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配与不配
皇帝摆了摆手：“退朝吧。”
怀德公公上前扶着皇帝，皇帝站起来，眼神阴翳地扫了一眼下面躬身恭送的朝臣，深沉冰寒的目光扫过那看似恭敬实际冷锐张扬的人，没再说什么，由公公扶着走了。
众朝臣偷偷瞄了一眼那个神情平淡却周身冷锐的人，他表情越平静就越令人心惊胆战，压都压不住的冷锐之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涌动翻腾，隐隐透着一股要吞噬人命的阴冷。
众人快步退出朝堂，仿佛有人在后面撵似的。冯老将军看着这样的顾铮，心头发怵同时却又暗暗叹息，他毕竟纵横沙场多年，尽管心头寒意直冒，但也上前拍了拍顾铮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离去。
最后只剩顾铮一人立在空荡荡的大殿上。
顾铮瞥了一眼那个空着的位子，强压下从内心深处翻腾出来的嗜血杀意，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皇宫，顾铮走到无人的巷子处施展轻功眨眼间消失在墙头之上。
林笙正坐在禧园看着一本医书，研究着穴位下针轻重对不同症状的影响。
突然，她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抄手游廊拐角处，一个挺拔顷长的身影不知道立在那多久，静静地看向自己，不言不语。
林笙心头一跳，立刻就察觉出了那熟悉身影的异常，周身弥漫着的孤寂冷锐比她初见他时更甚，甚至这平静表面底下似乎还隐着汹涌气息。
这股气息是陌生的，恐怖的，似乎能将周围都毁掉殆尽。
林笙扔下书，朝那抹已经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身影扑去。她胸腔的那颗心狂跳着，不安的，惊慌的，唯独没有害怕。
“阿铮！”林笙跑得急，心里又慌，快到他跟前了还脚下还踉跄一下差点摔了下去。
那静立着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个箭步迎了上来，一手接住扑了过来的温软的人儿，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林笙心慌慌地张开手死死抱住他，抬手在他后面轻抚着顺着他的脊背：“阿铮。”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感觉到顾铮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林笙急得慌了神，她的阿铮很难过，喉咙被什么堵着，声音都带着哽咽：“阿铮，我在呢，我是林笙。”
顾铮手臂更用力地勒住她的腰，死死扣在自己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她清冷的气息让他慢慢冷静下来，怀里这个人温软暖和，一点一点地将困住他的寒冰融化。
他被寒冰封住的心慢慢回暖。
过了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轻声说道：“阿笙，我差点就动手杀了那人。”
林笙一怔，让顾铮恨不得杀了却不能杀的人只有一个。
林笙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看着他，神色甚是肃穆认真：“阿铮，真到了不得不杀，那就杀，总归不是你的错。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和你同进退、共生死。可能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软肋，即使你要走的是黄泉路，我也陪你。”
顾铮眼眶酸涩，垂眸看着这个脸没巴掌大的姑娘，明静干净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泉，能将他满身血污涤荡干净。
他大手掌着她的纤纤细腰，将人扣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她白玉无瑕的脸颊，爱不释手，这是他的掌中宝，比他的命还重要的人。
朝堂上风起云涌，京城里老百姓的日子却还是安定平和的，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份平和能维持多久。
不管局势如何，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的，还是要成亲的。
九月中旬就得回风陵城准备林萧的婚事了，所以林笙这段时间也挺忙，倒是没忙她的婚事，毕竟她的婚事再急也得是在林萧之后。
不过顾铮说，纳征可能会赶在林萧婚事之前，直接将聘礼跟在林庭之后面回去。
现在顾府也不遮掩了，慢慢透出风声说，顾老夫人眼瞅着孙子年纪都二十了还没说亲就着急上火，说也不求什么门当户对了，去信托远在风陵城的秦老夫人给顾铮说了一门亲事。
很快皇后就以宫宴的名义请了顾老夫人进宫，旁敲侧推地问为什么突然就给顾铮说亲？
顾老夫人叹道：“都二十了，京城哪家公子到二十还没说亲的？”
皇后笑道：“那也不用去风陵城说一门亲事。”
顾老夫人淡淡说道：“我孙儿在京城什么名声？京城人家有哪家姑娘愿意嫁我孙儿？小门户愿意倒是愿意，我却怕这娇娇弱弱的姑娘还没进门就被吓破胆。”
皇后轻啜了一口茶：“难道风陵城的姑娘胆子就大？”
顾老夫人皱眉：“我也不怕你笑话，风陵城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肯接受这门亲事。说亲的这姑娘自有失怙，家中只有未成亲的兄长和长姐。说实话，我本来也不赞同这门亲事，可没哪家姑娘愿意嫁啊，只有这家姑娘的兄长同意……唉，铮儿那暴脾气……皇后，您看您有没有姑娘家可说给铮儿的？您要有什么门路，我立刻回去退了这亲事……”
顾老夫人做戏做足，抹着泪絮絮叨叨地说不喜欢这小门小户又没父母教养的姑娘，希望皇后能牵线一门亲事就好了之类的。
皇后本来就是皇帝让来探口风的，她当然知道皇帝肯定不乐意顾铮娶京中贵女，哪怕是庶出也不乐意。
所以皇后哪里敢应顾老夫人的话，也跟着叹气做戏，说难啊，娇滴滴的姑娘都不经吓。
顾老夫人：“……”
啊呸！京城那些勾心斗角的白莲花哪里配得上我的孙儿，给我孙媳妇提鞋都不配。
皇后将顾老夫人的话说给皇帝听，皇帝沉默了半晌：“那姑娘查过了？”
皇后说道：“查了，确实是风陵城的，她父亲曾是朔州同知，因朔州水患被罢官，回老家风陵城后没多久夫妻先后去世，剩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她兄长现在是风陵城颇有名气的大夫，论门第是怎么都够不着护国公府的门槛，据说也是巧了，那日林大夫是替回老家养病的秦老夫人看病的时候牵上线的。顾老夫人实在看不上那小门小户的，但……您也知道，那顾铮在京城名声可不好，哪家贵女肯嫁？嫁进去指不定哪天就被磋磨死了。顾老夫人倒是希望您能给赐个婚呢。”皇后语气凉凉。
赐婚？要赐婚总得赐个门当户对的才不会让人说他亏待一个有战功的人，但他又不想赐。
皇帝摆摆手：“那就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