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军与来客
“快看，前面有座破庙！”
人在大雨中总显得有那么几分慌乱，而鹅就不一样了。大白鹅不但不避雨，反而非常享受地仰起了脖子，任凭雨水打在脑袋上，又顺着脖子滚到身上，地上……
然而，就在它那双绿豆眼陶醉到将闭未闭时，却用翅膀指着不远处喊了一声。
紧接着，它便撒开两腿在雨中一阵飞跑。
王羲之本来还有所感慨，但是看到大白鹅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只好作罢。
破庙在一片苍郁的古柏林后面，庙门前的石狮子倒了一只，院墙也残破的只剩下了东西方向的两堵。王羲之两个走进破庙，发现分列左右的两间偏殿已经彻底塌了，只有正殿还立在原地。不过，正殿的门窗、梁柱显然年久失修，看样子再经历几场雨也就到头了。
“千，千……帝业，……气。”
走进正殿，王羲之正了正衣冠，神情肃穆地望向了神坛上的将军塑像。大白鹅则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辨认起了倾倒在神坛边上的，两副字迹斑驳，挂满了蛛网的牌匾。
“这还帝业呢，真是好笑，要我说……”
“哎，莫要在神前胡言乱语！”不等大白鹅开口奚落，王羲之打断了它，有些感慨地说：“大浪淘沙，帝业更替在所难免，我等凡夫俗子敬仰的向来不是什么人可以称王称霸，而是开创帝业之人的安民之志和英雄气概，我观殿中这将军眉宇间，就有此等气象。”
说着话，王羲之走到牌匾跟前拍打起了上面的尘土和蛛丝。等到把两副牌匾清理好，重新摆上神坛。他又虔敬地望着将军拜了拜，爬上神坛帮将军清理起了塑像。
大白鹅看在眼里，简直惊呆了，它真不知道王羲之还有这个嗜好。
“王公子，好兄弟，我能告诉你，你这纯属白忙活吗？”
大白鹅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天底下没有白忙活的事。”
王羲之忙活完，从神坛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意外发现一对残烛和几根勉强还算完整的信香，便恭恭敬敬地点着了，并且对着将军塑像连个磕了三个头。
“据我所知神仙都在好地方享福呢，哪有在这破庙里将就的，你就是给他烧再好的香火，把脑袋磕破，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大白鹅很认真地说。
“我知道，我自小就知道，神不在泥胎塑像里，神在我们心里。”
王羲之站了起来，边在四处打量边说：“其实，说白了，神就是一种信念。”
“这话没错。”大白鹅点点头，很欣慰地说：“原来你不呆啊。”
“不过，仙就不一样了，仙人与造化同在，仙人无拘无束，我王羲之平生还有一个志向，那就是遍访名山，找到一位可靠的仙人，求他点化我，助我成仙！”
王羲之越说越激动，看到角落里有一堆干草，快步走了过去。
“你这还不是呆嘛……”大白鹅顿时傻眼了。
“我的天呐，这雨也太大了，幸好这里有座破庙！”
王羲之刚把柴草铺好，正殿外的廊檐下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紧接着，一名背着包袱，不停用衣袖擦脸的中年书生走了进来。
“哎吆，庙里竟有一位贵公子，小人还是不打扰您的好。”
中年书生看到王羲之，立刻退了出去。
“这位兄台，不必如此，你我都是赶路之人，相逢即是缘分，快快进来吧，风大雨急，廊下根本就无法避雨。”王羲之见状，赶忙劝说。
中年书生犹豫了一下，便走进正殿，异常拘谨地坐在了干草里。
“我这里还有些干粮，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分着吃点。”
大约感到王羲之与那些骄纵的世家子弟差异很大，中年书生解开包袱，取出了几块胡饼。
“哎……”
就在这时，正殿外突然传出了一声很响的叹息。
王羲之心念一动，立刻朝着窗外张望了一眼，隐隐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窗外站立之人，快快进来，廊下避不得雨的。”王羲之赶忙提高声音劝说。在他看来，窗外之人多半也和中年书生一样，因为他这个衣衫华丽的世家公子在，不敢走进正殿避雨。
“某容貌极丑，进殿避雨，恐怕吓到二位，还是算了吧。”窗外之人说，又叹息了一声。
“无妨，容貌都是天生的，有何可怕的，可怕的从来都是人心。”王羲之继续劝说。
“是真的很丑，两位见了恐怕要做噩梦的。”窗外之人似乎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您何不把脸蒙起来，再进来呢？”中年书生提议说。
“也罢，哈哈哈。”
窗外之人爽朗的笑了几声，竟真的蒙着面走了进来。
王羲之几个一看，竟是一位蒙着面的将军。
“哎呀，这雨可真大，把奴家的衣衫全部打湿了。”
将军刚在柴草边坐下，殿外又传来一名女子的嘀咕声。
王羲之和中年书生对视了一眼，两人正想说话，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儿。
“呀，庙里怎么还有人！”门边人影一闪，一名容貌俏丽的红衣女子，用宽大的衣袖沾了沾额头的雨水，露出一脸的惊讶。
“我等并不是坏人，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可在另外那侧避雨，柴草可以分你一些。”王羲之心中坦荡，看了女子一眼，提了个建议。
“不是坏人啊……”女子暗自嘀咕，在正殿里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一处角落里：“柴草不需要，你们不来打扰我就好。”
“乱世不惜命，姑娘好胆量！”蒙面将军突然说了一句，目光收了回来。
随后，女子走入自己看中的角落，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坐了下去。
王羲之三人一鹅则围坐在柴草堆里。
雨越下越大，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色却很快暗了下来。
蒙面将军四下看了看，找到了一堆残破的桌椅，生起了火。
“阿嚏！”
独自待在角落的红衣女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姑娘，要不然分些柴火给你？”王羲之心生同情，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
“不用，我自己过来。”
说着话，红衣女子竟真的走了过来，作势就要围坐在篝火跟前。
“嘎嘎！”
红衣女子一靠近，大白鹅就惊恐地躲在了王羲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