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保持距离
陈锦在升为科长前就已经结婚了。
他跟他的妻子算是青梅竹马，校园婚纱，好不浪漫。
有幸被选为预备科长的那一天，他们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女孩儿，很可爱，粉雕玉琢的。
对于喜欢孩子的他们来说，算得上是家庭美满了。
可世界末日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刚收到一年内可能爆发病毒感染，陈锦就被早早调去西区熟悉环境，防止其他城市提前爆发的丧尸会往t市跑来。
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自己的妻儿，不断嘱咐她们屯好食物，一旦发现不对一定要关好门窗。
甚至临行前还忙着把门窗加固。
在西区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家里的孩子，无名指上的戒指一刻也没有摘下来过，西区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已婚，且是个妻宝男。
某天，随手给工作出错挨批的方衍解围时，他没有多想，只觉得就是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小孩，上来就遇见末世，怪可怜的，没必要对他这么苛刻。
就连当晚收到方衍亲手做的食物，他也只想着这孩子挺知恩图报的——尽管他没有收下。
可后面却越来越不对味。
别说西区，整个t市的物资都很紧张，某一天却有人愤愤不平的来告诉他，方衍不顾反对拿食材去做食物，拿去做也就算了，他处理食材还处理的一塌糊涂。
一颗好好的大白菜硬生生被他撕的不堪入目，最后他还只取了两片最里层最嫩的白菜叶。
陈锦听得不敢置信，跟着人去看。
厨房里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乱糟糟。
乱扔的破破烂烂的白菜叶，被随意丢在物资堆里的空罐头，罐头里还有汁液在不断往外流。
好几片烤焦的面包被扔在地上，一颗不知道怎么掉在地上碎掉的鸡蛋已经开始发臭。
而他所做这一切的理由，居然只是想给陈锦做一份三明治。
围在厨房里的人早就忍无可忍了，见到陈锦就开始诉苦。
他们一开始想帮忙被拒，后来见方衍搞得一塌糊涂，就开始劝。
谁知方衍回头语气很差道，“我这是在给科长做吃的，难不成你们觉得科长不配吃这种上好的食材？”
他所谓上好的食材，就是把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撕烂只取内胆的嫩叶？
他们被这言论气笑了，跟他理论，可方衍嘴里除了“我这是为了科长”，就是“科长值得我们这么做”。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又恼。
可陈锦根本没有接受过他做的食物。
事情的最后是陈锦严厉的训斥了一番方衍，等厨房收拾干净，见他还红着眼睛，陈锦叹了口气，心里寻思着这就是个离开家的孩子。
“罢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我知道现在是末世，你家里又不知道什么情况，拿我当家里长辈也好，你也得注意分寸，再怎么样这些也是所有人的物资，你不该以我的名义去糟蹋。”
天地良心，他当时说这句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毕竟他到那个时候也没接触过这个圈子的朋友，只是自己有个女儿，平时也很黏父母，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方衍也是这种情况。
谁知方衍在听完他的话后哭着跑出去了，其他好不容易打扫完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几天方衍都没再找过陈锦，大家都只当他在闹脾气，可偶尔也会思考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伤自尊了。
直到极夜二月某天，他们中有人看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俨然是当时很火的开车追丧尸的画面。
在一众夸赞声中，陈锦也忍不住说道，“若不是情况特殊，倒真想到视频里这个地方见一见这位能人，有这个人在，t市哪里还会这么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这句很平常的话哪里触碰到了方衍的逆鳞。
他忽然像是忍耐了许久，终于爆发了一样，站起来红着眼睛指责陈锦，“你怎么可以夸他？”
别说其他人，陈锦本人都懵了，一边反思自己刚才哪句话不对，一边问他，“为什么不能夸他？”
“你都没有这么夸过我，凭什么夸他！”方衍娃娃脸写满了控诉，“这几天你不找我也就算了，你还在我面前夸其他人。”
“不是，你没事吧？”旁边的人首先忍不住了，“不是拿科长给你乱糟蹋食材挡刀，就是指着科长质问，方衍，老子忍你很久了！”
“人家夸谁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教？”
“可我喜欢他啊！”方衍脱口而出。
四周瞬间一片死寂，陈锦还拿他当小孩呢，轻咳一声想解释什么，“我知道你喜欢我……”
“你不知道！”方衍喉道，“我对你的喜欢才不是对爸爸哥哥的喜欢，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陈锦只觉得脑袋炸开，甚至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戒指，“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已婚，还有，我取向女！我说过我很爱我的妻子女儿。”
“那又怎么样？”方衍委屈道，“就像你顺着家里人的意跟她结婚，她逼着你戴戒指避嫌一样，我喜欢你，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夸别的人？”
此话一出，陈锦瞬间火气冲天。
“这是我跟我老婆的婚戒，我们相识相爱，步入婚姻，戒指是我自己一直戴着的，怎么到你嘴里变成她逼着我了？你算什么东西，去拿莫须有的事情羞辱她？”
方衍的思维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你如果爱她，为什么还要帮我解围？为什么面对我的示好就算拒绝也很温柔？你明明对我也有好感的吧？”
“我对你温柔是因为你是个小孩，什么时候变成对你有好感了？”陈锦瞠目结舌，“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你们这个圈子，怎么知道你会喜欢……男人？”
“那你现在知道了不是吗？”方衍依旧倔强，“你不还是看着我向我解释？”
“方衍你有病吧？不管是什么恋，臆想别人，还是一个已婚人士对你有好感，臆想人家夫妻感情不合，这些行为多恶心你自己没点数吗？”旁边的警卫忍不住道。
可方衍的耳朵也不知道是怎么抓的重点，居然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我知道我很恶心，可是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只是喜欢的人刚好跟我是同一个性别而已，这样也要被你们说恶心吗？”
“你可别造谣完嫂子就侮辱这个圈子。”另一个人骂道，“我兄弟就是这个圈子的，可没人跟你一样喜欢上已婚男性，还拿着臆想当现实造谣。”
“科长实惨，老好人一个，被你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婚内出轨还出柜。”
最后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因为不论他们说什么，方衍都像厨房那件事一样，只重复两句话，“我只是喜欢他而已我有什么错”以及“我知道你们肯定都觉得我恶心可我也只是生错了性别”。
从那以后，陈锦都是避开方衍走，哪怕有工作跟他对上，也是显得严肃而苛刻。
在几次心软反遭方衍背刺说，“口是心非”，“心里就是有好感”，“科长就是被嫂子强迫的”“我们俩才是真爱，嫂子就是传宗接代的东西”等不堪入目的话语之后。
陈锦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其他警员怕他误会这个圈子还苦口婆心的解释。
“科长，你不要被他迷惑了，这个圈子真不这样，就他一个奇葩，这种人就算是异性恋也是个活脱脱的变态！”
“是啊科长，虽然我也不太了解，但骚扰已婚人士明显就是第三者插足。”
“我知道。”陈锦头疼得不行，“我还没到因为一个人厌恶一个圈子的程度。”
后来方衍又闹了几回，西区的人彻底对他没了耐心，三观根本没法苟同，除了工作上的，就很少跟他交流了。
“那你们还让他搬零件？”听完这一通炸裂的信息，禾涑发出疑问。
为了不让她误会，这一群人送她到门口后七嘴八舌的跟她解释着事情的末尾。
“什么搬零件？”所有人的脸上尽是茫然，“他是这儿最瘦小的，我们从没叫他搬过东西。”
“上次我出去前，就看到他搬着东西过去，顺手帮了一把。”
“等一下，不会是枪械的零件吧？”其中一个人脸色难看，“我说我当时明明搬下来了，怎么忙完回去又不见了，那些是拿下去应急用的，丧尸那么多枪都要打报废了。”
哪怕躺下了，禾涑也还是觉得惊奇。
方衍的事让她头一次思考自己这种情况该是哪个方向？
嗯……想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感觉有那么一点奇怪。
她也没全参考这些人的话，不管方衍是什么意思，反正她迟早要离开这里，所以这个地方的人她都不会深交，她可不想临到要走了还得跟他们叙个半天。
要走当然是像离开芍年家一样潇洒的走。
刚这么想着，跟着通讯机放一旁的耳机同时亮了起来。
她刚一点开，芍年快乐的声音就传进耳朵，“小涑啊，你在t市怎么样？我跟我爸妈整好冰块了，你这人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还行。”禾涑下意识道。
“嗯？等一下，你谁啊？什么野男人抢我家小涑耳机。”芍年一听这陌生的男声就炸毛了。
“……我忘记改回去了。”说起来听那群人说半天，她都还没有洗漱就上来了。
再闻闻衣服，差点没背过去。
“难道是系统干的？是积分道具吗？”一听这话，芍年就放心了，怒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嘲笑，“我敢赌，你肯定是不小心点到的，那个破系统还不提示直接上那种。”
很好，连芍年都摸清楚系统的尿性了。
“你那边怎么样，会不会着火？”
“不会，大伙儿都蓄水屯冰，极昼降临开始就在屋子四周装水管洒水降温，空调也很少开，还好有冰块。”说着芍年补上两句，“也就几个附近老式空调着火而已，你那边怎么样。”
“刚救完火。”
“你去救火了？你甚至还背着我开发出了新技能？”
“没有，我现在还在……”余光瞥到什么，禾涑突然起身，走去门口开门。
门外空荡荡的，但是从门口急急忙忙跑开的声音很明显。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尽头的器材室，又关上门，幸好这个耳机的声音是不外泄的。
“系统，有没有声源屏蔽功能？”
“有的宿主！已为您启动声源屏蔽，划分区域为所处房间，屋外的人将无法听到屋内的任何声音。”
“怎么了？怎么说一半就停了？”芍年在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上反应都很快，“有人偷听？”
“嗯。”
“你是跟军队在一起吧？这也有人偷听？”
“我在他们西区高速休息站，这里军人很少，大多数是还不错的工作人员，刚才偷听那个……有点特殊，算是实习生吧。”
“这种实习生要是放末世前早被赶走了吧！”芍年撇撇嘴。
“好了，你打过来是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吗？”芍年装委屈，“好吧，是有件事。”
“前些天我都跟我爸妈忙着搞冰块和水，没空看手机，刚才翻了一下，发现手机里弹出一条华国官方发出来的异能者链接，点进去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个求助帖网站，里面全是各个城市的求助。”
“你那边有没有看过网站？我才知道异能者能联网，我刚刚看了一下，里面还给目前已知的异能者排名，你那个视频高居榜首，是不是说明上边的人从一开始就觉得你是异能者？”
芍年后边的话说得很小声，“你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t市发帖的异能者是中央派遣来的，在我抵达之前就走了，目前没听到他们提起那个视频的事，他们应该……”禾涑顿了顿，突然想起来这些天来自己的一系列操作。
“应该？”
“应该是知道了。”
“啊？”芍年被她的话说迷糊了。
“反正目前没有什么找上门的麻烦，放心。”禾涑安抚道，“外边比咱们那边还乱，你老是待在那，别出来了。”
“好咯。”芍年语气敷衍，“不对，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我不止收到那条通告了，还有另一条，中央似乎发现恢复通讯的方法了，你接下来头套带好——就算是男身也戴好，以免又被挂上网去。”
“接帖的那个异能者你也小心点，有一个城市沦陷了，看样子幸存者恐怕很难幸免，你猜是为什么？因为接帖的异能者觉得那个市的管理人对他不尊重，把人家建好的安全区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