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锻铁
时光荏苒。转眼间几年过去。
嵇康与妻子琴瑟和谐，过着虽不富裕但也算小康的生活。在此期间，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嵇绍。儿女双全家庭美满，嵇康的小日子过得比较舒心。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著名的文人雅士嵇康，在琴棋书画之外，又增添了一个爱好——打铁。
魏晋时期并没有大规模的工业，只有一些小手工作坊，打铁就是其中一项颇为重要的手艺。无论各种农具，还是士兵和将军手中的刀枪剑戟，都要依靠铁匠锤炼击打出来。
嵇康打铁的初衷，一是为了练就一门手艺，日后为自己和家庭增添些收入，二是为了锻炼身体，使之更加强健。婚后，他较少外出流连于山水之中了，感觉身体有些发福，所以打铁也算是一种锻炼。三来也是为了修身养性。他这个文弱的白面书生，自知“皎皎者易污”，总给人以不食人间烟火——有些另类的感觉。不如就让自己彻底融入“易污”的“烟火”之中，更加朴实亲民。
当他把这一决定告知妻子时，长乐亭主瞪大了眼睛万般惊讶：“你……你要打铁，要当铁匠吗？”她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个黑红脸膛肌肉发达的汉子。
“是的。我要通过锻铁，打磨自己的心性，强健自己的身体。另外，也给家庭增加一些收入。”嵇康笑道。
“唔……”妻子似乎有些理解了，但还是忍不住狐疑道：”以你的身体和力量，适合打铁么？咱家生活虽不富裕，但也不算贫穷。你做这种劳力的事……与你的形象不搭呀，你在人们眼里就是个神仙一般的俊美人物…”妻子说完不由得笑了。
嵇康也随之笑道：“神仙也是可以改变的，我这个所谓的神仙也需要人间烟火。况且，从神仙到凡人，只要我想做，就一定会成功。”
妻子只好认了：“随便你吧。只是要保重身体，千万别受伤了。”长乐亭主知道丈夫的性格是倔强的，他认准了的事必须去做，旁人是拦不住的。
说服妻子之后，嵇康说干就干。他先去不远处找了一家铁匠铺，拜师学了一阵子。出徒之后，就在自家门外一口池塘边，建起了自己的露天铁匠铺。
之前，人们从他家门口路过，总能听到悠扬悦耳的琴声。如今，听到更多的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池塘边的嵇康，穿着短衣短裤，头上扎起头巾，从旁边那熊熊的炉中，夹出一块烧红的铁块放在厚重的垫板上，右手奋力举起铁锤，“当…当……”地敲打起来。
路过的农夫们不禁驻足观看，并且窃窃私语议论着。
“堂堂嵇中散，嵇先生，竟然打起铁来了……他这个皇亲国戚，竟然也干这种体力活？”
嵇康打铁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他的朋友们耳中。最感到好奇的是向秀，他是嵇康最铁杆的粉丝。闻讯后，他直接就跑到嵇康家看热闹来了。
“叔夜兄，你真的开始打铁啦？”向秀隔着老远就好奇地叫起来。
嵇康一看是他，立即放下手中的大锤，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子期贤弟，你这是来给我鼓劲的，是吧？”
向秀笑笑：“我是来观看的，当然也给你鼓劲儿。加油，叔夜兄！”
向秀看到炉中的火不够旺，就忍不住坐在炉旁的凳子上，顺手帮他拉起了风箱。
“谢谢子期。”嵇康边说边继续锻打着。叮叮当当多次之后，一块生铁铁终于被他打造成了一柄镰刀。
向秀起身去看那镰刀，虽不是特别优质，但用来割麦绝对没问题。
“你看看，这边还有锄头，锤子，犁铧……”嵇康指着不远处的搁板上，自己打造的一些成品，如数家珍一般对向秀介绍着。
向秀边看边点头：“嘿嘿，不错不错，你是个像模像样的铁匠了。“他又看看嵇康，道：”你是比原来黑了些，但看上去壮实了不少。“
“我打铁并不全为了挣银两，锻炼身体，修身养性，这也是我打铁的两个目的。“嵇康道。
“嗯。我就说嘛，你家中应该不靠这个生活吧？“向秀笑着说。
嵇康回道：“是的，我不靠这个养活自己。我打造的这些工具，除了自己和朋友们使用之外，附近的乡亲们，以及那些猎户和采药的山民，他们可以随便从这里获取。至于银两，他们随便给就是。”
向秀一听立即笑道：“哈哈，随便拿取，随意给钱。这才是我们嵇中散，嵇大夫的品性所在。“
嵇康看了看日头，说：“兄弟既然来了，一会儿就在这里吃饭喝酒，我让你嫂子添两个好菜。我们好好叙叙。”
向秀看着嵇康满头满脸的汗水，说：“叔夜兄，你得先洗洗再吃饭喝酒吧？”
嵇康抬手一指旁边的池塘，只见池中波光粼粼，清澈无比。
“你瞧，这就是我的天然沐浴池。”说罢，嵇康脱下衣服，只穿一件短裤，奋而一跃便进入池中……
午餐后，两人坐在树荫下继续聊天。
向秀说：“我觉得，你是咱们众多好友中最特别的一位。”
“此话怎讲”嵇康问。
向秀道：“首先，你是大魏王朝中最具外形美的男子，在整个洛阳城中，在咱们中原大地，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个自不必多说。“嵇康道：”身体发肤，来自父母。我们无法选择。我这身皮囊过于白皙，其实未见得有什么好处。如果我没有点真本领，人们会觉得我就是个绣花枕头，毫无价值可言。“嵇康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问题是，你的才华也是一流啊 。“向秀立即说：”若论琴棋书画，这些文人们应该具有的本领，你哪一条都位居前列。简直优秀到让人无话可说。“
嵇康不好意思地回道：“子期贤弟，真是过奖了。我哪里样样都第一？比我才华更高的人比比皆是。“
“你除了没有进入官场，没有军旅生涯，其他方面都是十分优秀，为世人所称赞的。”向秀接着又说：“我以后要努力向你看齐，多跟你交流。”
“也交流打铁吗？”嵇康笑着打趣道。
向秀略加思索，立即回道：“当然可以啊。我也想学学呢……那……就这么说了，以后我只要有空就来你家，给你当徒弟学打铁，怎么样？”
嵇康一听向秀还认真了，急忙说：“我是开玩笑的，兄弟不必当真。”
“可我是认真的，叔夜兄也请务必当真。“向秀目不转睛地看着嵇康。
嵇康忽然笑了：“哈哈，那好吧，你想来就来，我这里随时都备着酒菜。“
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