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难产（二）
“大姐，你快来看看，我们英子怎么流血了呢？”刘翠云声音颤抖，带着哭音，她正在给李英擦身子，就发现身下开始流血了，李英一看也害怕了，直接就哭着喊娘，刘翠云往外跑的时候不防还卡了个跟头，但是也顾不上了，直直地冲出来，又把大夫给拽进去了。
李禾心跳的厉害，这会也不管别人什么样了，跟着刘翠云就进去了。
血怎么都止不住，不一会儿就将褥子浸湿了。
大夫把银子给孙青槐还了回来。
“我也尽力了，没办法了，产妇产后大出血了，救不回来了。”
孙强嗷的一声就冲进去，跪在炕前，握着李英的手。
“英子！英子！”
李英原本生了孩子就元气大伤，这半天又流了这么多血，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只能不停地掉眼泪。
“英子，你还想吃点啥不？”刘翠云都已经哭成了泪人，眼前都是模糊的，擦了擦眼泪，想把自己女儿的样子留在心里。
李英摇了摇头，虚弱地说：“孩子……我想看看孩子。”
周氏把孩子抱过来，包着刘翠云给缝的小百家被，孩子抱过来也不知道是受众人的感染，还是哪不舒服了，还是真的跟母亲有感应，孩子大声地哭着。
孩子放到了李英的颈边，李英亲了亲她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可是她却再没有时间看着她的儿子长大了，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颈边，渗进了宝宝的被子里。
李英看了看孩子，抬手摸了摸，又用另一只手够刘翠云，喊着李禾到面前了：“妹妹，姐是不中用了，娘，娘就只能交给你了。”刘翠云猛地低头抱住了李英，这是她的孩子啊，她的第一个女儿，那么乖巧听话，那么美好，可是老天爷就是要把她收回去。
李禾点头，眼泪像珠子一样砸到地面上。
孙强跪在炕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李英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屋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刘翠云眼前一花，直接就昏了过去。
刘翠云觉着就跟做梦似的，人生这几苦都让她尝了，幼年丧父，中年丧夫，丧夫之后又丧女，刘翠云想这一定是做梦。睁开眼睛孩子肯定又是好好地了。
想她刘翠云从来不做亏心事，可是如今怎么这样了呢，怎么厄运全都让她糟了呢，她好好的大闺女，那么听话，那么懂事，她从小捧在手心里那么多年，怎么生个孩子就给带走了呢，刘翠云是哭醒的，醒了又到灵前哭了好久。
周氏看着她的样子也觉得心里不忍，跟着落泪。她也哭李英，可是哭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孙子，才出生就没了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哭的也是她的儿子，孙强现在还是失魂落魄的，就守着李英，哪也不去，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怎么好好地竟变成了这样。
但是丧事还是得办，孙青槐此时也指望不上孙强了，只得去村头找着李老头来当白事先生，怎么做怎么安排，怎么让自己的儿媳妇能入土。
“孙强，你带着你李叔去咱家坟茔地看看吧！看看给英子葬在哪？”李老头看着家里来的这些人，孙强也不招待，啥也不管，就在李英旁边呆呆的坐着。
“老哥，别为难强子了，我随你走一趟吧！”
“可是这家里，你看这家里……这么多人没个人照料怎么行啊？”
“咱俩脚程快一些用不了多少时间。”
此时的孙强，也管不了那么些事了，他一想以后就看不见摸不着李英了，整个人心里就像是有一个大洞，空落落的。什么都不想干，就想静静地在这陪她最后一刻，以后这个圆圆脸、爱笑的女孩，他就再也不能摸不能抱了，早知道这样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孩子。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李英下葬那天下大雨，刘翠云不顾众人的阻拦，坚持要送李英最后一程，李禾陪着刘翠云，二人也没有打伞，就这么径直的任雨拍打在身上。
宋知让不放心，本来他是在前面的，但是看着娘俩脚步踉跄，他从前面穿过这些人，到了李禾母女的身后，就在身后跟着。孙强失魂落魄的走着，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众人缓缓地将棺材放到土坑里，刘翠云和李禾一起哭出声，孙强嗷地一声就要冲下去，老孙头和同村的另一个小年轻给孙强拽住了，“强子，你节哀啊！别耽误了时辰。”
孙强到底是看着这些人一锹一锹的将他的英子给埋在地下了，孙强一下子没有支撑，整个人都软了，跪在地上。
刘翠云回去就病倒了，高热不退，宋知让去县里医馆给刘翠云请大夫去了，李禾就这么不错眼的看着刘翠云，她好怕，她感觉她娘是不是要不行了，要离开她了，那她怎么办？
李禾把刘翠云头上的帕子拿下来，在冷水里又浸了浸，小声地喊：“娘。”
刘翠云模模糊糊的，梦里一会儿是李大海，一会儿是李英。
李禾就听着刘翠云喊：“海哥……英子……”
李禾的眼泪顺着脸颊簌簌地掉下来。
宋知让请回的大夫给刘翠云开了方子，李禾要去抓药回来煎，宋知让按着她让她坐下来，李禾现在也精神恍惚的，还是他去吧。
李禾又给刘翠云换了一次帕子，像刘翠云小时候给她弄得那样，也把白酒用火烧一下，趁着热给刘翠云的前心和后心都搓了一下，等到挫到脚心的时候，李禾才注意到她娘的脚已经肿的跟馒头似的了，她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应该是上山或者下山的时候崴到了，李禾又赶紧匆匆地撵上宋知让，再让他带回来点跌打损伤的药。
李禾看着刘翠云，想着这两日她娘都没有吃饭，这么不吃饭可不行，人就熬完了。她先把米洗了，做了点白粥，把粥做锅里，又去看看刘翠云，还是老样子，再次给刘翠云换了帕子，然后李禾把院子里的那只鸡给杀了，给她娘做个鸡汤吧！吃不下去就喝点补补吧！
宋知让回来的时候，就看着李禾忙忙活活的，鸡都下锅了，一看宋知让拿药回来了，赶紧把药罐子拿出来，准备给刘翠云熬药。
宋知让把药给李禾，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宋知让反手抓住李禾的手，又摸摸她的额头，也热。
“你也发烧了，快去歇着去。”
“我没事，不严重，我先把药熬了。”
“不行，你也去歇着去，本来就发烧了。”
李禾倒是没觉得自己难受，这半天忙活的反倒出了一身汗。
“我没事，你怎么能会熬药，你去看一下娘吧！饭在锅里的，马上就好了。”
最后，李禾还是拗不过宋知让，回屋在刘翠云旁边躺下了，躺在刘翠云的身边，李禾终于踏实了，摸着刘翠云的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躺下了才觉得浑身都疼。
宋知让这一下在家休了三天，刘翠云时睡时醒，李禾也发烧，他里里外外的忙活，做饭，熬药，一会儿去试试李禾的温度，一会儿去喂刘翠云药，晚上等两个人都睡着了，他再点着蜡烛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