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江左风流宰相
“哈哈哈!”
王羲之等人刚刚回头张望,孙绰就仰起脸,大笑了起来。
笑声落尽,孙绰带着几分恍然大悟,解释说:“真没想到金岚儿竟是一只狐妖,难怪她对雷公如此忌惮,王兄,你真是误打误撞,着实把她给吓住了,你知道吗?狐要修炼成妖,遭遇的第一大劫难就是雷劫,天打五雷轰,你大可想象一下,有多么的痛苦。”
“人们常说狐狸怕打雷,是这个道理吗?”中年书生怔怔地问。
他之所以如此神情,主要是走在最后面的红衣女子凭空消失了。如果她真的是孙绰嘴里的金岚儿,并且还是一只狐妖的话,那他岂不是和狐妖同行了这么久?想想都后怕。
“正是。”孙绰望着长满荒草的山梁,神情中渐渐有了几分悲悯:“其实,不仅是由狐化妖时要遭受雷劫,纵使它们修炼成人,每满五百年还会遭受一次雷劫,一次比一次强烈千百倍的雷劫……可以说,雷劫几乎与狐妖的一生相伴,直至它经受不住,放弃修为和生命……”
“为什么会这样?”王羲之忍不住问。
“狐就是狐,不该化妖,更不该成人,这是天道,万事万物违背天道,自然要遭受天谴,雷劫就是上天对狐妖的谴责和惩罚!”孙绰深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幽幽地说:“可是,千万年来,青丘狐族从不甘心做与草木同凋的狐狸,它们一直在和天道抗争。”
“如此说来,金岚儿也有苦衷了。”王羲之似有所悟。
他也察觉到了红衣女子的凭空消失,并且不再怀疑她就是王述派来的杀手金岚儿。
“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该为祸人间,做那些恶事。”
孙绰的眼睛眯了眯。他无疑想起了山魈身上不规则的伤口和它被掏走的心。
如果金岚儿是狐妖,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山魈无意间扑倒她,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让山魈扑倒,然后,果断动手,撕开山魈的胸口,掏了它的心。山魈被掏了心并不会马上就死,它本能地想离开破庙,便发了疯般逃走了……
“你是不是害怕狐狸?”王羲之也明白了一些事情,立刻蹲下身子,望着大白鹅问。
“谁说的,我老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饿!”大白鹅梗着脖子说。
“就是嘴硬。”王羲之想把它揽在怀里,拍打两下,谁知道,大白鹅屁股一扭,跑远了。对天敌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深入骨髓的,王羲之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大白鹅这一路不容易。
“王公子,真的是要去救陶士衡?”
看着王羲之站直了身子,中年书生表情复杂地问。
“没错,走出乌衣巷,进入这栖霞山深处,我就是要去凤翔峰下解救被困的荆州刺史。”
王羲之点着头说。金岚儿已经逃走了,中年书生的身份不用再怀疑了。不管他是谁,从一路的表现来看,王羲之坚信他是个正直之人。另外,论起来,他可是救过王羲之的人。在破庙里,要不是他冒着危险,丢土疙瘩,山魈很可能在惊恐中,再次抱住王羲之……
“要是没记错的话,大将军王敦可是你的堂伯父,而传闻要接掌荆州的正是你的叔父王廙(yi),陶侃被困,对你们琅琊王家有百利,而无一害,敢问公子有何理由要去救他呢?”
中年书生像变了个人似的,神情肃穆,目不转睛地望着王羲之。
“天下并非一人一姓的天下,而是人人的天下,只要有人能造福一方,自然会得到当方百姓的拥戴,得到天下人的敬仰,陶士衡治理荆州,夙夜兴寐,政绩卓著,这是人人看得见的,他何错之有,以至于被人囚禁?这是其一。”王羲之拱拱手,郑重地说。
“陶士衡平叛有功,此次来建康是例行公事,向大将军来辞行的,大将军却趁机将他扣押,并且还想谋夺他的封地,这样的做法于国法不容,于私情极其不仁不义,像这样的事,如果真的做成了,会在四海之内造成怎么样的影响?在王羲之看来,汉末至今,天下之所以离乱难治,皆因为这样国法不容、不仁不义的事情屡屡发生。”
王羲之胸脯一阵起伏,激动地说:“王羲之虽然出身名门,却无半点功名,不过,我甘愿从身边的事情做起,及时制止这样的事情,让天下事早日回归正道!这是其二。”
“还有第三点吗?”中年书生忍不住问。在他看来,有这两点已经足够了。
“对,还有第三点。”王羲之点点头,继续说:“王阳在位,贡公弹冠,我琅琊王家自汉王子阳(注:王吉,西汉大臣)至今,声名日隆,大有天下仰望之势,可是,哎……受天下敬仰,却不能为天下表率,这是多么令人遗憾之事啊……”
“所以,公子就想做一件表率天下之事?”中年书生问,胸脯竟比王羲之还起伏。
“正是如此!”王羲之用力点点头,自嘲地笑了笑:“即使不能成为天下表率,但是,我努力过,至少自己不后悔。”
“是啊,努力过,不后悔!”
中年书生喃喃自语,眼珠一动,望着王羲之深吸了一口气,拱了拱手,一揖到底,再仰起脸时,眼中满是敬重:“在下陈郡谢安(注:历史上的谢安生于320年,卒于385年,实际年龄要比王羲之小17岁,因小说情节需要,让他早出生34年,比王羲之大17岁,同样是忘年交,但是掉了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谢安,你就是江左风流宰相谢安?”
孙绰吃惊地问。刚才看谢安和王羲之聊得很起劲,他一直没打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风流,宰相?你没搞错?他哪里风流了?还宰相?”大白鹅一脸的不屑。眼前的谢安,在它眼里就是个傻乎乎的书呆子,除了遇到事情还有些胆量外,基本上一无是处。
“正是在下,‘江左风流宰相’那是谬赞,也算是嘲讽了,主要是在下总是不愿意出山当官,那些见天来劝我当官的人颇烦了,故意捉弄我呢。”谢安谦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