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师父，再见漆木山
李莲花如今心结解了大半，再提起年少时的自己也不再是满心满眼的嫌弃，反而嘴角噙着笑，略微有些尴尬。
“少时浮华太甚，总喜欢做些无聊的事。”
江忘川‘昂’了声，拍了拍他覆在自己肩头的手，“是啊，李神医如今都还没改掉呢。”
握住那只手，将其放下与他十指相扣，“只是你也别太惯着我了，省得把我养娇气了，到时候心疾是好了，只怕是这身子要愈发畏寒了。”
她轻笑一声，往他身上靠近些，“我可不像李神医，舍得用内力来驱寒，你将我抱紧些我就不冷了。”
李莲花给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他们到云居阁时，江辞正在练剑，芩婆坐在一旁指导。
“师娘！”李莲花轻轻唤了声。
芩婆轻轻嗯了声，目光却始终落在江辞身上。
李莲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样子，师娘这是有了小弟子，便忘记我了。”
芩婆冷哼一声，“我这小弟子虽也贪玩，但好歹是乐意陪着我的，不像某人……”
她斜睨一眼李莲花，有些嗔怪道：“这事情了结多久了才回来看我一眼。”
李莲花尴尬的轻咳一声，惹得江忘川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芩婆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这是好事将近了？此行回来是为了这事？”
这倒是让两人都有些接不上话来。
芩婆一看两人心虚的样子，也隐约猜出些苗头来，“哦，原不是回来陪看我的，是回来与我辞行的？这是要去哪？”
“芩前辈……”江忘川开口唤道。
江辞收了剑运起轻功飘然落下，“师兄，你这是惹人家生气了啊，上次来唤的还是师娘，这次就改口叫前辈了。”
芩婆点点头，看着李莲花的眸中多了些恨铁不成钢。
江忘川瞪了眼煽风点火的江辞，只得再次改口，“师娘，我们很好。”
……
之后便说起了此行的目的，也是与芩婆来辞别。
芩婆听完原因，倒是没再说什么，只交代他们路上小心。
但芩婆说得也对，这长久不回来，回来一次竟是为了辞行，这事的确伤人心，所以两人便决定在云隐山再留几日。
冬日的天色总是暗得快，这不过刚吃好饭，夜幕便已降临，笼罩了整个云隐山。
待芩婆和江辞都去休息了，江忘川便拉着李莲花，神神秘秘的来到了一处地方。
“为何突然想起带我来这？”李莲花有些疑惑的看向前面的屋子，那里面供奉着漆木山的牌位。
江忘川抬头看他，眸光中似乎藏着万千星辰，“李莲花，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李莲花轻轻摇头，却又点点头，倒有些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
江忘川走到一旁拎起两壶酒递给他，然后推了推他，“这是最后两壶风花雪月，你进去便知道了。”
她说完，抬脚飞快离开，不给李莲花询问的机会。
李莲花不明所以，但还是推开了前面的门。
“师父……”
待那门关上后，江忘川又悄悄从暗处现身。
李莲花，这应该是你的最后一个执念了吧？
那壶未曾和漆木山喝过的酒，我替你找来了。
屋内。
“师父……”
李莲花眼眶通红，不可置信的看向懒懒坐在前面的漆木山。
“臭小子，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啊！”
他眼里似乎也有泪光闪过，但还是笑着看向李莲花，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李莲花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觉得这像是自己的一场梦，但却又真实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呆呆坐下，却只是看着漆木山沉默着落泪。
“唉，相夷啊，你这抱了酒来却不给师父喝，这还不如不来的好！”漆木山转眼看向李莲花手里的酒葫芦。
李莲花这才有了些别的动作，将手里的酒葫芦递给漆木山。
漆木山接过，手指摩挲着上面被修补过的痕迹，“还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把我这酒葫芦修好了。”
他打开酒盖子深深吸两口酒香，微微咂吧嘴感叹道：“这酒好啊！”
然后抬手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徒弟，这酒我可不曾喝过！”
李莲花含泪的眼里流过震惊，刚刚被漆木山碰过的肩头似乎在隐隐发着热，那只手真实触碰到了自己。
意识到这里，他猛的掀开衣袍跪下，“师父，是我的错……”
漆木山轻叹一声，盖起酒葫芦，将李莲花扶起，“相夷啊，可我从未怪过你啊……”
漆木山说了好久好久，从第一次见到四岁的李相夷和单孤刀，说到了他们都出山建立了四顾门，说起他们越来越忙，没有时间再陪自己喝酒，说到了最后他知道李相夷被困东海。
“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你师兄，其实仔细想想，我又何尝没错呢。
我作为师父，却没有好好教过他这些道理，没有发现他越发阴沉的性子，也没有发现你们之间的隔阂。”
漆木山叹口气，饮下一口酒，“相夷啊，我知道你生性善良，少时呢想要锄强扶弱，想要给江湖一个安定。
可我也说过，我漆木山的徒弟，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也不求他们有多大的出息，我只求他们平平安安的。”
他说他知道若有一日李相夷知道了他的死因，必定会内疚不已，所以他没喝孟婆汤，没过奈何桥，他就守在那，等百年之后替他解开心结。
只是没想到先遇到的是单孤刀。
“他跪下说他错了，他说下辈子要给我当牛做马，气得我狠狠打了他一顿。”
他叉起腰，面色还有些恼怒，“我辛辛苦苦养了他，他死也就死了，下辈子的志向居然是做牛马！”
李莲花听着漆木山的话，轻轻笑了笑。
漆木山终于见他笑，也欣慰的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有些不舍。
“相夷啊，多笑笑吧，师父见到你笑是很高兴的。”
之后他又说起他在下面听到的事，说起四岁的安安是个永远不会累的小屁孩，说起十六岁的阿辛是个爱管闲事的臭小子，说起九十五岁的李阿婆是个唠叨的老太婆，整日吵得他头疼……
“相夷，这人都要死的，我不过是选择先走几年而已。”
他说今日本打算约了去喝酒，没想到阎罗告诉他可以让他来人间一趟解决些事情。
他说，相夷，师父其实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