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热闹
第二日一早，翁明文做了早饭，这老张氏熬好了药，给孩子们收拾利索准备托付给邻居家的嫂嫂，去把彭氏接回来。老张氏在房间里又哭又嚎的阻挠翁明文，翁明文硬拉来了翁明武，交代好好看着阿娘。正准备出门，小张氏气哼哼又找上了门“翁明武！让你去打猪草，你怎么又跑到二哥家来躲懒了！你个没良心的，我一个人家里家外的忙活，你却时时的想着怎么躲懒！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小张氏站在院子里单手插着腰，一手指着翁明武丝毫留情面。“弟妹，弟妹！不是阿武要躲懒，是我叫他来暂时看顾一下阿娘，我得去接你嫂子。就一个上午，我尽量赶晌午就回来。”
翁明文客客气气的跟小张氏解释。“二哥也真是，明知道我家养着五头猪，还要种着几亩地，从早到晚的忙不停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那么多闲时间干别的。阿娘的伤也养了快有十天了，怎么还没养好？是嫂子舍不得给煎药？我看嫂子怕是不想让阿娘好起来啊！”
后面一句，小张氏扯着嗓子生怕屋里的老张氏听不到，又朝着屋里伸了伸脖子。“张氏！阿娘养伤你嫂子屋里屋外的忙活着，也没见你来帮忙！你还好意思来编排你嫂子？！你安的是什么心！生怕这个家不散是不是？”
翁明文听出来了，小张氏就是不想让翁明武来看顾阿娘，还要挑着是非让阿娘对彭氏有意见！翁明文虎着一张脸，瞪着小张氏，小张氏一丝惧意都没有，接着翁明文的目光瞪了回来。两人僵持不下，翁明武左右为难的看着两个人，搓着手站在一旁！“嘭！”
的一声儿，翁明文家的院门几乎飞了进来，“嗙！”
展展的铺在了地上。彭氏的三个哥哥，一人手持一根近两米，手腕粗的竹竿，进了院子。小张氏一个激灵，跳到了翁明武的背后。“诸位舅哥，有话好好说！昨日，昨日是我不对，我也是准备去接宝英的。”
翁明文反映极快的退后两步，先像舅哥们认错。“好好说？你现在知道好好说了？我问你，我妹妹嫁到你家五年，为你生儿育女伺候你老娘，家里家外的操心劳肺的可有哪点儿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家的地方？你居然下得了那样的狠手！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跟你多说！给我砸！”
彭家大哥手里的竹竿往起一甩，直冲三人脑袋去了。吓得小张氏“啊！”
的一声儿，抱头直接蹲在了地上，兄弟两人也是急忙弯腰才将将躲过。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分开散来，一边掀了鸡窝的顶棚，一边厨房的顶棚也就要保不住了。院里鸡飞狗跳，巨响阵阵。“大哥！大哥！我错了！你们不能这样！”
翁明文看着兄弟三人左右开弓，架势极足。瞬间四肢寒冷，扑住彭家大哥，恳求认错。“去你的！当初你跪在我家门上千求万求的，我家爹娘看你诚心才肯将妹妹嫁到你家。这才几年？！你将我妹妹打的几乎没了人形儿。”
彭家大哥，十足的劲儿，把翁明文甩在了地上，抄着竹竿就是一棍子，翁明文恐惧极了，连滚带爬的躲开。翁明武见阵势不对，连连后退，直接躲到了老张氏的屋里。小张氏，抱着头蹲在地上，听着声声巨响，腿不大听使唤的抖了起来，已经找不到丈夫的身影了，彭家大哥在追着翁明文，她措措身，抖着腿站起来，步履蹒跚速度却极快的飞奔向门口，没跑出去，扶着墙又一步一步的退了回来。彭家的三位嫂嫂，拿着半米长的棍子一直就在门外护着婆婆没进院子，小张氏冲出院子，正撞到了三位嫂嫂的面前。“你们干什么？！”
小张氏白着一张脸，咬着唇，看着三人手里的棍子怕极了。“跟我可没关系！都是婆······老张氏！都是老张氏在挑唆！”
张氏都退这摸不到墙，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跟你没关系？！我们刚才可是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你这小贱货生怕事不大的左右挑唆，当别人不知道！我家小姑天性淳厚，却遇到了你这样恶毒的妯娌！还让你这样的诋毁，你是好的很！”
彭家二嫂对这个小张氏本就看不上眼，现在还把脏水都往自己婆母身上泼，当真是一点儿骨头都没有！欺软怕硬的东西！”
“二嫂跟她费什么话！这婆娘惯了的满嘴炮仗的胡言乱语，今天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彭家三嫂直接两步冲了上去。大嫂手疾眼快先挥了一棒子上去，小张氏护着脸措身慢了些，让人一棍子把头发打散了，后背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哎呦”一声儿，差点趴地上。也不顾上许多，左闪右躲的慌不择路。邻居家的花嫂子，在屋里听着动静儿有一阵子了，才敢出屋儿，瞧瞧儿的摸到翁明文家门口儿，见彭氏和彭氏的阿娘刘氏坐在门口，再看她家院子里，一片狼藉，彭家的三个嫂嫂追着小张氏，一棍子一棍子的打下去，小张氏尖叫连连······花婶子一阵目瞪口呆，又暗暗窃喜。赶紧拐个弯儿，跑去和姐妹们分享这看热闹。看到迎面走来的人，也不管是谁笑眯了眼的手舞足蹈的招呼着“哎！哎！他家打起来了，小张氏被追着打，凄惨的很！”
······不大一会儿，几乎全村儿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翁明文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还有几个年轻的，干脆跳上了围墙去看热闹。翁雪正在院子里喂鸡，听着村子里有骚动，偶尔有两个人从门前经过还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翁雪在门口张望了两眼，也没多在意，准备进院把门顶住。隔壁的刘老太太着急火燎的半跑着过来“阿雪！阿雪~你听说没有，你二叔家打起来拉！听说小张氏被打的极惨！”
刘老太太的语气多多少少有些心在乐活的表现。“啊？”
是二叔把小张氏打了？还是谁把小张氏打了？“阿雪！咱们也就看看~”刘老太太五十多岁了，从前出门都少，今天瞧这样子，是迫不及待的凑热闹呢！“阿婆，你要小心些。我就不去了吧！”
翁雪不太想凑这样的热闹。“走吧！走吧！都是村里人，出不了大事儿！”
刘老太太，拐着翁雪的胳膊，连拖带拽的把翁雪拽出了门。“阿婆！阿婆！弟弟，弟弟还在家里呢！”
翁雪小身板儿那能抵抗，只能找借口。“哦哦，对！还有阿乐！”
刘老太太又拐了回去，进了院子把阿乐抱了出来，一手拽着翁雪，一手抱着翁乐，一阵小跑的往翁明文家去了。翁雪一阵心惊，不敢挣扎，只能一路小跑的跟着，生怕刘老太太摔倒。远远的就看着翁明文家门口挤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到了门口儿，翁雪半弯着腰气喘的不停，刘老太太的呼吸却只是微微有些急促。刘老太太抱着翁乐点着脚尖儿往里张望，大概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又拽起翁雪一边儿声音不大的嚷嚷“让让，小心些别挤到孩子！让让哎~”翁雪惊讶不已的瞪着眼睛看着刘老太太，刘老太太这是为了热闹不留余力啊！她也挣脱不掉，只能认命的被刘老太太往人群最里面拽。刘老太太这看热闹的功夫儿，那可是从年轻的时候留到现在的，经验十足，不大一会儿，就带着翁雪翁乐从人群最后面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彭氏扒着门框着急，左脚换右脚的跳着脚，又回头看看母亲刘氏为难又着急，欲言又止，欲哭无泪。来都来了，就看看热闹呗！刘老太太放下翁乐，努力的将身子往前探了又探，恨不能把头伸进人家院子里。院子外头，跟是热闹，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的，窃窃私语八卦飞天，还有鼓掌叫好的，更有不嫌事儿大的，喊着打得好！翁雪双手把翁乐圈在身前，这个位置不用费力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院里打的热闹，年纪大些的大个子大概就是彭家大哥了，追着翁明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另外两个照着院里那些打不坏的，能发出巨大声响儿的，咚咚咚的敲！三个女人，也是半真半假的追着小张氏。看小张氏的情形，只怕是也没少挨，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也挂了彩，跑起来都是一瘸一拐······这哪里是真打架？这就是在吓唬而已。这些人看不出来？院子里处了两个顶棚被掀了，碎了两个菜摊子，酸菜汤流了一地，看起来再没什么损失······屋里的翁明武，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又缩回去，来来回回的几回生怕有人看到他。真没看出来，平时咋呼最凶的三叔怂成了这样。站这里也听不到老张氏有什么动静没有，就这院子里的声势，她肯定是听的真切无比。翁雪感觉到了一束目光，翁雪顺着感应到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刘氏。翁雪不敢直视她，只能迅速转过脸假装看热闹看的专注，她那样探查的目光让翁雪心理有些忐忑不安。刘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彭氏疾行一步上前扶住刘氏，两个人跨进院子，打闹声也就停下了。翁明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岳······岳母您怎么也来了。”
“我捧在手心的女儿被打成这样，我怎么能不来？！”
刘氏站着撇着眼看翁明文“你也是读了几天书的人，怎么能办出这样的事儿来？话我也不想多说，也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了。今天来，让宝英的哥哥们把宝英的嫁妆抬回去，咱们就此断亲！从此之后你和宝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了！哼！”
彭氏听了，拽了拽刘氏的衣袖，被刘氏翻过来握住了手。翁明文也顾不上气喘，目瞪口呆的看了片刻，爬起来跪在刘氏面前“岳母！小胥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还请岳母原谅！从今往后我翁明文必定不让宝英再受一丝的委屈！还请岳母······”“哼！你拿什么保证？你当初求娶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说，可她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气你敢说你不知？昨天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打成这样！”
刘氏把彭氏拉上前，指着彭氏还没完全消肿的脸。“当初她为了你，不顾我和她阿爹的反对，执意不肯退亲，嫁给你五年，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她捞到什么好没有？她一味的忍让，如今你都敢对她动手了！”
“岳母，明文错了！还请您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呦！亲家母你在家呢呀！”
刘氏眼尖看到老张氏趴在窗前的缝隙处，露着一只眼在张望。老张氏心惊肉跳的退了回去，推开翁明武，两步跨到了床上，躺下压的后背伤口疼的脸瞬间变了形，又翻身趴在床上假装睡得熟。刘氏带着彭氏，后面跟着三个儿子，三个媳妇一串儿人进了老张氏的门。翁明文从地上爬起来也跟了上去，小张氏坐在墙角儿哭都敢大声儿。院子外面的人也挤进了院子，翁明文家的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听说亲家受了伤？这有十来日了，也好利索了吧！你刚在也听到了，我们来呢，是为了断了这门亲事！还要请你做主一二，让你儿子痛痛快快儿的写了放妻书才好！”
刘氏进了屋儿自顾自的将竹椅搬到了老张氏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装睡的老刘氏。“说到底，这亲事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一大半的错都在你张氏的身上！你身为长辈，不体谅小的也就算了，居然处处挑拨你没读过书，不知礼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可你偏偏又生的一副歹毒心肠，侵吞长子家产，虐待孙子孙女，甚至要将孙子孙女卖掉！霍乱祠堂，不尊家法，目无尊长，妒忌原配，虐待长子，这那一条儿拉出来，都够你沉塘了！你家族长仁慈留你到了现在！”
老张氏被骂了心中怒火中烧，紧闭着双眼，胸口明显的上下起伏，在听到沉塘心里更是突突的。“你自己这样恶毒也就罢了，偏偏你还要拉着全家人和你一起做尽恶事。”
“哎！我家宝英本就是个乖顺憨厚的，从来都是谁跟她说话她都不会驳了人家的面子，你是长辈她更是不能反驳，如今她也是受尽了良心的谴责，回头是岸的，还请亲家母高抬贵手，放了我这可怜的女儿！”
刘氏话锋急转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老张氏被气的面色青白，也不敢睁眼。翁明文看着装睡的母亲欲言又止，又看看岳母那说不清的神情，彭氏也不看他，让大舅哥侧身一挡，他也只能显显收回目光。他心里现在犹如烹油······外面人扒着窗户边儿听的正津津有味，后面也不知谁说了句“大家快让让，族长来了！”
院子里的人纷纷让开一条儿道儿。族长进了屋，刘氏也站了起来。族长面上透着几分笑意对刘氏说：“事情我听了些，让亲家跑这么一趟实在是族里做的不够。我听到亲家说要断亲？老朽也在这里多两句嘴，两个孩子还没有到断亲散家的地步，亲家母，您也为他家那两个小孩子多想一步，这两个孩子要是没了母亲，你让他们怎么活？祖母本来就是个不贤的，日后要是再有继母入门，你让他们如何活？”
“可这家子里，我要是不把我女儿摘出来，她可怎么活？”
刘氏撇这眼看着装睡的老张氏。“彭氏是个好的，这族里的人都知道的。今天老朽就再舍一回脸皮做个保，如若她大小张氏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定将两人休戚出门，赶回张家去你！”
族长瞪着老张氏错了错牙。“亲家，您就卖我这老东西个面子。你看着明文也是知道错了的。”
族长给翁明文使了个眼色。翁明文心领神会立马凑到了刘氏面前，拱手作揖“对！对！岳母，小胥真的是知道错了！从今往后必定不会再让宝英受委屈！”
刘氏没看翁明文，也没扶他起来，看了看咬着嘴唇儿，眼都不眨的看着翁明文的女儿，深深叹了口气“哎！······儿女都是债！二人情分未尽，我这老婆子也不好强拆不是！”
“既然翁氏族长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但我老婆子也有话说在前，若是有下次，就是王母娘娘下凡来说也是不好使的了。”
刘氏对着翁明文放了狠话，再看看女儿彭氏红着脸，又摇摇头。“话说会来，翁氏这样的大族，族长也当真是好气度，这样的人能容二十多年···呵！”
“这是我的错，当初心思手软，哎！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总还是要给孩子们留些体面不是！不过亲家母还请放心，老张氏若是再有下次，我必然将她家法打死！”
“那就这样，还请亲家母和明文的各位舅兄小坐吃顿晌午饭。”
笑意浓浓，盛情难却。刘氏也就默认了下来。一场闹剧结束，小院恢复了宁静。人都走干净了。老张氏才悄悄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圈儿，屋里院子里都没了人，才松了口气，自己摸起来找了碗凉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