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自的委屈

    老张氏的伤，趴着养了七八天，伤口迟迟结不住痂，又因为二儿子把土地竹林让出去的事儿心中郁结，火气一天比一天大。嘴巴如今是连狗都饶不过去了，前日不过因为邻居家的犬吠了几声，响亮的很，硬是将邻居家的祖宗拉出来骂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下午片刻都没停歇下来。短短几日，彭氏也被她折磨的憔悴，小张氏从那日起再没踏过她家大门。彭氏看着被老张氏几乎舔干净的饭碗，不住的叹息。果然还是小张氏了解她，这样的几棍子哪里能伤了她？儿子心疼她还心疼出了错来，这几日丈夫翁明文愣是他阿娘的房门都不敢靠近······彭氏这几日心里也不好过，嫁到这个家里也五年了，给翁明文生了两个儿子，她全心全意的为了这个家，伺候着一家老小，老张氏每回来都把她磋磨的够呛。可她那丈夫眼里就只有他那个好阿娘！什么都是他阿娘说的对，他阿娘做得对······她本来也想体谅他，毕竟他阿娘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他和老三不容易。可是她也不是泥人儿······彭氏看着正在大日头底下玩儿的欢的两个儿子心里心酸了好一阵子。这张氏大半辈子只怕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都七八日过去了，这事就是过不去，恨不能从清醒时骂到睡过去醒来再次周而复始······“阿娘，该喝药了！”

    彭氏端着药碗，整理了一脸完美的笑容。“成天喝药喝药！喝了七八天的药，就是不见好！这样的庸医就该不得好死！你该去将药钱统统都要回来！一个无名烂糟的庸医也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如今这天下是乱成了什么样子！狗官一天天的也只顾坐在高堂之上审理那些个无关紧要的案子，这样的庸医他也不说拉去打一顿板子！放任这样的庸医敛财，也不知狗官收了多少好处！哎！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家最是可怜！”

    老张氏半口三句话的慢慢抿着药，肚子里又憋了满满的闷气。彭氏坐在一旁，眼珠子转了一圈有一圈，低下头不准备接话，也不打算往耳朵里听，她婆婆向来胆子肥硕，左一句庸医，右一句狗官的，听进去了反而惹人心跳！“老三家的来过了没有？”

    老张氏的药碗剩下一层沉淀的药渣汤，很顺手的塞进了彭氏的怀里。彭氏被突如其来的药碗吓了一跳，慌手抱住险些洒了一身。“老三家的几天没来了！”

    彭氏眼角一跳一跳的，她不想惹这老恶妇，可她真真的是······忍耐够了！“你去给老三说一声儿，我要去他家养着！在你这里只怕我这伤好不了！真的是来气！”

    老张氏，白了一眼彭氏“你们两口子这日子过的真是抠搜，老娘来了这么多天，还病着！你们居然连只鸡都舍不得给老娘杀，整日的青菜，是要把我这张老脸吃绿了才好么？你没用也就算了，怎么你这做媳妇的还要管着你男人也是这样窝囊抠唆。”

    老张氏越想越来气，这两口子不成器也就算了，还这么不孝！彭氏胸中那股子恶气瞬间冲上了脑，呼的一下站起来，把手里的碗高举狠狠地掷在了地上，瞬间叮当巨响，陶片炸裂开来。彭氏脸部扭曲不散，瞪着眼睛“我一天到晚的伺候着你吃，伺候着你喝，伺候出错来了？！明明那日大夫来说您火气大，饮食要放清淡些，有助于伤口愈合！您也应下了，这会儿怎么又成了我们的错了？！还有明文是怕你真被族长打死了，才会把地让出去，你不记好也就算了，怎生还把错推到了明文身上？！你向来看着张氏好！可她是给你吃了还是给你穿了，哪年的新衣不是我给你置办的？哪回来让你下过厨房？这七八天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来伺候你？还不是因为嫌弃你······”刚刚进了院子的翁明文听到一声巨响，提着锄头几步奔进了屋。见彭氏指着老娘的鼻子，一时气急攻心扔下锄头，劈头盖脸的给了彭氏一记耳光！彭氏反应不及只觉得半边脸疼的麻木，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目眩的摔在了地上。半晌才支起身子坐在地上，指着翁明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我为你~为你报不平！你居然下这样的狠手！你是不是个人啊你！翁明文！你！你混蛋！啊······”彭氏爬起身也顾不上别的，肿着半张脸哭天抹泪儿的冲回了娘家。家里只剩下老张氏，翁明文母子两人。翁明文见彭氏哭着跑了出去，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想要追出去，被一阵哀嚎声拦住了脚步。“哎呦~没法儿活了哟！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娶了个恶婆娘来磋磨我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哟！~当初就不想让你娶这女人，你要死要活的娶回来，非要把你老娘往死里磋磨哟！”

    老张氏本来被彭氏怔住了，心里多少有些畏惧。可当儿子冲进来给彭氏一巴掌的时候，老张氏的眼睛乌亮乌亮的闪着光。见儿子想要追出去，立马换了副嘴脸，垂着枕头，开嗓哀嚎起来。彭氏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的确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路哭，一路跑，一口气跑回娘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二十多里的路，彭氏路上连歇都没有歇的冲进家门。正在做完饭的大嫂子提着铲子出来，一看是小姑子回来了，小姑子一头扎进了老太太的房里，也没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厨房。彭氏进了母亲刘氏的房，看到正在做针线的母亲，直直扑了上去，哇的一声儿嚎啕大哭起来。见女儿肿着半张脸，眼睛哭的又红又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脸色从女儿冲进了时的惊讶，再到狠厉！老太太心疼女儿，更是愤恨那家子人。刘氏慢慢的，一下一下抚着女儿的背。等女儿哭够了，刘氏静静的听着女儿讲述这几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没有打断过。直到女儿说到翁明文动手的时候，老太太的面色入土，嘴唇抽了又抽说到：“我知道翁明文这狗东西是个糊涂蛋，可没想到他是非不分到这样的程度！”

    彭氏抽抽搭搭的，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更是委屈，眼看着又要嚎出来。被刘氏又瞪了回去，憋着嘴，一脸委屈的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