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到站
现在是深夜,火车上的乘客大部分都在休息,而新上车的乘客基本都带着倦意和疲惫也没人说话,所以这个老婆子的吼叫,毫不夸张的说惊扰了大半个火车。
尽管有人不满,但一看这人就不是善茬,怕给自己惹麻烦,一直也没人出声制止。
但众人的沉默,无疑是助长这老婆子嚣张的气焰,她吼得越发起劲,把这位大姐手里
牵着的小女孩都要给吓哭了。
“来,给我吧。”云安歌虽然不能去怼那老婆子,但可以帮助这位大姐。
她起身走过来,要去接大姐手上的两个大行李包。
大姐一只手上挎着两个大行李包,另一只手上挂着两个小包,同时还拉着一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东倒西歪的小女孩,天这么冷她都热得满头大汗,但凡有点人性的人都不会一直嗷嗷乱叫。
“谢谢!妹子,谢谢你!”何玉梅也没客气,把手上的行李包递给云安歌,“我的位置在左边下铺。”
云安歌点下头,把行李包放在了床铺下面。
随后那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也走了进来,径直把行李放在了左手边的上铺。
紧接着那个老婆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恶狠狠瞪了眼云安歌,把手里提着的两个灰布袋朝右手边下铺上一丢,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云安歌这会子正坐在窗户那边,打算看看外面的夜景,见老婆子的架势像是要抢她的位置,遂有些不悦地提醒:“这是我的位置。”
牛大花扭脸,不屑地瞪着云安歌,“哎哟,你这死妮子,瞧着年纪也不大,脑子咋这么不灵光?!我告诉你,火车可不是你家的,是公家的,这位置谁都能睡!我说你这个死妮子,不仅脑子不灵光,心眼也坏,没看我这么大年纪嘛,你也不知道让着老人,让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奶奶爬上爬下,万一把我给摔了,你可是赔不起的”
云安歌虽然脸上还能维持着人性的风度,但心里却不停地在骂脏话玛德,真是撞到恶鬼了!
你年纪大,你特么的就能厚颜无耻的横行霸座?!
倘若她是个有教养的老太太,嘴别这么贱能说两句好话,她也会同她换位置的,可这么个倚老卖老的恶心玩意,要是好心给她换了,她也不会领半点情,还当你让座是天经地义。
云安歌掩嘴假装干呕两下,淡淡的语气里夹裹着倔强,“我们年轻人要照顾的是体弱多病的老人,瞧你这大喊大叫骂人的劲头,身体可是比我们年轻人要好上十倍百倍的,根本不需要人照顾”说着,她又干呕了两声,“我严重晕车,要是在上铺的话,肯定来不及跑厕所,我怕吐你一身。”
说完,云安歌半真半假的对着牛大花要大幅度呕吐,慌得她赶紧抓起东西跑了。
“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不中用,一看就是个活不长的病鬼。”牛大花骂了句,然后打起对面下铺的主意了,“哎,你进来就忙个不停,瞧着可不像是个会晕车的,你去上面,把这地儿给我睡。”
正哄女儿睡觉的何玉梅转头,故意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你看清楚了,我女儿这么小,在上铺不安全,万一跌下来,我找你赔啊?!”
“砰”牛大花重重地把行李砸到何玉梅的床铺上,双手掐腰,扭脸剜了眼云安歌,然后狠狠瞪着何玉梅,“娘嘞个b,你们这俩小贱蹄子,要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是不是?!”
这牛大花的嘴越来越臭,云安歌心里的火气终于按不住了,“虽然你一把年纪了,但你也和我们一样是女性,和我们是同类,你骂我们是什么,你这个同类也是什么。”
“就是。张口闭口贱啊b啊的,一把年纪不觉得磕碜不给自己积德就算了,那也得给家里的小辈们积点德吧。”何玉梅早就想怼这老婆子了,见她嘴这么贱也不给她留脸了,“火车虽然是公家的,但现在可是讲文明讲规矩的新社会,大家伙都规规矩矩的凭票就坐,就算倚老卖老也没权力霸占别人的座位。”
“啊我嘞娘哟”牛大花嚎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扯着嗓子嚎啕一边拍着大腿,“大家都来瞧瞧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b玩意,竟然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贱蹄子,我告诉你们,老娘可不是好欺负的,我女婿可是部队的大师长只要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能让你们这俩贱蹄子吃枪子”
云安歌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但何玉梅不由得深看了眼这个厚颜无耻的老婆子,眉心越皱越紧。
这会子,边上有不少人在围观,原本还有人看下去想说两句公道话的,可是听牛大花的靠山如此强硬。也不敢吱声了。
而且,还有两个“慕权犬”站出来指责云安歌和何玉梅
“不就是换个位置嘛,上边下边都一样,年纪轻轻好胳膊好腿就给老人行个方便吧。”
“谁说不是呢,这老大娘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军属”
见有人帮腔,牛大花吼得越发激烈了,很快把乘务员给招来了。
“出啥事了?”
“我嘞娘哟,那个啥员,你可算来了”牛大花一把拽住乘务员的胳膊,委屈得好像谁刨了她家祖坟似的,“这俩贱蹄子合起伙来欺负我”
“我和这位小同志互相都不认识,更不认识你,我们脑子有毛病啊,合起伙来欺负你。”不等云安歌开口,何玉梅站起来,掐着腰瞪着牛大花。
“再说了,打从上了火车都是你在不停地嚎叫,从车头到车尾的人都能听到你骂这个骂那个,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你们大家伙也给评评理,我带着孩子去上铺不方便,人家小同志晕车严重也不能去上铺,合着我们花钱买个下铺还买出罪来了。
几十岁的人了,张嘴闭嘴骂我们贱人贱蹄子就算了,竟然还给我们扣上欺负军属的罪名难不成就你是军属啊,我也是,你骂我贱人贱蹄子,我也可以告你辱骂军属”
见何玉梅的气势这么强,嘴还伶俐,而且也是军属,那两个“慕权犬”也不敢再吱声了。
不过,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都连连点头,表示赞成何玉梅。
云安歌虽然不认识何玉梅,但如今她们俩要同仇敌忾,自然也要站出来捍卫自己的权益。
“老太太,你也甭拿你女婿来吓唬我们,咱们华夏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咱们的部队可是最讲理的地方,不是谁会撒泼耍横颠倒黑白、谁的官职大谁就有理的”
“说得好!”
“说得好!”
边上有几个年轻男女终于沉不住气了,纷纷拍手叫好。
牛大花倒是意外,看着云安歌和何玉梅都是文静软弱的人,没想到嘴巴竟然这么厉害,显然都没被她吓唬住,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军属,她也不敢再仗势欺人了。
“行行,我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两张嘴,我不和你们计较”说着,牛大花松开乘务员的胳膊,竟然四叉八仰地躺了下来,“我命贱,买不到下铺,那这几天我就躺在这里睡了,你们路过的时候可要睁大狗眼瞧仔细了,谁要是踩着我,到时候老娘一个大耳刮子打过去,你们也不要怪我手狠。”
“大娘,这两位女同志情况特殊,不方便给你调换位置,我去别的地方给你调换一下。”乘务长老早就听到了牛大花的嚎叫,赶过来时也听到了何玉梅和云安歌的说辞。
这位乘务长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还是退伍军人,对云安歌的话深表赞成,也痛恨诸如牛大花之流狐假虎威来给部队抹黑。
但是,他也不能不管牛大花,只能压着心中的不满去给她调换位置。
躺在地上的牛大花掀起眼皮,斜了眼乘务长,“我哪里都不去,我就睡在这里哼你们要么在这里给我找个下铺,要么就眼睁睁看着我睡在地上”
见乘务长没有和稀泥,刚刚言语间也是向着自己这一方的,云安歌也不想他为难。
“乘务长,这样吧,你要是方便能给我调个远些的位置,我就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我也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只要能离这个车厢远远的,我宁愿要硬座”
云安歌不由看了眼何玉梅,俩人的眼神刚好撞上,相视一笑,也算是建立了革命友谊。
“小许,你把两位女同志带到10号车厢去。”
当下,云安歌和何玉梅收拾好行李提着大包小包跟着乘务员走了。
而躺在地上眯缝着眼的牛大花,认为自己战胜了她们俩,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得意的笑。
哼~
小贱蹄子,想跟老娘斗,你们还嫩了点。
不过,云安歌和何玉梅并不认为自己的妥协是认输,她们只是想给乘务长一个面子,顺便也远离牛大花这个祸害。
毕竟和这样的人待在一个包厢里,用头发丝都能想到,接下来的旅途有多闹心。
果不其然,从第二天早起,牛大花就没消停过,一会上厕所同人吵,一会去接热水和人吵,就是在包厢里也和人吵。
虽然隔着两个车厢,云安歌和何玉梅还是能听到她的谩骂。
好在,她们俩之后也没同牛大花打过照面,所以,这四天四夜的旅途也算是愉快。
白天,云安歌有时同何玉梅闲聊,有时和她女儿玩耍,吃饭时也会互相分享食物。
虽然有诸多不便,但能遇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这漫长枯燥的旅途也没那么难熬了。
这天晚上九点,火车终于到达西漠市了。
熟悉之后,云安歌和何玉梅都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目的地。
她们惊喜的发现,俩人竟然要去同一个地方。
到站后,何玉梅让云安歌跟着自己,说她家孩子爹会来接她,今天晚上在市里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起回军区。
“老沈”出站后,抱着孩子走在前面的何玉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寒风中朝站内张望的沈清竹。
她飞奔着跑过去,不过跑了两步看到边上的齐正举着个纸板,上面写着一行大字接云安歌同志!
“咦小齐,你是过来接安歌的吗?!”说着,何玉梅脸上洋溢着打趣的笑,“你倒是够快的啊,两个月不见,竟然连媳妇都娶上了!”
安歌说自己的丈夫在军区,她是过来随军的。
而齐正又过来接她,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应该是夫妻没错了!
齐正和沈清竹听到“安歌”俩字都是一惊,齐刷刷地看向紧跟在何玉梅身后的女人,眼中一下子噙满了惊喜
即便那个俏丽娇美的女人一身的风尘仆仆,却仍然像星光一样耀眼,当下俩人都没仔细听何玉梅后面说的话,异口同声地问
“玉梅,你认识云安歌同志?”
“嫂子,你认识云安歌同志?”
“真是太巧了,我们俩在火车上认识的”何玉梅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云安歌,努嘴笑道:“安歌,咱们俩还真是有缘你家齐正和我家老沈都是咱们河原省省城人,是老乡,也是忘年交”
“大姐,我不是”
云安歌的话还没说完,沈清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接过何玉梅怀里熟睡的女儿,顺便扯了扯她的胳膊,“哎,你快别再这里乱点鸳鸯谱了安歌同志是令年的媳妇”
“啊”何玉梅大惊失色,尴尬又窘迫地望着云安歌,“安歌,不好意思”
“大姐,没事没事啊”云安歌正说着,后背突然被大力撞了一下
牛大花突然从人群里蹿出来,故意狠狠撞了下云安歌,要不是何玉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人都要被撞飞了。
“哎哟喂,小伙子,你等着急了吧”牛大花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径直来到齐正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眯缝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我嘞娘哟,这小伙子长得真周正,真俊啊,和来娣那死丫头倒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