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嘉州城中一杯酒
嘉州城隔屏山镇很近,不过约十余里地的距离。
顺着商道赶马,频频惹来一些围观者,耽误了点时间。
毕竟由马拉着行走的房屋的确少见,甚至可以说绝不仅有,仅此一座,倒也能理解。
但总的来说,路途还算顺利,用了不足两个时辰,就已经看到了嘉州城的牌匾。
即便天色有些灰暗,山脚下的小镇中依旧人潮如流,热闹非凡,和屏山镇白日里并无区别。
想必这多半是因为灵山派的原因。
灵山派作为风水玄门宗派,也就是香火门派,每年前来拜山的商贾、贵妇总是络绎不绝。
他们随意的一些吃穿用度,就足以改变这里贫苦百姓的生活。
不说大富大富,但令平凡的日子过下去却是不难。
只要能把日子过下去,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就还剩有希望。
而富甲一方的商贾,收敛钱财的的时候,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不干净的手段。
即便没有,求神拜佛保证财运亨通,总归不会有错。
嘉州的城门,比屏山镇的要大,能够轻易容纳莲花楼进出,顾飞驶着莲花楼长驱直入,往城中赶去。
“会移动的木楼?”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木楼?”
“这几匹马好强壮,竟然能拖着这座木楼走。”
随着莲花楼在城中出现,立即惹来了不少民众围观讨论,但没有一人敢靠近上前查看。
江湖人对他们来说,是等同官兵的恐怖存在,万万不能得罪。
虽然赶车的少年,看起来不像凶煞的江湖人,可谁也不敢保证他背地里是个好人。
没过多久,马匹一处酒馆面前停了下来。
“李莲花,到地了。”顾飞拴住马绳,跳了下去。
问路、打听消息最方便的去处就是酒馆,每天过往的江湖人不计其数。
路过酒馆,都会习惯性的喝上一壶热酒,暖暖筋骨,再吹嘘一些江湖上的见闻。
职业也是应有尽有,押镖的,挖坟的……各类齐全。
连哪家公子刚过门了一房小妾,他们都能知道。
关系到金鸳盟的下落,李莲花也比较着急,起身出了莲花楼。
两人来到酒馆,李莲花问道:“店家,这灵山派怎么走?”
酒馆不大,依旧是寻常的路边小摊,由几根竹棚和一些干草搭建而成。
此时的酒馆里冷冷清清,只剩寥寥几人喝着闷酒,也不互相说话。
店家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见到有客人前来,立马堆起特有的职业性笑容,迎了上来。
做江湖人的生意,小心谨慎些总归没错,说不准哪天就因此得罪了一位煞神,得不偿失。
“两位客官,这个时辰灵山派不迎客了,还是明日再去。”
“那最近灵山派与寻常是否有些不同?”李莲花继续问道。
犹豫片刻,店家娓娓道来:“就在前几日,灵山派发生了一件怪事,王掌门竟然当众蝉蜕登仙,化作了一尊金身。”
“据在场的弟子说,当时金光闪耀,云雾齐聚,更是引起了阵阵雷声轰鸣,怪异的很。”
“之后,从掌门金身上飘下来一封书札,说要选定一名俗家弟子作为继承人,继承灵山派的财产。”
“灵山派是附近有名的大宗,财富极其动人,为此,有不少人都想去山上碰碰运气。”
“那书札的内容如今就张贴在城门口,两位客官若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万一能对上生辰,可就撞了大运。”
“谢过店家。”问完消息,顾飞取下腰间葫芦,递给店家,又指了指李莲花,“打满,他给钱。”
“为什么我给钱?”李莲花不搭理,转身就要离开。
“因为我没有钱。”顾飞一把扯住李莲花外衣,不让他离去,“别闹,快点给钱。”
最终,李莲花的表情肉疼至极,不情愿地掏出来几枚铜板,摆在了桌案上。
店家过来收起铜板,笑意盈盈道,“两位客官如果真的想去碰碰运气,明日正午,顺着这条街往里面走,人口聚集的地方就是灵山派。”
“谢了,店家,我们对继承财产一事没有兴致,只不过对灵山派有些好奇罢了。”收起酒葫芦,两人上了莲花楼,准备离开此处。
刚一上莲花楼,李莲花就使唤顾飞道,“去郊外。”
“好说。”
顾飞答应的很好,但并没有往郊外驶去,而是赶着马在城中兜圈。
等到天黑以后,选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
“李莲花,你不就是因为咳嗽,害怕影响附近的人睡不着吗?”
“即便你掩饰的很好,可依旧瞒不过我的耳朵。”
“现在天色已晚,马儿跑了一天,也累了。”
“你要不想影响城中的居民休息,就只能选择喝一口我带来的酒。”
说完,顾飞发出一声得意的戏笑。
思索着灵山派掌门蝉蜕登仙,和选择继承人两件事之间的关联,李莲花没有注意莲花楼的行径路线,只是觉得路途过于平坦了些。
听见顾飞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反应过来,忙出来查看。
看着砖瓦堆砌的城墙,李莲花眉头一紧,“顾飞!”
他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没再开口。
“要我说,十年前的李相夷死了,但又没完全死。”顾飞揶揄道,“他的自尊心还活着,而且害他活的很累,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早点死去。”
“若想让这几匹马儿累死,我可以继续驱使,往郊外赶去。”
“我等你的决定。”一个翻身,顾飞双腿凌空一点,已然跃至屋顶。
走或不走,在哪里过夜,对顾飞来说,没多大意义。
他只是想看看,把一些事挑明,李莲花到底还有没有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可能对于李莲花目前来说,寻找单孤刀的下落才是迫使他活下去的动力。
但令他不再被世间遗忘,走进人间烟火的冷暖中,却是延续希望很重要的一环。
回到木楼里面,李莲花的眉头紧锁,目光有些失神,双腿不停地来回踱步。
屋中的空气显得十分沉闷,如同一个残烛老人散发的垂暮之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李莲花终于说服了自己。
“要买几匹好马不知道又得花多少银子?很不划算。”
而且不过是在城中留宿一晚,没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待过。
找来酒杯,李莲花拿起矮桌上的葫芦,倒了一小口的桃花酿。
饮下后,他走出莲花楼,看着久违的小城夜色。
此时,城中的万家灯火已经亮起,温暖着这座不大的小城。
抬头望向新月,李莲花的双眸中尽是惦念。
“阿娩出嫁的那一天。”
“少不了你们的喜糖。”
“最甜的喜糖,那是我留给阿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