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醒悟
翌日。
晨光熹微。
凌乱的大床上，侧颜完美的男人翻了翻身，柔软纤薄的蚕丝被因男人的动作而微微下滑，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有一枚小小的牙印。
冷白皮肤微微泛着红，靡丽又性感。
“姜黎！”
一声突兀的尖细女声惊扰了熟睡中的男人。
他皱着眉动了动，缓慢地睁开眼，意识还没回笼，刺耳的尖细声音又一次砸着他的神经。
“你爸害死了我弟弟和弟妹，而你却如愿嫁入我们靳家享福！凭什么？！”
靳时白听着熟悉的声音，怔松了几秒，倏忽掀被起身，急忙套了件上衣冲下楼。
刚跑到一楼客厅，就看到姑姑靳青棠掐着姜黎脖子，而姜黎则无助地掰着她的手挣扎，满脸涨红。
“姑…姑……”
靳奶奶在一旁干着急，带着哭腔呵斥失控的女儿，“青棠，快松手！你会把她掐死的！”
靳时白脑袋空白了一秒，浑身僵硬冰冷。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冲上去扯开了失控的姑姑。
他下颚线绷得极紧，满眼愤怒地看着靳青棠，声音沙哑压抑，“姑姑，你疯了？”
他把姜黎圈进怀里，大手爱怜地给姜黎顺着气，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品。
“你要想发疯，回你自己家去疯，别来欺负姜黎！”
靳青棠早年婚姻不幸，在她怀孕期间，丈夫瞒着所有人，用她的钱包养了他的初恋，等事情曝光后，她因意外导致流产，此后终生不能生育。后来虽然和渣男离了婚，但她的性格却也因此变得偏激极端。
而离婚后她也回到了靳家，和家人一起生活，靳时白的父母怜惜她，对她很好，所以当兄嫂意外去世后，靳青棠一时接受不了，变得更疯。
所以当她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上面写着是姜黎的父亲姜鹏害死了她兄嫂，那一刻，她彻底失控。
她满脑子都是要杀了姜家人，为她死去的兄嫂报仇。
所以当她见到安然无事还悠闲在准备早餐的姜黎时，愤怒和不甘同时爆发，像汹涌的洪水把她彻底淹没。
她被突然出现的靳时白推得往后酿跄了一下，好在靳奶奶扶住了她，不然按靳时白的力气，她肯定被推倒在地。
靳青棠愣了好一会，像是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以全身姿态保护姜黎的靳时白，眼里的怒火恨不得把她烧成灰。
她死死地盯着靳时白，蓦地笑了，笑得癫狂恐怖，“哈哈哈哈靳时白啊靳时白…”
“你为了护着仇人的女儿，不惜让所有人闭嘴，封锁所有信息，你很怕我们知道姜鹏就是杀害哥哥和嫂子的凶手吧？”
靳青棠似笑似疯地看着满脸警惕的靳时白，苍白瘦削的手指恼恨地指着靳时白怀里的姜黎，声音破碎尖锐，“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吧？怎么？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亲生父母的仇恨都可以抛在一边是吗？！”
“靳时白，你还有没有良心！哥嫂在世时，对你那么好，你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女人，还是杀害你父母凶手的女儿，而瞒着我们所有人，还把她娶进靳家！”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爷爷奶奶的感受？！”靳青棠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粗，眼里的失望刺穿了靳时白，“你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有多痛，你不是不知道。”
她死死指着姜黎，失控地吼道，“而你却瞒着我们所有人把她娶进靳家，让我们看着她在我们面前逍遥自在地蹦哒？”
“靳时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啊？！说话！”
诺大的客厅一遍一遍地回荡着靳青棠的指控，像一根根针，扎在了每个人的心里，看不见，却心痛如窒息。
姜黎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死死咬着下嘴唇，不敢抬头看靳时白的表情，也不敢转身看靳青棠和靳奶奶充满仇恨的眼神。
她读大学刚和靳时白在一起一个月，他就把她带回了靳家，介绍给了他的家人。靳爷爷靳奶奶很慈祥，对她很好，总是会送她很多好玩又好看的小玩意。
而姑姑靳青棠虽然总是沉着张脸，却对她也很好，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会时不时送她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会送她很多很漂亮的小裙子。
他们靳家人都对她很好很好，好到那些年她缺失的家庭的温暖都被他们弥补了，她也一天比一天更开心。
可现在真相被残忍地撕开，她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
她之所以愿意主动提出赎罪，一部分是为了靳时白，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靳家人，已经发生的事她没办法阻止，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想让他们出出气，想让他们好过一点。
但她一直以为靳家人是知道姜鹏就是杀害靳时白父母的凶手的，她还以为他们没来找她算账，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却万万没想到，是靳时白替她瞒住了真相。
她能感觉到抱着她的靳时白浑身僵硬，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的家人吧？
这一切，都是她们家的错，都是姜鹏的错。
她不能再让靳家因为她而分崩离析，不能再让疼爱她的靳爷爷靳奶奶和靳姑姑对她的阿时失望了。
她微微用力推开靳时白，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面对着靳奶奶和靳青棠跪下。
因为喉咙被靳青棠用力掐过，所以她的声音都变得嘶哑无力，可她却掐着手心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靳奶奶，对不起靳爷爷，对不起靳姑姑，对不起靳叔叔，对不起靳阿姨，对不起阿…靳时白。”
她说一个对不起就磕一个头，光洁的额头撞上冰冷的地板，发出“咚”的声音，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瞳孔。
“是姜鹏该死，是他害死了靳叔叔靳阿姨，都是我们家的错，只要你们能好受一点，不管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只要你们能好受一点…”
靳奶奶捂着脸扭过头，眼里全是不忍。
那个孩子她曾真心的爱护着，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来疼爱，可造化弄人啊。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开口时全是苍桑，“姜黎，你是你，姜鹏是姜鹏，他犯的罪按理说和你没有关系，但…”
姜黎听着靳奶奶哽咽的声音，瞬间红了眼，刚刚她被靳青棠打巴掌掐脖子时没哭，可在听到一向疼爱她的靳奶奶的哭腔时，再也控制不住泪意。
她低着头死死咬着牙，无声地跟着落泪，双手死抠住膝盖上的布料，好让自己不哭出声。
靳奶奶的声音脆弱又心痛，却震醒了靳时白长久以来的逃避。
“但是，就像你靳姑姑说的那样，只要你再待在我们靳家，就会一直提醒着…提醒着我的儿子儿媳是被你父亲害死的事实，我和你爷爷老了，受不住这折磨，所以啊…”
“孩子，你和阿时离婚吧，走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就算奶奶求你……”
靳青棠扶着颤颤巍巍的靳奶奶，看了眼瘦弱娇小的姜黎，最终还是移开了眼。
“就像妈说的，你们离婚，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然，下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已经成型了。所以当她看到姜黎第一眼，她就觉得她很像她女儿，她就试着去了解小姑娘的喜好，宠着她。可到头来却发现，她父亲是杀害她兄嫂的凶手。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姜黎，是生气怨恨？还是避而不谈？可那让她怎么面对惨烈死去的兄嫂？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靳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做。
可只有一人，像是突然醒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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