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吃这个就好了
夜幕降临。
莲花楼停在一处空旷郊外，周围静谧祥和。
楼外挂着的灯笼，已亮起淡黄色的光辉，映照着这片夜空。
选择郊外过夜，是因为去玉城的行径路线与城镇方向毫无吻合之处。
若去城中留宿，必定要耽误不少时间。
所以，李莲花和顾飞商量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莲花楼外，大约三丈距离，竖放着一张木桌。
其中一个桌脚垫有石子，用来维持平衡。
木桌上，摆放有四道菜肴，热气腾腾。
方多病和顾飞坐在桌旁，不过两人都毫无兴致。
方多病手肘靠在木桌上，托腮抬头，眺望夜空。
他垂着眼皮，皱着眉，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显然对白天马匹失控一事，还有些内疚。
而一旁的顾飞，单纯是因为木桌上的菜式没有见过，才毫无兴致。
这几道新菜从表面上来看，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光看见就能让人产生食欲，卖相极佳。
只是味道，他深有体会，至少差强人意是形容不了，唯有邪门二字才配。
因为，你不知道一口下去，嘴里能尝出个什么味道。
把甜菜做成苦的，只是李莲花的基本功，他的菜一般都附加有两种魔法攻击，甚至三种、四种……
混杂多了，尝不出来具体什么味，反正很奇怪就对了。
“哎！”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大师兄，你叹什么气？”方多病率先问道。
顾飞保持神秘：“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
四菜一汤，必须让这小子感同身受。
“事很大？”
“很大。”
顾飞保持着大师兄的格调。
方多病提起兴致，想要继续询问，不过他眸子随即又黯淡下来，“白天的事，不知道二师兄，明天会不会赶我走？”
“会。”顾飞斩钉截铁。
其实没有白天的事，李莲花一样会丢你下楼车。
“真的吗？”方多病恳求道，“大师兄，你帮我向二师兄求个情。”
“我想跟你们闯荡江湖。”
经过小半天相处，方多病知道了这座莲花楼的主人是李莲花。
“好！”顾飞拍案起身。
“但是，”
他转过身去，双手负于背后，“少年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坦然面对。”
“不要畏惧，不要退缩。”
虽然不明白顾飞什么意思，但方多病感觉体内有股豪气乱撞，直冲脑海。
这就是从英明神武的大师兄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果然与众不同。
什么剑未配妥，出门江湖……
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闯荡江湖得不到家人理解，私下逃婚出来，一出门便遇到了灵山派掌门之事。
方多病目光熠熠，生出无限豪情：“我会的。”
就在这时，李莲花端着一份肉汤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少年啊，江湖的。”
顾飞仍然负手而立，只是一只手放于胸前，不停地晃着酒葫芦。
刚干了一碗鸡汤的方多病，正意犹未尽，想学顾飞摆出负手而立的姿态。
但考虑到身份不合适，加上还得一起闯荡江湖。
最终挠了挠头，眼神闪躲道：“没……没什么。”
可他内心此刻却波涛汹涌。
要我是大师兄就好了！
我也想这样。
不对，到时候回家，可以在旺福面前表演一手。
还有小姨跟那个展云飞。
两个整天神气个什么劲？
不就是早混几年江湖吗？
等我背负双手来上这么一句。
哼哼！
方多病脑海中，已经幻想出了两人吃惊、膜拜的模样。
他继续完善细节。
到时得挑一件白色长袍，选个风大的地方，最好是拔剑的时候吟诵。
还有……
方多病低头思考。
“两个人干嘛呢，神经兮兮。”放下肉汤，李莲花没有理会两人，往回走去。
趁着李莲花进去的功夫，顾飞转过头加油打气，“不要畏惧，不要退缩。”
听见顾飞的鼓励，方多病握紧双拳举于胸前，满脸亢奋地回应，“嗯。”
……
没有多久，木桌上饭菜齐俱，已摆好了三副碗筷。
李莲花盛饭递给方多病，笑道：“小师弟，今天累坏了吧。多吃点。”
“没有，没有。”方多病连忙摆手。
白天之事尚未过去，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不适，否则闯荡江湖可能就此泡汤。
“天机山庄的少庄主，身体贵不可言，让别人瞧见你这幅模样，还以为我们两位师兄怠慢了你。”
“是吧，顾飞。”
“嗯。”一道听不出态度的声音传来。
“二师兄，白天的事，你不怪我？”方多病眉间的乌云散去。
“小朋友犯错，多正常的事，你误会我了。”
“快点吃饭，别饿着啊。”
“来。”
李莲花亲切地夹了一块肉片给方多病。
顾飞心中，寒气喷涌而出。
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四个字。
少年，保重。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人真好。”方多病刚准备扒饭，似乎又想起什么来。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不吃。”
“我这个做师弟的，怎么可以先吃？”
李莲花摇头：“瞧瞧，生疏了。”
“你是客人，我和你大师兄肯定要让你先吃。”
“顾飞，你没意见吧。”
“嗯。”又是一道没有态度的声音传来。
听见李莲花的话，顾飞已经明白了这新菜的“含金量”。
他是不会碰这桌新菜的。
“看看，我就说你大师兄不会有意见。”李莲花佯装恼怒。
方多病心里一阵感动。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对我太好了。
今后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帮助你们。
为了掩盖内心波动，方多病蓦地端起瓷碗，往嘴里扒饭。
但很快，他的脸色发生了变化，扒饭的手也停顿下来，凌乱在空中，似乎触电了一般。
“不要畏惧，不要退缩。”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小师弟，师兄做的菜不合你意吗？”李莲花双眼带着期望，脸上写满忐忑不安，似乎只要一个不字出口，就能敲碎他的心目。
“不要畏惧，不要退缩。”
顾飞的声音再度传来。
方多病终于明白这两句话，需要对抗的是何等伟岸事物。
正犹豫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见了李莲花的可怜眼神。
顿时羞愧万分。
‘方多病啊，方多病。’
‘白天的事，二师兄非但没责怪你，反而好心好意招待，你倒好，嫌弃他做的饭菜不好吃。’
‘这样和蔼可亲的二师兄，你让他伤心难过，还是个人吗？’
方多病疯狂自责。
暗自附和一句“不要畏惧，不要退缩”后，方多病做出决定。
他低下头，胡乱地往嘴里扒着饭，幸福的泪水洋溢眼角。
“二师兄，饭菜很美味。”
他艰难咽下一口，感觉胃液在翻江倒海，转头道：“大师兄，你也吃啊。”
顾飞摇头，神色平静，从怀中掏出一只金灿灿的烤全鸡。
“我吃这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