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学（一）
李大山早都蹲在地上，经过这么一说他早知道是自己婆娘和女儿没理了，这个婆娘眼皮子浅，给这孩子教的也是不懂四六，他拿着烟袋狠狠地抽了两口。
杨花还坐在地上撒泼，李大山上去给她一下子，给杨花打愣了，然后李大山直接就向着翠云、李禾和李英这个方向鞠了一躬，“英儿，禾禾，是大伯对不住你们，回去了肯定好好教育你们姐姐。”
李燕一看他爹道歉了，李燕哇的一声就哭了，“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你还有脸哭？”说完一手拽着杨花，一手拽着李燕，给两个人拖回家了。
李大海见大哥已经代替全家道歉了，也看着他娘，刚想说话，他娘哼地一声就回家了。李大海没办法，看看李英的脸，再看看李禾的脸，心疼坏了，赶紧领着两人回家拿着凉水敷敷。
刘翠云摸着李禾的脸：禾禾，今天很勇敢，知道保护姐姐，但是下回可不能拿刀了，太危险了，万一真碰到人了怎么办？万一不小心把自己伤了怎么办？”
李英和李禾在李王氏面前没哭，跟杨花干仗的时候也没哭，但是现在听着刘翠云小心翼翼的话，两人霎时间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着。俩人哭，刘翠云也跟着哭，李大海看着娘仨都哭，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回一回的，老让自己孩子老婆受委屈呢！
晚上，李英和李禾都睡着了，李大海把刘翠云拉到自己怀里：“让你受委屈了翠儿。”有李大海这句话，刘翠云心里还踏实点，她还担心李大海因为她提分家的事情心里不得劲。
刘翠云依偎在李大海的怀里：“海哥，我也没想到娘会这样……我提分家就是想让杨花给咱娃道歉。”李大海安抚的拍了怕刘翠云：“不是你的错，咱们孩子被打成那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怎么能不生气？娘确实是偏心，我没怪你，赶明儿正好去给大丫头抓药，我顺道去给娘买两块绿豆糕赔礼，她得意那口。”
“也行，那明天你反正也要去县里，你把衣服给知让送去吧，这两天天凉了，他念书别冻着。”说着就要起身接着缝衣服，那件外袍还有点针线没做完。
“你别忙了，过两天再给他送去也来得及。”
“我还是给他做完吧，要不然这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李大海到了县里先去给宋知让送衣服，顺道还有刘翠云偷偷攒下来的几个鸡蛋，孩子念书辛苦，给他拿上让他补补身子。
“爹，那你还去干吗去？”
“你妹妹脸上了，我去给她买点药。”
“怎么？李禾受伤了吗？很严重吗？”宋知让心里有点焦急，那个干瘦干瘦的女孩儿。
“没事，不碍事，李英受伤更严重些。”宋知让坚持要跟着李大海一起回去。
“爹，路上您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受伤了呢！”李大海不想让宋知让一起回去，每次跟宋知让一起回去都是坐驴车还要两分钱，要是李大海自己的话就直接走回去了。
“你别回去了，好好温书吧，那啥不严重，都快好了。”
“不行爹，要不我心里也记挂着，我就跟你一起回去看一眼住一宿，我就回来，我去跟夫子告个假，您等我啊！”宋知让风一样的跑回去了，不一会又匆匆地回来了。
路过街边卖头绳的摊子，他又买了两根头绳，想了想还给李禾买了一把桃木的斧子。
“你别给她们买了，有钱留着你自己吃饭。”
“没事的爹。”
李大海知道两贯钱要在县城里生活四个月确实是不够花，可是再多他娘怎么都不会给了，可是李宏伟的花销他也是知道的，今天要请同窗吃喝，明天要给夫子送礼，一个月都要耗费不少银钱，看着自己儿子洗得发白的袍子，李大海也有点心酸。有时候也想干脆分家了算了，自己的孩子处处不受待见，可是自己挣的钱还得全都交给他娘，想想就憋气。可是每次一想分家就能想到他爹临死前的样子，和这些年他娘养着三个儿子的辛苦。
宋知让看着李大海就默默地抽着烟袋，也不说话。
到家宋知让率先进门看看李禾，他来李家的时候，李禾才五岁，可爱的紧，天天身前身后的叫他哥哥，而李英比他还大一些，所以两人也不是十分亲近，反倒他对待李禾总感觉很怜惜，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回来看着李英的脸都肿了一圈，李禾的脸上也有巴掌印，不过浅一点。宋知让拿出来他买的红绳，想要让姐妹俩高兴一下。李禾拿过红头绳就戴上，并且告诉她的姐姐，一会儿必须要再去溜达一圈，让李燕眼馋死。给一家人都逗笑了。宋知让亲眼看着二人没事，也就放心了，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就起来准备要走了，他打算再念一年就去参加县试，原本明年二月份他就想下场了，但是夫子说他现在还是有些稚嫩，再学一年能拿个更好的名次。
宋知让拿个饼子就匆匆出门了。
秋收完事了，进了十一月了，李宏伟回来了。李宏伟可是李家的长子长孙，这孩子一出门就几个月不回来，再加上是个读书人的模样，身上穿了蓝色的直裰，白白净净的，李王氏对这个长子长孙是喜爱的，希望他能考个秀才，为家里争光，为家里减免点赋税，种了一年的地前些日子刚卖了，今年年成不好，来收玉米的价给的都极低。如今家里还要供两个读书人，还有一家子人要吃饭。李王氏这些天就寻摸着想找老二说说，不行就别让宋知让念书了，李王氏也知道老二宽厚，但是很固执，他坚持让宋知让念书，只怕一时转圜不了，得想个法子。
“奶奶，孙子回来给您磕头了。”李宏伟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他知道家里的钱都在祖母那，把祖母哄好了是第一要紧。
“大孙儿回来了，奶奶看看。可瘦了啊！”李王氏连忙把李宏伟拉进自己的怀里。
“奶，我现在念书念得可好了，上次夫子出题，我得的分数最高，夫子在全班面前给我表扬了。夫子说我再念一年说不定能得个第一名，能得案首呢！等我成了秀才到时候咱们家就不用交赋税了，还能给我发粮食，发银子。”李宏伟得意洋洋的说。
“好大孙儿，真不愧是我好大孙儿，你要是能中个秀才，奶奶死也瞑目了！”李王氏一想这家里要是出了秀才，以后也能对得起死去的老头子了。
“只是奶奶，夫子对我可好了，眼看着要过年了，得给夫子送点年礼，要不然下一年夫子该不照顾我了。”李宏伟仔细观察着祖母的表情。
李王氏的笑容果然僵在了脸上，又是钱！
“要多少啊？”
“这回还是得五贯，过年得给夫子送年礼，其他的同窗也都互相送，如果将来我们都考上了秀才，还得互相照应着考乡试，关系都得打点好。”李宏伟为难的说。
李王氏心想这考秀才还是没影的事，这银子可投进去不少，这要是考不上岂不是都打了水漂，因此有了犹豫的表情。
“娘，要不就不让宏伟念了吧！今年家里卖玉米得钱太少了，一共就二十贯，来年还得有一整年，一大家子人吃饭呢！”李大山看李王氏犹豫不决。
“那怎么行？家里如果出了秀才那得省多少钱？而且宏伟念得这么好，哪能不念啊？咱们老李家光宗耀祖还得靠他呢！”杨花看着老太婆不愿意给钱，心里有点急，可不能耽误了娃的正事啊！于是赶紧帮腔，生怕李王氏说不让孩子念书。
李王氏对于李宏伟念书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丈夫临死前就告诉她了砸锅卖铁都得供个读书的，要不然老李家这一辈还是完蛋。李王氏背过身，打开了炕边红色的年头已久的都掉皮的炕柜，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了一层又一层，小心翼翼地把钱交给李宏伟，然后又把钱层层叠叠地包上，把炕柜门给锁上。
李宏伟一看到钱立刻眉开眼笑了，抱着李王氏的脸就亲了一口。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拿着钱别乱花，好好学。”
“知道啦！”当天晚上吃完饭，李王氏就把李大海叫进后屋，刘翠云一看，就怕李大海答应什么不平等条约，连忙也跟上。
“翠儿，你去帮着收拾收拾，我跟老二说两句话。”
“娘，还有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人家说夫妻一体，你跟海哥说，我也能听听。”李王氏看着刘翠云跟进来了，知道这话不好开口了。
“娘，啥事啊？我还得去烧火呢，英子和禾禾那屋火灭了，别冻着孩子。”李大海不知道为啥她娘欲言又止的。
“本也不是大事，只是……你也知道咱们这次卖玉米一共也没卖多少钱，可是家里要供两个念书的，实在是供不起啊！”刘翠云心里一急，这就是让她家知让给李宏伟让道呗！
“娘，你接着说！”李大海皱着眉拿出了烟袋。
李王氏看着李大海严肃的神情，心里也没底，但是想想这个二儿子有孝心，她说什么也从来没有违逆过。
“干脆别让知让上学了，孩子来年也十三岁了，也能跟着你出去做活，你带着他，让他跟你学徒，孩子也是有一门手艺，也不算委屈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