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怎么被人偷家了啊
初夏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低着头,像极了一只慢悠悠的乌龟,她只是随便披了一件棉外套,里面还穿着白睡衣。
要是不乔静敏那女人成功的勾起了她的某些冲动,她也不至于大半夜从家里跑出来,她怕再和那女人待一会,会忍不住想要把她按进水池里。
初夏知道自己和杀人魔是不同的,所以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想想父亲,想想千雪,还有她喜欢的陆墨哥哥,如果他们看到了她的不堪,恶劣的一面,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那一定是失望,恐惧的眼神。
她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眼神,所以她要控制住自己,一定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初夏?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呢?”
初夏抬起头,发现居然是她的心理医生,来的正是时候,她刚好需要他。
二人来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大排档,简陋的雨棚,昏暗的灯泡,简单的折叠桌椅,这里都是上班族下班放松,或者周末朋友聚会的地方,就算是平日这个时间也是非常火爆的,但今天却格外的冷清,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人。
他们点了几个小菜,几瓶啤酒,就这样沉默寡言的吃着,直到最后一桌人走完,初夏才逐渐开始惴惴不安。
“就像一个被扔掉的开关,它突然就出现了。”
“是什么让你这么愤怒?”苏然问道。
“因为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
初夏有些不受控制的提高了音量,站起身来回的踱步。
不只是乔静敏,还有发生在千雪身上的事情,也包括那个惨死在杀人魔手下的花季少女(不是李欲美),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这些事情影响情绪,明明自己很缺乏感情不是吗?
这种失控的来源,只能被她暂且归咎于那些恶人们做的“好事”。
初夏带着偏执与狠戾,不断咬重着“动物”二字:“人类就跟动物一样!只是他们更差劲而已,因为动物对他人的痛苦没有兴趣,动物不会从折磨人身上得到施虐的快感,只有人类才会这么残忍!”
“你也是人,你会从犯下的暴行中感到有施虐的快感吗?”
苏然眼神一直跟随着她的脚步,他发现初夏越来越不对劲了,这并不是按时服药后的表现,她比之前更加的失控,更加暴躁了。
“废话,我当然有了,当然那是有些时候。”
比如教训刘一鸣这件事,初夏转头看向苏然,森然的目光陡然将他拉回了十几年前。
在苏然的印象里,初夏一直是个做事很专注的人,与大部分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同,她很聪明,成绩常年年级前几,从来没有惹过麻烦,是所有人嘴里的小天才。
初老板是个有原则又朴实敦厚的人,从他夫人入狱后一直洁身自好,一心一意照顾他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把所有的精力和爱都倾注在她身上,她在温室里长大,没有经历过任何豪门中的血雨腥风。
起初苏然觉得初夏继承了初老板所有良好的特质,诚实有修养,有怜悯之心,但是后来他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她单纯的外表之下,藏着满满的恶意和诡计。
因为小男孩的意外,苏然才得知初夏原来是携带变态基因出生的,他明白了初夏其实一直在演戏,要知道那时候她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后来,他查阅资料,一位研究反社会儿童的专家讲解道:“暴力行为似乎存在于他们的内心,像坏种一样深埋着,最终成长,一旦发芽,就不会再停下来。一开始只是从身边的宠物下手,但随着成长,犯罪率也逐渐增长
如果不是初南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那么初夏就会骗过所有人,到时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好在,现在的她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完美”,她的喜怒哀乐更加真实,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伪装和隐藏自己。
苏然思考片刻,突然捕捉到初夏言论中的“暴行”,他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初夏你你是做了什么吗?”
还没等初夏回答,就被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只见一个浑身脏乱还散发着臭味儿的小女孩摔倒在地,她面前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正一脸不耐烦的刷着手机,而女的则是对着小女孩破口大骂。
小女孩看起来害怕极了,蜷缩着身体哭泣着,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
但女人却像是发了疯一样,用各种恶毒又难听的词汇谩骂着。
初夏本来就心情烦躁,加上那女人聒噪的声音吵得她耳朵都要炸了。
“卧槽你们这群j人,是真他妈的吵啊!”
骂的正起劲的女人愣住了,她花了几十秒才确定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孩在骂她。
就连苏然也是很久才缓过神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初夏用这么粗鲁的言语骂人,与她平时的清纯形象完全不符。
“什么?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啊!”
“女儿?”
初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地上的小女孩比乞丐还要脏,好像从来就没洗过澡一样,和这对衣衫完好的夫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流浪猫都不会养成这样,大婶儿你是怎么厚脸皮说她是你女儿的?”
初夏的话,让一直在刷手机的男人也瞪向了她。
苏然顿感不妙,眼见场面就要控住不住了,他急忙站起身调停:“大家都冷静一点儿,不好意思哈,我妹妹刚才喝多了,是无心的”
初夏古怪的看了苏然一眼,然后径直的走到小女孩面前,她已经被吓傻了,一双漆黑的瞳仁正不知所措的打量着初夏。
初夏拉起女孩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是肿胀的,还泛着紫黑色的淤青,初夏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起来,小女孩颤抖了一下,把手缩了回去,瘦弱的手臂仿佛轻轻一握便能捏碎。
寒风刺骨的夜晚,小女孩却只穿着单薄的睡裙,露出的皮肤也没有完好的部分,满腿的伤害清晰可见,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也因为长期缺水而发白干裂。
“我说,你们是在虐待这个孩子吗”
很明显,这是个陈述句。初夏眼底的情绪晦涩难辨,语气也是毫无波澜,但那对夫妻听到她的话后,瞬间变了脸色,男人更像是被戳穿的心事一般,气急败坏的走到初夏面前,一把掀翻了桌子。
“我们的家事关你屁事啊?疯女人,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苏然见男人来势汹汹,赶紧挡在了初夏身前:“喂,你想做什么?都冷静一点!”
初夏把小女孩拉在身后,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穿在了女孩的身上,然后从容不迫的从苏然身后走了过去,面对着狰狞着面孔随时会上来攻击她的男人,露出嘲讽的笑容:“狗崽子怎么?被我说中了?看你这德行让人很不意外就是了。”
“妈的,臭八婆!”
男人恼羞成怒的扬起了巴掌,狠狠朝她打了过去,但还没有触碰到初夏的脸蛋,就被一个尖锐的物品刺破了手掌。
“啊!你这个该死的臭八婆!”男人发出惨叫声。
初夏缓缓的放下手,鲜血正顺着手上的餐刀滴落在地,这是她顺手从家里带出来的。
“你这个该死的臭八婆!”
男人疼的跪在地上,捧着汨汨(mi四声)冒血的手掌哀嚎,一旁的女人被吓得不知所措,都忘了反应。
初夏见状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当着苏然的面,毫不顾忌的扬起刀朝男人刺了过去。
苏然怎么也没想到初夏会如此荒唐,他猛然挡在了那个男人身前,一把握住了初夏的刀刃,对上初夏空洞的眼神,苏然感动无比的震惊,仿佛他自己也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那对夫妻注意到初夏的举动立马吓破了胆,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居然拿刀子,连孩子都没管,骂了句疯子便狼狈的逃跑了。
“如果你不帮忙,就别在这里碍事好吗?”
初夏冷冷的开口,苏然流血的手并没有唤醒她的理智,也没有带给她一丝愧疚之心,像是报复性的,初夏狠狠抽出了刀子,甚至加深了苏然的伤口。
苏然发出吃痛的闷哼声,这也让初夏意外的产生了一些快感,似乎还想要更多她皱了皱眉,将手上的刀子扔到了地上,略带惋惜的说道:“我还是挺喜欢这把刀的可惜了,变脏了”
眼前的初夏让苏然感到极度的陌生,他带着颤音说道:“初夏,你怎么了?”
“真搞不懂这种死有余辜的人渣,怎么都这么命大啊!”
无论是刘一鸣还是刚才那对畜生。
初夏转过身,不屑的骂道,对苏然的话充耳不闻,这时苏然也顾不上手上的伤,连忙抓住她的肩膀。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初夏!”
“别在那里唧唧歪歪的!”
初夏像是一只发了狂的兔子,两眼通红,她挥开了苏然的手,用力的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得瑟?怎么?想死吗?想要我杀了你吗?”
“初夏!别这样”苏然有些喘不过气:“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我会杀人吗?”
“不是的初夏,我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你的基因是改变不了的,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会酿成大错的”
“报警啊!去告诉那些探员!说我杀了人,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了不是吗?”
“不要说这种话!”
苏然又急又气,他慌乱的看向四周,好在这个时间没有什么路人,只有那个被初夏救了的小女孩呆呆的杵在原地。
苏然抓住初夏的双手,复杂的看着她:”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办法再停下来了你真的控制不了的,求你了初夏,千万不要变成怪物啊!“
“去他妈的,那兔崽子死了才干净呢,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应该杀了他的!”
初夏推开了苏然,在心里骂道,但还是对苏然说了一句:“我没想要杀人!我只是想要教训教训他而已!”
至于他信不信,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初夏不再理会苏然,抬步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有一道炙热的视线一直黏在背上,初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像是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着一样,让她浑身不自在。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倾洒的月辉徐徐落在了简陋的雨棚上,也落在了陆墨沉寂的双眸里,他被一身神秘的黑色包裹着,帽檐压的很低,因为带着口罩,只能依稀的看到略显圆润的下颚。
大排档里面除了歪倒的桌椅和凌乱堆积的垃圾之外,空无一人。
陆墨的视线落在了被初夏丢掉的餐刀上,眸底仿佛燃起了火苗,明灭不定的闪烁。
带着兴奋的意味,他的嘴角动了动,用手指不断抚摸着刀柄,虽然上面早已经没有了初夏的温度,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指尖上的颤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排档的老板终于回来了,看见雨棚里混乱不堪的场景,被惊的膛目结舌,他在心里疯狂呐喊:我滴个乖乖!就只是出去取个货而已,怎么被人偷家了啊?
“我草泥马!”
大排档的老板仰头对着天发出了愤怒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