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法修正的错误
大夫人的人匆匆来报，白将军紧急回营，还带上了白月音。
白义盛在大夫人面前哭诉撒泼，好不容易才让大夫人出面把白家良“封杀”，没想到，将白家良踢出局，白月音又入局了。
白家军、营中，是将军家真正的“心脏命脉”，谁能接住这一棒，谁才能得到将军家的实权。
“混账！全是混账！白家良，白月音，没一个是好东西！全是狼心狗肺的玩意！”
白义盛一边怒骂一边摔东西，满屋子稀碎狼藉。
林清儿把两名女儿带到更远的西院厢房，让丫鬟们陪伴，独自去找白义盛。
徐芊雅走了，白将军和大夫人没心思扶持白义盛，白义盛再这样自甘堕落，别说将军家长子的位置、继承人的资格，恐怕连再回将军府的脸面都没了。
“适可而止吧，任你如何闹腾撒泼，是改变不了当下状况的。想要扭转局势，你得先振作起来，踏实做出成果来啊！”
林清儿一边收拾地上物品，一边苦口婆心。
白义盛不能就这样完蛋，她也不能就此止步。
徐芊雅终于离开了，她的机会来了，只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大夫人和老将军都会对她刮目相看，谁也不会再说她只是个管家的女儿，不会再轻视她。
“哈哈，那你倒是说说呀，你有什么能耐帮你的相公，我！扭转局势？夺回将军家大权？”
白义盛坐在桌上，俯视捡拾物品的林清儿，语气轻蔑，不等林清儿回话，就故意朝她旁边扔了一个茶杯。
“说啊！你什么东西心知肚明！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你什么出身？人家韩芝婷什么出身？徐芊雅又是什么出身？”
林清儿被砸在身旁的茶杯吓一跳，脆瓷茶杯猛地撞击地面，碎片溅起，她没躲，手中拿着被摔断的烛台，抬头怒瞪白义盛。
无药可救了吗，这个男人，自己的相公？
嫁给白义盛之后，林清儿一次次期待落空，一次次受打击，一次次失望，可她不敢绝望。
她绝望了，女儿们该怎么办？
她始终要劝服自己，开解自己，一次又一次重新去期望，去祈祷白义盛能够改变，能够振作起来，把他们这个家支撑起来。
此时此刻，那个破碎不堪的茶杯，就像林清儿支离破碎的心，好像再也无法修复起来了，麻木得连手掌不慎被划破的疼痛都感知不到。
“呵，我错了，看来我真的错了，呵。”
林清儿红着眼，声音颤抖：“我以为，坚持自己的选择，只要努力，就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可惜，白义盛，你还是让我的选择变成了错误！”
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委屈和一再落空的悲伤，因为心碎开，全都一股脑儿倾泻出来，林清儿站起身，不顾一切扑向白义盛。
他如何偿还？他偿还不了啊。
自己的人生也无法重启一次，不能重新回到过去做出不同的选择，已成定局，除了怨恨、哭喊，林清儿什么也做不了。
“你这个疯婆子！是你非要嫁给我，要不是你，徐芊雅也不会对我这样！你还敢怪到我头上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白义盛也被激怒了，徐芊雅不把他放在心里，从未将他视为丈夫尊敬爱戴，和离就立刻跟着旧情人天涯海角去，他头上绿帽子高戴。
现在，连林清儿也看不起自己，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白义盛心中愤恨不平，烟羽到死都在拒绝他、否定他，连个区区琴馆女子也嫌弃他拒绝他，他究竟哪里不配？
“说啊，我究竟又哪里错了？我是将军家长子，我是堂堂正正的大夫人所出长子，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低贱的女人们，都这样对我？你什么眼神？你还敢这样看我？”
林清儿的倔劲也上来了，白义盛越是暴怒无能，她对他越是失望，嘴下也不留情了。
“呵，我怎么看你？外人怎么看你？满京城的人怎么看你？不，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白义盛，你死要面子，总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可偏偏做不出个像样的给大家看！”
“混账女人！”白义盛呵斥着，挥手就狠狠打在林清儿脸上，又狠狠踢上一脚。
林清儿被打得趔趄，又被踹了一脚，整个人摔到角落，后脑勺撞上木梁，只觉得浑身触电般刺疼传递，眼前晕眩。
“娘、娘亲！”铃儿和晴儿担心娘亲，跑来查看，一看林清儿摔在地上，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急哭起来。
女儿们的哭泣声，丫鬟和小厮们呼喊“找大夫”“快来人帮忙”的杂乱声响，如雷鸣回旋缠绕白义盛的耳畔。
“吵死了！烦死了！”
白义盛捂着耳朵冲出房间，直奔逃离家门。
他彻底失败了，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也失去了爹的信任器重，他在外人们眼中是个废物，是个失败者。
他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指指点点，才躲在家里发泄怒气无助，现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
林清儿不知道伤的严不严重，要是林清儿出了什么事，爹和娘，还有林管家都不会放过自己，女儿们也要怨恨自己。
逃避，从外面逃回家里的白义盛，又因为害怕逃离了家。
街市喧闹，有许多的街道小巷，也有不少酒肆茶楼，白义盛却觉得人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无路可逃，哪都不敢进去。
最后，神推鬼使，白义盛竟然又来到了琴馆。
琴馆的下人们一见到白义盛，就跟白日见鬼了一样，有人急匆匆去通知红音，让她赶快躲避起来。
“我为何要躲？琴馆是我的地方，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躲藏。再者，白公子只要不纠缠，不滋生事端，他仍然是我们琴馆的贵客之一。”
红音坦坦荡荡地出去迎接，看白义盛东倒西歪的模样，来之前已经完全喝醉了啊。
看来，近日发生的那些事，对他打击确实不小。
“白公子喝的这么醉了，应该回府休息。不如，我让下人送您回府，下次再来听曲赏舞？”
红音好心相劝，白义盛朝她倒来，她急忙伸手搀扶一下。
白义盛醉眼朦胧，抬头一看，还是觉得很像，红音真的很像烟羽。
“红音，红音，不，你是烟羽，对吧？你一定是烟羽，就当你是烟羽，你听我说。我错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可是——”
可是爹说你不能当女人，你必须卸下红妆穿上铠甲，征战沙场，为国杀敌，让白家军名扬天下。
白义盛据理力争，想让烟羽成为自己的女人，爹好不容易说会考虑考虑，烟羽却一口拒绝了。
白义盛不解又愤恨，不甘心又觉得被羞辱了。
烟羽，她宁愿舍弃女子身份，宁愿混在男人堆里辛苦训练、战场厮杀，宁可如此艰辛危险地战斗，也不愿意成为他白义盛的女人，安坐家中相夫教子？
烟羽竟然嫌弃、厌恶他到这样的地步，这是白义盛最受打击的事。
所以，看着烟羽穿上铠甲出征，与其他白家军士兵们打成一片；看着烟羽对年幼的唐明栎呵护关爱，展露笑容；白义盛就忍不住去发泄怒气，去伤害她。
白义盛死死拽住红音的裙摆，哭声悲戚，将她当做了烟羽，诉说心底的秘密，忏悔犯下的罪过。
“没用的，白公子。过去所种下的恶果，酿成的错误，是说千万遍对不起，也无法回去修正的。”
红音冷冷俯视哭泣的白义盛，喃喃说着。
每一次选择，都是遵从了自己内心所作出的决定，是错是对，带来的是幸福还是痛苦，最终自己都会品尝到果实的滋味。
而这些选择的果实早已结出，万事尘埃落定，纵有再多的悔恨，也无法重回过去修正错误。
红音看着白义盛，更加清醒地告诉自己，珍惜的人和重要的事物，都要好好对待，不能让自己留有遗憾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