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政变

    公元249年2月5日，是一个必定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天清晨，洛阳曹魏皇宫里人声鼎沸，车马喧嚣。大将军曹爽率领大队人马，陪同小皇帝曹芳去往高平陵——给先帝曹叡扫墓。

    扫墓的日期早已定下，宫中已经准备了多日。只见曹芳兴冲冲地站在车辇之下，满怀期待地向往着去观赏野外观光，哪怕那里是父皇的陵墓。因为每天在皇宫里的日子太枯燥乏味了。

    仪式的主持者和操控者曹爽，自然也是信心百倍跃跃欲试。如今天下已然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妨碍自己的最大绊脚石——司马懿老儿已经病入膏肓，无力与自己斗法了。

    他与一同前往的兄弟曹羲，曹训和曹彦等人耳语几句，然后大手一挥，整个车队就浩浩荡荡地向着高平陵出发了。

    此时，在洛阳城内的太傅司马懿家庭院里，司马懿与两个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正在商议要事。

    数日前，曹爽手下外派担任荆州刺史的李胜，曾到司马家探望。司马懿当然知道他前来的目的——看看司马懿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于是，司马懿这个聪慧堪比诸葛亮和曹操的三国高人，立即上演了一出“病入膏肓“的逼真戏码。

    司马懿让两个婢女侍奉着，躺在病榻上接见了李胜。侍女帮他更衣时，一转身见他因无力支撑，把衣服碰掉在地上。他那颤抖的手指着嘴巴表示口渴，婢女端来了粥，把碗放到他嘴边，只见粥从他的嘴边流出沾满了前胸。

    李胜怜悯地说：“听说太傅旧病复发，没想到竟是这样糟呢！”司马懿气喘吁吁地说：“我年老体弱卧病不起，就快要死了。你屈就并州刺史，那里靠近胡地，要很好地加强戒备。恐怕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你。”李胜说：“我是回家乡为官，不是去并州。“司马懿装聋作哑故意听错道：“不是并州？”李胜又说：“是愧居荆州。”司马懿说：“看我这年老耳聋思绪迷乱……回到家乡，正好轰轰烈烈地大展德才……建功立业。“

    李胜告别后，立即把这些信息告知曹爽。曹爽一听随即笑了：“想必这司马懿老儿没有多久活命了。这真是上天在帮我们呢。“

    昨天，得知曹爽要陪同曹芳去高平陵扫墓，并且他的兄弟等心腹全部出动，司马懿知道等候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他立即把两个儿子召集到身边，做了一系列部署。

    此时的司马懿，花白头发束起，腰板挺得笔直，眼神犀利目光炯炯，全然没了几天前李胜来访时那副重病在身萎靡邋遢样子。

    “按照我们昨天晚上的安排，首先夺取城内的军权，把军队全部控制在我们手里。“司马懿对儿子说。

    司马师和司马昭连连点头。三人早已合计过，所有能动员起来的兵力，包括司马师的三千私家兵力，加上太傅府的上千家丁等，总数约有五六千人。

    “出发！”司马懿大手一挥，两个戎装在身的儿子与父亲一同走出太傅官邸。

    一行人进入皇宫后，与先到的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尚书仆射卫臻等人汇合。司马懿简单讲述了政变计划，众人一听无不感到欢欣鼓舞。

    按照计划，司马懿立即找来司徒高柔，对他说了夺权的计谋和程序。高柔早就对曹爽一党愤恨不已，立即回应道：“太傅终于起兵了，如此计划甚好。”

    司马懿又对他说：“我的计划是，我们以皇太后的懿旨为名讨伐曹爽。你临时担任大将军一职，负责指挥军队占据曹爽的营地，司马师与你同去。”高柔立即答道：“遵命”。司马懿又打趣道：“此刻，你就是周勃。”高柔笑了，即刻与司马师领命而去。

    司马懿又同样对太仆王观简述了情况，让他代理中领军职事，与司马昭同去占据曹羲的营地。曹爽和曹羲这两个营地，是宫中禁卫军主要的军事营地，控制住这两处，就不怕曹爽回城。

    司马懿自己则率领一半兵力，主要是那三千敢死队，占领城内南边的武库，也就是中央直属的武器库，精良兵器尽在其中。然后，这三千精兵中的大部分由司马懿率领出城，驻屯在洛水浮桥的北岸，也就是曹爽回城必经的路上。之后，司马师分兵扼守各个城门，司马昭则率领余众保卫皇帝与皇太后的寝宫。

    在这些重要大事准备就绪后，司马懿派人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书信，去通知曹爽。

    此时，在高平陵拜谒完明帝的陵墓后，曹爽一行人正在原地歇息。他准备即刻下令返回。

    浩浩荡荡的车驾仪仗已经准备好往回走，忽见从洛阳方向远远地奔过来一队骑兵，为首的一人高声大喊：“大将军，太傅造反了！”

    人们听到这话，立即全都大惊失色。曹爽定睛看去，这个为首的人竟是留在宫中的鲁芝，职位是司马。鲁芝留在大将军府办公，听到外面喧嚷，一看才得知，司马懿奉太后诏书要处置曹爽。鲁芝连忙率领手下几个骑兵奋力冲到津门，杀出一条血路出来报告曹爽。

    曹爽听闻此信，顷刻间如遭五雷轰顶！这时他才知道李胜被司马懿骗了！他立即醒悟道：原来老谋深算的司马懿装病两年，就是为了今天反戈一击！

    “太傅已经占领全城，并以太后名义下诏书讨伐大将军！”鲁芝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柄柄尖刀，一刀刀直插曹爽的心脏！

    可是……自己竟然如此愚钝，没有任何防备，如此不堪一击……此刻他的肠子都悔青了！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如何行动，只见远远地又有两匹马疾驰而来。来人是侍中许允和陈泰。二人下马后，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禀奏皇帝曹芳的书信，递给了曹爽。

    曹爽打开一看，正是司马懿以太后名义讨伐自己的诏书。诏书中历数了曹爽的种种罪恶：“如今大将军曹爽，背弃先帝的遗命，败坏扰乱国家制度。在朝内超越本分自比君主，在外部则专横跋扈独揽大权。破坏各个军营的编制，完全把持了禁卫部队。各种重要官职都安置他的亲信担任。这些人相互勾结盘踞在一起，恣意妄为日甚一日。曹爽又派宦官黄门张当担任都监，侦察陛下的情况，挑拨离间陛下和太后二宫的关系，伤害骨肉之情，使天下动荡不安，人人心怀畏惧。”

    诏书最后下令：免去曹爽、曹羲、曹训的官职兵权，以侯爵的身份退职归家，不得逗留而延滞陛下车驾，“如敢于延滞车驾不归，就以军法处置。“

    曹爽一行人见信，纷纷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不一会儿，又有一人骑马飞奔而来。原来是年届老迈的大司农桓范。桓范力劝曹爽带着小皇帝赶到许昌去，并在那里以皇帝之名，号召全国各地起兵反击司马懿。曹爽听了这个建议却紧皱眉头，踌躇不语。桓范又转身劝旁边的曹羲，说你可利用阙南别营和典农校尉的两支军队暂作抵抗，等占据许昌后，我便可用大司农的印章为军队调运粮草，力争卷土重来。

    但是，曹爽和他的兄弟们全都没了主张，对桓范的建议无动于衷，一个个呆若木鸡。

    最终，经过几乎一夜的踌躇盘算后，曹爽决心要罢官投降。他以为顺从地交出权力后，还可以继续富裕奢华的侯爵生活，保存家族。 桓范见此大哭着说：“曹子丹（曹真）大英雄。可如今他这三个儿子，简直都是些蠢猪！你们今天一个个如此懦弱无用，等着瞧吧，我们都会灭族！”

    这边许允及陈泰等人，仍在力劝曹爽放弃权力，并说太傅已答应不追究曹爽等人的罪过。此时，只见有一人骑马匆匆而至。原来是曹爽的心腹尹大目。尹大目拿出司马懿给曹爽的另一封书信，信中承诺以洛水为誓，只要曹爽等人交出兵权，便可保留其爵位，安享晚年。

    曹爽兄弟这群不学无术，半点脑子全无的废物点心，在司马懿这番操作下，最后终于选择了缴械投降。

    曹爽一伙投降之后没过多久，司马懿便心生一计：他迫使宫内太监——黄门张当在酷刑下招出曹爽一伙企图谋反，妄想废弃皇上另立朝廷。于是，司马懿便立即把曹爽等一干人全部抓捕归案，包括那个老迈的桓范，并且满门抄斩，诛三族。

    一场干脆利落的权力转换“政变”迅速结束。司马懿韬光养晦两年后，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把曹爽这个恶魔团伙铲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