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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死无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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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午门下,宁寺正领着太医疗的医正们,急急冲上高台。

    “下官等拜见伍廷尉。”

    “本官这里有一本医册,烦请诸位御医过目。”

    医正连忙传阅医册。

    伍砚书再问清妧:“郡主,依您之言,雪上一枝嵩加上青雀丝变成的虞美人,药效是不是等同于五石散?”

    清妧答:“不是等同,是强数倍。”

    伍砚书不知道虞美人,但他知道五石散,柳家王朝之所以会走到礼乐崩坏,五石散居功至伟。

    且五石散不似寻常毒药,能见血封喉,五石散之毒在于能在经年累月中夺走人的躯体,神智,最终把人变作牲畜不如。

    皇帝居然对先皇用如此歹毒的药!

    难怪逍遥王之恨如此浓烈!

    “郡主,下官不是怀疑您的猜测,只这张药方中并未被添加青雀丝,先皇又是怎么中了虞美人的?”

    清妧摇头。

    青雀丝不同于雪上一枝嵩,是药,青雀丝是毒,轻易不可能出现在皇城,尤其出现在皇帝的膳食。

    正此时,静默许久的惠贵妃突然站起:“不必添在药方。”

    “娘娘知道?”

    “昔日,袭美人最好焚香,凡她亲制的香料,皆有青雀丝。”

    “怎么可能?”

    “呵……”惠贵妃嗤笑,“是啊,怎么可能?”

    想当初,偌大的后宫,除却先皇后,只有袭美人一人宠冠后宫,却不想,正是这位蛇蝎美人,毒杀先皇。

    “娘娘,本官是问,青雀丝既是剧毒,袭美人是怎么拿到的?又是怎么在宫人的眼皮子底下使用的?”

    “且不说袭美人怎么拿到的,只说宫人有几个知道那是青雀丝的?本宫知道,是因为本宫能随意出入书房,故而对袭美人的香方略知一二。”

    清妧蹙眉。

    倒不是她怀疑惠贵妃的说辞,只不过,还是有些说不通。

    后宫好制香的妃子大有人在,为保妥当,凡制出的香料都要送去太医疗查看。

    就在这时,韩杜衡上前半步:“伍廷尉,凡妃子自制的香料,皆要送去太医疗验过,方能使用。

    如果袭美人用得香方有毒,太医疗怎可能看不出来?”

    堂上无人能答时,太医疗的一位白发老医正忽而开口:“韩尚书之惑,下官或可答。”

    “愿闻其详。”

    “青雀丝是剧毒,但若只是在香料中添加少量,焚烧后,极难被察觉,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先皇中毒两年,龙体才开始溃败。”

    “原来如此。”伍砚书怒拍惊堂木,“好一个袭美人,枉先皇对她宠爱有加,她却与人密谋毒杀先皇,真真是蛇蝎心肠!”

    “且慢。”韩杜衡又言,“伍廷尉,你是刑官,在没有问明袭美人是从何处得来的青雀丝前,不宜早早做出结论。”

    “……”

    伍砚书眼角一沉。

    他知道韩杜衡说得在理,但此刻坐在堂上的是他,他有必要当着一众人的面,如此落他颜面吗?!

    老医正再次抬眸:“韩尚书,袭美人从何处得来青雀丝,下官不知道,但下官记得,袭美人曾差人到太医疗要过一味药。”

    “何药?”

    “桑扈翎。”

    “这又是什么?”

    “回韩大人,下官是管药材的,是以还算了解各地的药材产量。

    青雀丝这味毒,每年产量甚少,且极为依赖天气,有一年,因为天气不好,青雀丝几无产出。

    袭美人到太医疗要桑扈翎的那一年,刚好就是青雀丝几无产出的一年。”

    “难不成桑扈翎可以代替青雀丝?”

    “桑扈翎本无毒,但若焚成黑灰,以北地特制的一种米酒泡制数日,便可代替青雀丝。

    如果下官没有记岔,那一年宫中从北地仅得了两坛米酒,一坛被赐给先皇后,一坛赐给了袭美人。”

    “好!”伍砚书怒言,“有太医疗作证,下官以为袭美人和前太医令合谋毒杀先皇,已是证据确凿!

    韩尚书,您说呢?”

    韩杜衡勾唇。

    他知道伍砚书当他在抢功,但其实,他只想让逍遥王的这场问罪,来日没有被任何人置疑的可能。

    “本官同意廷尉所言,只可惜袭美人早死,否则廷尉可以好好问问她,先皇待她这般好,她为何要谋害先皇?”

    伍砚书长叹。

    的确,袭美人已死,过去种种,成了死无对证。

    见此,卿天九暗生得意,他早知道,世间哪怕最可信的人,也有背叛的一天,唯一能永久保密的,只有死人。

    哪怕卿流景猜出袭美人受他指使又如何?

    只要死无对证,恁他如何,都无济于事!

    正此时,卿流景侧首,朝卿天九微微一笑:“皇伯父是不是在想,袭美人死了,本王定拿你没辙?”

    “——”

    卿天九惊。

    难道卿流景有人证?

    不,相关的人早已被他诛杀殆尽,他不可能寻到人证。

    难道是物证?

    也不可能,所有的物证随着忆流阁的坍塌一并消失了。

    虚弱到极点的卿天九竭力昂首,目色傲然,彷佛他还是那高坐在大明宫上,睨睥天下的九五至尊。

    他确信,卿流景手里什么都没有,否则,他早该将物证或是人证丢上公堂!

    “哈哈哈……”

    卿流景仰天大笑。

    他这一生,自父皇登基,便开始不知欢喜为何物,后来,更是一次又一次尝尽人世间的疾苦。

    但这一刻,他不止欢喜,更觉畅快。

    他笑了许久,笑得几要落下泪,才骤然眉眼一沉,杀意肆虐:“星回,还不快去把人请上公堂?”

    “是。”

    未几,弘元寺主持了无提着一盏孤灯,自三丈宽的人道,踩着厚厚的霜雪,缓步走上九尺高阶。

    “阿弥陀佛,老衲见过伍廷尉。”

    “了无主持,您这是为何而来?”

    “为了却一桩前缘。”说罢,了无再次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十五年前,老衲未遁入空门,曾在沧州任都督。”

    十五年前?

    那不是前朝末年吗?

    伍砚书正于心里思量,高台下,谢容时和王怀瑾齐齐脱口:“前沧州都督不是柳帝的子侄吗?!”

    了无微微一笑:“两位大人好记性,不错,老衲原是柳帝的侄儿,亦是先皇宠妃袭美人的生父。”

    “——”

    堂上堂下一片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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