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事有蹊跷
镇国将军府，萧国第一大将祁啸廷的府邸，坐落于清平大街十分显著的位置。
此时，镇国将军府中门大开。四名门房小厮站在门前，但凡有人经过都会望上一眼。府门外左侧粗壮的立柱旁，有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靠着柱子打盹儿。
“这位公子是要找谁？”见祁柒在门外驻立，有一名小厮走上前来，问道。
祁柒没有回答，只是朝着那名打盹儿的中年人笑着喊道：“祁叔。”
听到有女子清亮的声音传来，中年男人猛的一睁眼，站起身街上看去。
难道是小姐回来了？
府门前是一位公子带着三个丫鬟，只是瞧着隐隐约约有些面善的样子。中年男人面带疑色，走上前来，问道：“方才是公子在说话？”
“祁叔，不认识我了？”祁柒再一次开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中年男子愣了愣，随即才反应了过来，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
“真的是大小姐啊。方才老奴还以为年纪大了听错了呢？您怎么这身打扮？”
这名中年男人正是镇国将军府的大管家，是从小看着府里小主子们长大的老人儿。
“出门在外，还是男装方便些。”祁柒笑着答道。
“您说的是。”见着祁柒，祁管家早已经笑眯了眼，他的视线落在祁柒身上，片刻不愿意离开，“大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啊……”
说着，眼中竟是浮起了泪花来。
“祁叔，还认得我们么？”见管家这般神情，跟在祁柒身后的冬儿笑着问道。
管家这才抬眼朝她们看去，点头道：“认得，认得。你是冬儿，这是夏儿，这是秋儿……”他一一叫出了几人的名字，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头对门外的小厮吩咐道：“快，快去禀报将军、夫人和各位少爷，大小姐回来了……”
将军府的正堂，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背着双手在厅堂来回踱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着急。
“这都晌午了，怎么还没回来？”他嘴里喃喃道。
在他旁边，一个妇人装扮的干净爽利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茶，笑着道：“瞧瞧你这样子哪里像是那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快坐下吧，我脑袋都要被你晃晕了。”
镇国大将军祁啸廷，萧国第一大将，官拜超品，是圣上萧正炎跟前的大红人。
两人正说着话，少女甜美的声音传来：“爹、娘、哥哥！”
没一会儿，祁柒出现在众人面前。
祁啸廷见宝贝女儿回家，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来，“呵呵”的乐道：“可算是回来了。路上还顺利么？”
“爹爹放心，一切都好。”祁柒笑着说道。
厅堂内，除了祁将军夫妇外，另有几个年岁不一的少年。最大的少年约二十余岁，坚毅俊朗，其余的少年或温润如玉、或俊逸潇洒，或…毛头小子。
正是祁柒的几个哥哥。
“小妹，终于回家了。”祁诺，将军府二公子。平日里常驻城外的军营，忙的回不了府。今日为了迎接妹妹回家，他特意告假一天，从城外赶了回来，明儿一早又得回去了。
他笑着走上前来摸了摸祁柒的脑袋，“还别说，你这身装扮还挺英俊的。”
在场的众人皆是笑了起来，温馨和乐。
“来，快坐下歇歇，吃些糕点。”祁夫人指着她下首特意留出的空位，笑眯眯地说道，“你三哥进宫去了，说是有件极重要的事儿要办，一会儿就回来。”她补充道。
……
东宫。萧纳着一袭镶金丝黑色暗纹长袍，端坐在议事殿的桌案前，手中拿着底下刚刚呈上来的碟报。
“殿下，祁三公子来了。”侍从轻轻推开门，单膝跪地禀报道。
萧纳抬起头，就见门外进来一个翩翩少年。他朝侍从挥了挥手，侍从起身退下，从外头将殿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萧纳问道。来人正是昨日向他告假一日的镇国将军府三公子祁竞。
祁三公子祁竞，自小被选入宫中做了太子侍读。如今跟在太子身边，做了东宫谋士，是太子的亲信。众人都知道，待他日殿下登上大位，祁竞定是要出仕的。
祁竞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萧纳，说道：“这是今儿早晨我出门，一个乞丐塞给我的。我瞧了瞧，觉得事有蹊跷，便先进宫来说与你听。”
祁竞自小与太子一同长大，在私下里并不拘于礼数。
“殿下可还记得孙鹤自尽的案件？”祁竞问道。
“前几日于家中服毒自尽的吏部官员？大理寺不是已经结案了么？”此事萧纳还有些印象。
孙鹤为正五品吏部司郎中，于十日前被仆人发现于家中身亡。因着是朝廷命官，该案件交由大理寺接手。大理寺在孙鹤家中找到一封遗书，上头写着因赌博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唯有自尽了结此事。后经查证，遗书所写之事属实，故很快就以“服毒自尽”结案了。
前几日大理寺呈报上来的碟报中提到过此事。他扫了一眼，案件并无明显疑点，他也不甚在意。
萧纳伸手拿过。严格来说，那是半张纸，前半部分已经被水打湿看不清字迹了。而仅存的部分则写着：“……谋私，中饱私囊，为数十官员考评、升迁大行方便之门。事到如今，罪臣虽不愿再与之同流合污，却已泥足深陷，一举一动皆在人掌握之中，恐有性命之忧。幸而罪臣这些年来每行一事皆会将其记录于账本之中。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只求若有朝一日死于非命，还请圣上与殿下念在罪臣检举有功，为罪臣之死查明真相。罪臣叩谢圣上、殿下恩典。”
萧纳看了信件，眉头拧了起来，大理寺的碟报中并未提到信中所提到的“账本”之事。
若是这封遗书才是真的，那当日大理寺在孙鹤府中找到的遗书便极有可能是有人暗害了孙鹤之后留下的假证据。
朝廷官员既是社稷的中流砥柱，若是真如遗书中所说的那般，可还得了？！
萧纳身子坐的更直了些，沉声问道：“那个乞丐呢？”
“他将这封信给了我就走了，我已经派人去寻了。”祁竞答道。
萧纳点点头，道：“看来孙鹤并非是服毒自尽如此简单。”
祁竞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也有些沉重。以他们多年在朝堂那些大事小情中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儿怕是会牵扯出一桩大案子。
等了一会儿，祁竞见萧纳再没有吩咐，遂从椅子上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家中还等着我开席呢。”
“等等。”祁竞正打算离开，就听萧纳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祁竞回过身看他，只见萧纳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长方形锦盒，道：“替我将这个带给小柒，和她说一声‘欢迎回来’。”
似乎是怕祁竞多想，萧纳补充了一句：“小的时候她时常与雨卿一块儿玩，就好似我的妹妹一般。如今回来了，我这做哥哥的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祁竞狐疑地看向萧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萧纳已经将锦盒塞给了他，还说了一句：“你若是再不走，就赶不上家里的团圆宴了。”
惊的祁竞回过神来，赶紧拿着锦盒就急匆匆的往府里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