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衣美少年
浓雾弥漫的小镇，从内到里散发着不详。
等老师安排好社团成员，分好各自的房间，再叮嘱一番，安生来到自己的房间。
谢天谢地，有床。他在竹青庄的宿舍可睡够地铺了。
理好行李，安生倒在柔软的床上。打开的行李箱里，小猫灵慢慢爬了出来，扒拉着床单，一跃而上，细声细气地咪咪叫。
安生用手掌抱住它，噗嗤一笑。记忆里，猫又股宗可是很严肃老成，张口闭口自称“小生”。
现在从梦中再次出生，却是只小奶猫，晃着脑袋，甩着尖尖的小尾巴，可爱极了。
轻轻摸了摸猫灵脑袋，少年安抚道：“不着急，很快就能吃到东西长大了。”
猫灵需要补充咒灵之类的，才能长大。这也是他明知小镇有古怪，却没有半路下车的原因。
换了件带兜帽的薄外套，安生把猫灵小心翼翼放在兜帽里，出了房间。来到会餐的内室，来得晚了，大家都差不多散了，只有木之本桃矢还在。
“社长他们呢？”朝桃矢点头招呼，安生询问道。
探索未知社团由那位富二代发起组成，平时的社团资金也由其承担，外出采风时更是亲自负责组织cue流程这些，与其有钱身份很不相符，是很勤快很负责的人。
“大部分都出去逛逛，或忙着探险。”木之本桃矢答道，“社团监督老师说巴士轮胎坏了，在跟司机想办法。”
点点头，安生想起自己毫无信号的手机：“桃矢学长，手机有信号吗？”
“没有。”桃矢答道，“但我问过其他人，还都有信号。”
似乎只是个偶然碰巧的小事故。但二人对视一眼，安生主动询问道：“你看到什么？”
“你随身携带的猫灵。”桃矢的目光抬起，落在他肩上，猫灵从背后的兜帽里探出头，小爪子不停扒拉，大脑袋一拱一拱地，蹭到他肩上趴着。
他的目光挪开，往外看，穿透白雾笼罩的小镇看向夜空，沉沉的流动着的黑，不是夜幕的颜色，而是无数人类的负面情绪。
它们窃窃私语着，在半空不断絮絮说着话，念得又快又急，像是诅咒，像是负面的话语。黑色散开又聚拢，在半空迟缓而固执地流动着。
顿了顿，桃矢开口道:“其他的，跟你看到的一样。”
与木之本桃矢会成为朋友，不仅是各方面条件的优越，也是因为他跟自己一样，看得见旁人看不到的鬼怪东西。
安生勉强一笑：“那可遭了。”
这座小镇也许有自我的意识，只阻拦他们两个看得见的人。
半空黑压压乌漆漆的东西，像块污脏瘫软的黑泥一样，慢慢涌过来。是人类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
这个体量的诅咒……猫又股宗怕是吃不下。原本捉几只弱小咒灵给猫灵补补的计划，落了空，是目前的他对付不了的诅咒。
“我最害怕它会成为咒灵。”安生实话实说，“但看来……很快了。”
咒灵是由人类负面情绪诞生的，也分强弱等级。看污染整个小镇上空的诅咒，很可能是最厉害最稀有的特等咒灵。
在五条家，安生受过这类基本的常识，也被五条悟再三警告过：如果遇到特等咒灵，扭头就跑，要多远就有多远。
“或者，呼唤我的名字。”五条悟曾说过。
那双自信美丽的蓝眸一瞬晃过心头，安生下意识看看没信号的手机。桃矢也想到这一步：“等社长回来，借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安生你说过，你哥哥在做类似祓除驱魔的工作。”
“我换电话卡了。”想也不想，安生脱口而出。
桃矢一愣，缓缓道：“你没了他的通讯录，也记不住他的号码吗？”
本能的抗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记得住。”安生答道。
桃矢点头，没有询问他别扭的态度。
不多时，社团成员与监督老师纷纷回来，社长却迟迟未归。
“渡边同学呢？”监督老师问道。
渡边即是社团富二代社长。
“他说自己要去十字路口占卜，让我们先回来。”有社团成员说道。
安生桃矢二人再次默然对视。
在这种白雾浓到一看就不正常的小镇，一个人单独行动，经典鬼片开场，注定第一个出场的工具人挂掉。
“老师，这种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安全隐患很高。我们分头找找社长吧。”安生开口道。
监督老师觉得言之有理，点头赞同，顺便开口问众人：“渡边说的这个占卜地点，是在哪？”
……
十字街口，白雾笼罩。
渡边站在街道路口，心中惴惴不安。
按照这个小镇流传的规矩，如果一个人有愿望，只要单独站在十字街口，向第一个遇见的人询问自己的愿望是否成真，得到祝福就会真的实现。
脑海闪过那双墨色的眼睛，渡边期待地搓搓手，想要有个好的结果。
他站在十字路口等待，很快，从白雾里隐约看见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影。奇怪的是，似乎没有脚步声。
大概是走路很轻吧，渡边想着，心中更惦记的是自己的那个问题。
黑色高挑的身影越来越近。到了路口，觑见那黑色的衣角，渡边满怀希冀地开口道：“请问，我喜欢的安生同学，他也会喜欢我吗？”
“不会。”冰冷的答案，从那形状姣好的淡色嘴唇里，吐了出来。渡边怔忪着，看见黑衣人走了过来。
在这个不算湿冷的天气，他身穿黑色的毛衣，脸色很白，像是白光打在莹润珍珠的冷光，更像是月亮褪了色，只余下似病者沉疴般经年积累的，惨白。
他个头高挑，眼睛望了过来，竟然没有瞳仁！
眼睛里填充着漠然的白，浑身笼着阴冷的气息。那嘴唇也敷着霜白，都是森然的白色，让人很轻易地就想起了阴暗角落里的死尸。
但俊美苍白的模样，又教人久久难忘。
“你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黑衣的美少年冰冷地说道。
说完，他再次消失在浓雾里，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震撼无比的渡边从呆呆的状态醒来，然后他发现，脑海里安生的模样仿佛被擦去。
现在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那个黑衣美少年。
然而心底的爱恋，让隐去的安生再次浮现。黑发黑眼的少年微笑着，眼中尽是温和的笑意，慢慢地，与刚才看见的黑衣美少年融为一体。
最后，深深烙印在渡边心中的，是个黑发黑眼黑衣的少年。
——有着安生的容貌，黑衣美少年阴冷的气质。
·
寻找社长无果，又与其他社员走散，只剩下安生桃矢二人。
深夜，浓雾迟迟未散。
低头看了下手中的地图，安生确认着方位。地图是当地人绘制而成，经营旅店的看板娘卖给他们一行人的。
开始多数人不以为然，小镇据说并不大，这手绘地图肯定是骗人玩意，所以没几个人购买。
安生桃矢二人劝说几句，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不肯掏钱，也不好多管，他们二人是老老实实掏荷包购买了。
如果这注定是个恐怖电影的开局，那手绘地图就是关键道具之一。果不其然，有了地图，二人虽然与众人走散，但还是找得到方向，顺着路线继续走着。
“咦？”安生低头瞧了瞧地图，再扯过桃矢地图的一角仔细比对。见状，桃矢也偏头凑过来看，“怎么了？”
“桃矢学长，你看。”安生点住自己手绘地图上一个宝箱图案，示意道，“它在移动。”
桃矢看了一眼他的地图，再看自己手中的确认，皱眉：“的确在动。”
而现在宝箱，出现在他们附近的位置。
“去看看吧。”安生提议。
一味的苟且，宛如胆怯的退却，未必有好结局。桃矢同意以后，二人顺着地图走过去。
眼前依旧是大雾，感觉像斯提芬·金作品改编的《迷雾》，充满着恶意的氛围。
安生不经意仰头，白雾之中本该看不见小镇半空上的污黑诅咒，但他还是感应到那窃窃私语，尽是人类负面的情绪暴露。
而浓郁的白雾里，不远处有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安生桃矢二人望过去，讶然道：“渡边社长？”
走过来的人正是他们的社团富二代社长。只见渡边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垂下的手握着一把美工刀。
听到安生的呼唤，他停住脚步，脖子僵硬地转过来，望着少年。安生这才发现，他眼神空洞，面容阴郁，从额头到眼窝，都有着黑沉沉的阴影。
他一脸魂不守舍，在看清安生的脸以后，眼中骤然爆发出神采：“啊是你，我找到你了！”
简直像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安生心中有着不详预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然而渡边却猛地上前，手中美工刀一抬，冷亮的刀锋一闪而逝。
“安生学弟！”桃矢大喊道。
声音仿佛划破小镇上空。
而这时候的麻仓好站立在火灵巨掌之上，在半空俯瞰人群。
赛马场的伏黑甚尔，再次单掌揉皱手中失利的赛马票。
任务告段落的五条悟，正蹲在冲绳岛的大海边，一手戳弄着海星，一手拨打着电话，又是空号。
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抬头看了看渺远的天空，有一瞬间，都想到了同一个少年人。
而少年安生，身体摇晃着，面前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