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煜恣风则笑意更甚,自顾自地坐回到座位上,抚摸着下巴,道:“你忘了吗?我是小倌啊。早晚都是要被剥光的,比起让别人动手,我干脆不穿了比较简单,还省事。”
“哦。”魏樱神情低落地道。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她就是不喜欢听他说的这一段话,打死也不喜欢听。
煜恣风撩起额边青丝,轻声道:“我给你备了酒,那天你来喝的烂醉,我猜你是喜欢喝的对吧?”
这番话很是矛盾,他之前明明说没想到她会来,可现在又说这酒是给她备的,那么分明是猜到了她会来。
想到这儿,魏樱莫名有点开心,纠缠着手指,眼巴巴地瞅着他走到了房间角落,从床底费力地蹲下,掏出了一壶酒。
等站起来后,他笑着晃了晃酒壶,魏樱也跟着笑了。
随后,煜恣风坐在凳子上,魏樱则半倚靠在桌子上,也拿出了她自己买的那壶酒,两人各自斟了一杯,互相碰杯对酌。
清风徐来,扬起煜恣风的鬓间发丝,混合着一丝血渍,很是灵动的诡谲之美。
他不免笑靥如花,道:“要我说,你以后直接去我家得了,何苦花这份冤枉钱?我还得和老鸨分一半的成,你要是嫌钱没地方花,直接给我不好么?”
听到这夸张的语气,魏樱知道他在逗自己开心,于是耸了耸肩,也故意逗他,表示不愿。
只是突然,魏樱却在他身上看见了长长的红痕。
她坐的高,煜恣风系的衣服又是松松垮垮的,因此她可以窥探到他锁骨往胸口处的肌肤。
当然,她不是故意看的。她其实进门那一刹那就看见了,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没眼花,于是急道:“你脖颈和胸口怎么了?”
煜恣风的笑容猛然僵硬起来,眸中漾过慌乱,他连忙拉紧了衣领,道:“没怎么。”
“你骗人!”魏樱难过起来,猛地放下酒壶站起,转身就要出去,想给他买药膏。
酒壶砰地一声砸到桌子上,这声巨响让煜恣风愣了下。
而他则直接误会了,连忙扯住她的袖子,莫名慌张起来,道:“你脾气怎么比我还大?至于我说句谎话,你气得就走吗?是被客人弄伤的,我承认……”
被他误解,魏樱有点委屈,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柔声道:“我不是脾气大,我是想出去给你买点药。”
煜恣风一愣,修长的手松开了些,轻声道:“不用,我有的。”
魏樱摊手表示不信,道:“那你怎么不抹?我可以出去,等你处理完了再进来。”
沉默片刻,他眸若秋水,微启朱唇,笑道:“不用,你还是陪陪我吧,好久没人陪我唠嗑了。我习惯了,它不疼,抹了药才会更疼。等留了疤,我还可以借机跟老鸨多要一份儿分成呢。”
魏樱:“……”
她的眸中漾起清冷的克制与心疼,无奈道:“好吧,聊什么?”
煜恣风把胳膊放到桌子上,然后头枕着,像只狗狗一样歪着脑袋,眸中水汪汪的,道:“你知道魏樱其它的风流轶事吗?”
魏樱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真是对魏樱执着的要死啊。”
她就说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原来还是想借她了解“魏樱”。
借自己之手来帮助他了解自己,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眼珠一转,魏樱笑了下,道:“可是,得有条件。你得先告诉我,我进来时,你原本愣神时在想什么,不准撒谎,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了。”
这话让煜恣风扬起了嘴角,喃喃道:“告诉你又何妨?我是在幻想着和她站在一片极茂盛极绿极大的草坪上,和她牵着手,一起奔跑。”
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魏樱忍不住笑了,笑他的修辞简单,笑他的情真意切。
于是她微启薄凉的唇,道:“可你不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吗,怎么能记得她长什么样?你牵手的人,怕不是个无脸人吧?”
煜恣风恼羞成怒地锤了她一下,道:“谁说我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
哦?原来还真有故事啊,魏樱一挑柳眉,心想了解他的机会来了,不由得激动起来。
她面上不动,压制住自己的好奇,拿起玉杯抿了口酒,酒入咽喉,清冽辛辣,连带着她的手都颤抖起来,道:“那就具体说说。”
“那一年我家破人亡,我就落了水,呃……自愿落了水。是她救的我。”
左想右想,魏樱不知道是哪一次,因为她平时乐善好施,喜欢出手帮助别人,次数多了,她记不清了。
但她发现了其中的一个漏洞,于是摇摇头,道:“既然你近距离地接触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纵使她模样变化,纵使她现在破败不堪,可是如果曾见过,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可煜恣风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带着平静,他温和一笑,道:“她把我救起来后,我没敢看她,怕自己不配。后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热烈而耀眼的阳光下,她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我也没敢睁眼。”
没敢睁眼……?魏樱的眼皮剧烈地跳了起来,她模糊的记忆中好像想起了这么一段,但她还是谨慎地问道:“那你对她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红了起来,颇嗔怪地道:“才不告诉你呢!”
不告诉她,她也知道,因为她大抵记了起来。
只因她一生虽帮人无数,可是却只遇见过一次,一个男孩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无论怎样,就是不肯睁开眼看她。
不过也不该叫那人男孩,因为他看上去虽然羸弱不堪,面相也柔和,可应该也二十岁出头了。
那一年她十六岁,她记得清楚,是她因为那是她生命里最后一段恣意无忧的时光。
那时候与小斯做伴,上完学堂,她就跑去矮木桥上看风景。
只不过,有一次她发现一个男孩颤抖着越过栏杆,站在桥上,似乎要往下跳。她一声惊呼,大喊不要,可是那男孩根本没听她的,直接跳了下去。
往下一看,波光粼粼,只有一个男孩在浮浮沉沉,很快他就要完全淹没入了水中,她一惊,也来不及多想,直接不顾小斯的阻拦,跳了下去。
至今还记得的原因,也是因为那水真的很凶猛,她把住那男孩,那男孩挣扎的厉害,她呛了好几口,水又冷,她抽了筋,几乎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了。
剧烈的风暴混合着波涛,她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但那男孩劝她放手,她说什么也不肯,几乎要溺死在那水中。
最后她只得冒着抢了好几口水的风险,吼道:“我是魏樱,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帮你!”
那男孩一听是魏樱,身子竟猛地僵硬住了,也不挣扎了,像一只狗狗般乖巧,她才废了老大劲才将他拖拽到岸边。
她坐在岸边喘着粗气,过了好久才站起身来,她发现那男孩浑身湿透,水不断地从他的头发上滴下。
可他怯生生的,不敢去擦,像做错了事情一般的可怜狗狗,双腿直打哆嗦,跪在那里,低垂着头,浑身颤得厉害,死活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抬起头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她走过去,看着哆嗦成了筛子的他,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于是没忍住撸了两把他湿软的青丝,脱下了外衣给他披上,尽管那也是湿的。
他脆弱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啊不,还是有的,比如……他抖得更厉害了。
她感到有点好笑,眸中潋滟起温柔来,于是笑道:“怕什么?”
“小人……小人不敢冲撞了您。”
闻着江海传来的清新味道,微风拂过,正是秋季艳阳天。
江河照晚,波涛拍岸,浪花掠过,信鸽成群飞起,一片数不清的温暖气息从此飘过。
看着青涩的他,魏樱决定逗逗他,于是就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来,迫使他抬起头来,压低了声线,道:“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