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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尊卑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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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清妧一直在想,芳君放任卿云礼登基,意欲为何?

    毕竟,一旦他做了皇帝,不管他犯下过何等大罪,溱国天下,无人有权问罪皇帝。

    今日,她见二帝同现皇城前,方知芳君打得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新帝坚称父皇已死,前帝坚称自己未曾留下遗诏,于是乎,父子二人为证自己是溱帝,不得不登上芳君为他们早早设下的戏台。

    想到这里,清妧又一次暗叹,芳君心思之深沉,天下恐无人能出其右。

    高阶下,卿云礼撩开下裳,快步上阶,待走到卿流景身侧,他顿步,卡着嗓子急问:“二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嗯?”

    见卿流景故作不解,卿云礼咬牙切齿:“父皇未死,是你搞的鬼吧?”

    “以三弟对为兄的了解,若为兄知陛下未死,能任他活着走到人前吗?”

    不能。

    卿流景恨极父皇,怎可能由他活着?

    且父皇活着,与他掌控朝政毫无益处。

    可若不是卿流景,那又是谁在暗中帮父皇?

    真没人吗?

    不。

    皇家子嗣众多,龙椅却只有一张,那些年幼的皇子虽无甚威胁,可他们有母妃,母妃背后亦有家族。

    “二兄,遗诏是你给朕的,若朕遭殃,你亦逃不掉假造敕旨的死罪!”

    “为兄知道,是以命伍砚书主审。”

    前日,崔家才为崔郁离向伍家提亲,伍家肯答应婚事,便表示伍家已投靠卿流景。

    “有劳二兄。”

    “为兄与弟同乘一舟,何来的劳烦一说?”说罢,卿流景笑笑,“三弟,入座吧。”

    “好。”

    卿云礼拢袖,抬着头挺着胸,大步走到长台后,他正要坐下,却听卿流景说:“三弟,你坐错了。”

    错了?

    高台之上,唯有案台后的椅子是主位,他是皇帝,不坐主位,难道做次位?

    即便要坐到下首位,也应该坐到左边的尊位,可左侧的尊位,已被卿流景和安清妧占去。

    正当他犹疑不决时,卿流景十分好心,以七折扇戳着正前方的两张椅子:“三弟,你该坐这里。”

    竟真是右下首!

    与此同时,九尺高台下,眼见卿云礼和卿流景登上高台的卿天九着急地晃动脑袋,他亦想上去。

    可他身子虚弱,若无人搀扶,他上不去。

    “安——”

    安行洲已是卿流景爪牙。

    “南宫——”

    南宫文轩亦背叛了他。

    “王——谢——韩——”

    一众臣子的名字在卿天九的嘴里转了一圈,这一刻,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差使不动任何人。

    卿天九悲怆至极,一个踉跄,跌出辇轿,身姿扭曲地摔上青砖。

    “来人,还不快把朕扶起来?!”

    卿天九的喊声不可谓不重,朝臣皆听得一清二楚,然,他们或垂眸看地,或抬首望天,没有一个人闻声上前。

    “……”

    就在卿天九陷入无尽悲绝时,易章绷不住,冲上前。

    他一边扶起太上皇,一边朝满朝文武怒吼:“无论如何,皇家威仪,不该被践踏。”

    臣子们神色震动。

    易章其人,说得好听些,叫刚正不阿,实则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他容不得任何人做出有违礼俗的事。

    是以,朝臣们全不爱和他打交道。

    但今日,他的话却难得地有道理,帝于众目睽睽,犹如一只被弃于市井的老狗般被轻贱,大损皇家颜面。

    王怀瑾暗戳谢容时:“容时兄,不然你去劝劝王爷?”

    “怀瑾兄说笑了,我可没这个胆子。”说罢,谢容时转身,对门下郎中道,“离郎,还是你去吧。”

    若是先前,崔郁离不曾亲见王爷被气到吐血,他已经冲上高阶,杵到王爷跟前,有什么说什么了。

    然,今非昔比。

    崔郁离略略侧首:“修谨兄,你以为如何?”

    范修谨勾唇,义正言辞地回:“不如何。”

    卿流景的心腹们忙于打太极时,韩杜衡拢着袖子,上前和易章一道,扶着卿天九登上九尺高台。

    行到卿流景跟前,韩杜衡拱手:“王爷,老话有言,家丑不可外扬,为顾皇家威仪,下官以为——”

    “韩尚书。”

    一声轻唤,声色不高,但语气极冷,冷到生生叫韩杜衡吞没了喉间未尽之言,冷到他不得不躬身告罪:

    “下官僭越。”

    卿流景挑眉,睨向一侧眼观眼鼻观鼻,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伍砚书:“还不升堂问案吗?”

    “升。”

    伍砚书慌忙转身,走向案台,走了两步,他陡然停住,返身回到卿流景身侧:“王爷,下官愚钝,不知今日该从哪里审起?”

    升堂问案,原告不可缺,可今日堂上,一位是被驾崩的先帝,一位是仓促登基的新帝,既是帝,哪里是他一个臣能问的?

    再说,是他想主审吗……

    一旁,卿天九绷不住,怒而抬手:

    “溱律有言,若一堂有两案,谁先提出状告,便先问谁。今日,是朕先告逆子假造敕旨,谋权篡位。”

    伍砚书颔首,刚要说话,却听卿云礼一声冷笑:“溱律是有这条,但溱律还有另一条,两案若有轻重,刑官当先问重。

    你告朕假作敕旨,篡父皇之位,朕却告你假扮父皇,谋卿家皇朝,朕之罪,远远不及你之罪!”

    伍砚书头痛欲裂:“王爷,下官……”

    卿流景眼神一沉:“大理寺卿,是天下刑官之首,即便是王侯将相,上到大理寺,不过原告、被告和人证,伍廷尉若记不得,不如立刻辞官归家。”

    伍砚书周身一震,冷汗瞬间淋漓。

    “下——下——”

    他意欲回答,可逍遥王目光之厉,犹如一把横亘在他脖颈上的刀。

    唉……

    清妧暗叹,心道芳君之怒,即便是伍砚书,都难以承受。

    “伍大人,依《刑典》,同遇先后和轻重,刑官如何取舍?”

    “择——择重。”

    “伍大人既已知道,便可以升堂了。”

    伍砚书掩下恐惧,躬身拱手:“谢郡主提点。”

    说罢,他绕过长台,正此时,一只吞声鸟飞上高台,落在了惊堂木旁。

    伍砚书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哐——”

    巨响经由吞声鸟,如惊天大浪,由九尺高台,漫向整个皇城。

    伍砚书暗吞一口气,眼神犀利地瞪着卿天九: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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