清打招呼时都能看到他静静的站在一旁，他老是假笑，所以我很讨厌他。”
“但是他对温清确实很好，很体贴，面对温清的时候真诚得像个刚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发现温清日渐消瘦的身体，还以为她是累着了，让她去休息。”
“甚至没有听出我言外之意的劝阻，最后还是温清求着我不要说出去，我才打消了念头。”
“他一开始的异能比温清弱许多——毕竟温清持续性的服用异晶体，箫城一个没怎么提升过异能的人确实比不上，所以他更多的是跟在温清身后……像你们俩一样，一个主攻，一个助攻。”
“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箫城跟她表白被拒，跟温清相处就更小心翼翼了，可他不知道，温清是怕耽误他……”
“虽然这一切确实跟箫城无关，他也很痛苦，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将火撒在他身上，他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连她快死了都看不出来？”
“现在天天跑来给我们送物资，板着一张颓废的脸给谁看？我看到他都觉得晦气……好吧，也确实是双标，甩他脸色，还把物资拿走了。”
方鹤笙挠挠头，还是没想明白，“那为什么你这么讨厌箫城，还是没有告诉他温清死的真相？”这样不是更能让箫城痛苦吗？
“是温清的嘱咐，也是怕。”小温叹了口气。
她对箫城的了解知之甚少。
她很怕，怕告诉了箫城这个消息，后者如果没有反应，那她恐怕会疯了吧。
她的好姐妹苦口婆心让她瞒下来的秘密，在对方眼里什么也不是，而她什么都做不了，有什么是比这更加绝望的？
但同时她也不想箫城真的因为这事寻死觅活，那是她姐妹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她并不想看着对方一齐死去。
很矛盾，所以小温一向不爱跟箫城聊天，如果不是这次太过于特殊，是禾涑与方鹤笙两个陌生的面孔，她们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小林过去交涉。
“也就是说，你们确定不走，包括这些孩子？”方鹤笙适时将话题带上重点。
“你们想不想跟他们走？”小温低下头，语气温柔。手还抚摸着孩子们的脑袋。
“不走，我们想跟小温老师在一起，小温老师在哪，我们就在哪。”几个小萝卜头都疯狂摇头。
小温无奈的看向他们，“抱歉，这几个孩子，之前在学校受欺负，都是我跟小林出面解决的，所以比较黏我们……”
“明白。”
方鹤笙点点头，准备从包里搜出点什么吃的给他们，就被一只手捞走了书包。
方鹤笙愣愣的看着禾涑从他包里掏出一大包泡面放到桌上，又掏出了两包火腿肠，一大袋的卤鸡肉。
不是，他包里什么时候塞了这些东西了？
禾涑却神情未变，将包拿还给方鹤笙，对着小温一群人道，“这些你们拿着，过两天我们再过来给你们送物资，现在附近也安全了，你们要是不介意，我跟基地说一声，让他们定期给你们送物资，再送些小孩子的营养品。”
“好，谢谢你。”小温感激道，“你真的跟她很像。”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群人不顾自身安危，努力的保全其他明明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方鹤笙还在那里掏自己的包怀疑人生，脖子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窒息感。
禾涑提着方鹤笙出了门，还贴心的给他们关上又加固了一下。
看了看黑暗里空荡荡的街道，禾涑又将大楼检查了几遍，这才放心离开。
小林却是头一次见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少女提着一个高瘦的少年，一派轻松的出去，有些愣神。
这两个异能者要是想，恐怕基地都得被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