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背后的刀尖
白月音在王府收到徐芊雅的信，寻一处宁静花树下，看完不禁长舒口气，露出了笑容，仰头一看，满树繁花比往常更加娇艳美丽。
【我爹好面子，当年才会硬生生拆散我与章涯，非把我嫁到将军家来，他以为白义盛是将军长子，我能当上将军长媳，他脸上有光。如今，白义盛闹得如此下场，也算是被老将军抛弃了，我爹自然不会在意这个没用的女婿。】
徐芊雅昨日收到了娘家的信，爹娘和兄弟姐妹们都支持她和离，爹还主动承担了白义盛一些债务，让白家干脆地放走她。
徐芊雅当即就给白月音捎信去，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必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白月音。
虽然，她有一种直觉，这件事能够进展到此，她能够如愿以偿，是白月音在背后做了一些事情，是白月音兑现了承诺。
“我答应你，大嫂，不，芊雅姐姐。他日，我必定让你恢复自由身，与相爱的人共度余生。”
徐芊雅站在院子里，这是她离开之前，最后看院子里的花树。
她喜欢白色的花，特地在院子里种了这棵白玉兰，今年花期刚至，她唯一觉得惋惜，就是不能看到满树盛开的玉兰。
可是，她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家，不，这个牢笼。
她每收拾一件物品一件衣裳，就像“白义盛夫人”、“将军家长媳”这些重甲，一件件从她身上褪落，身心都逐渐轻松起来。
白义盛怒气冲冲撞门而入，见徐芊雅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东西，怒火蹭蹭往上燃烧，内心汹涌的情绪，无法言明。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究竟怎么样？”
他忙着奔走，寻找诈骗犯，找商会的人，找欧阳会长，还要躲避那些穷凶极恶的放贷贼人——
在外身心疲惫不堪，家里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对他嘘寒问暖，不能让他有一个归属的温暖？
“你与我和离，对彼此都好，对清儿也好。”
徐芊雅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语气平淡地回应。
她不打算理解他，就像他从来没有理解过她。
徐芊雅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不在这个家，白义盛全都清楚。
他倒也不爱徐芊雅，只是他已经被夺走了太多“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将军家长子的地位，将军家继承者的位置，白家军统帅，甚至，人生的自由和未来，白义盛觉得什么都没有了，都被夺走了，又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夺走了他的。
“你是我的！就算你烂死在我大宅后院，也不允许再被任何人抢走！”
白义盛恶狠狠拽住徐芊雅，将她摔在床上，径自离开，死死抓住门，大声喊人：“拿锁来！就是她死在这里头，也不准开门放她走！”
林清儿站在长廊尽头看着，满目满心的悲凉，替徐芊雅悲凉，也替自己悲凉。
徐芊雅无法选择，被家人强嫁过来，可她呢？
她曾经能够选择，烟羽劝过她，不能嫁给白义盛，这个男人绝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可是，她仍然选择一头栽了进来。
白义盛已经完蛋了，老将军绝对不会再对他寄予希望，他的长子地位尽失；他负债累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偿还清楚，在商贸生意中，也难以东山再起。
徐芊雅在门内大喊：“白义盛，你不必执着了，我与你和离，我爹同意，你娘亲也同意了。”
白义盛停下脚步，看到了长廊尽头的林清儿，反应过来，猛地又回头去质问徐芊雅。
“什么意思？谁同意？我娘亲？”
从小到大，全是娘亲教他，拥有的东西绝不能被夺走，抓紧在手里也好，烂在自家院子里也行，落到他白义盛手里的就跑不掉，进了他白义盛家门的就出不去。
“娘！您答应了徐家的和离？您怎么能这样做？徐芊雅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
白义盛不顾林清儿劝阻，直冲横撞到将军府，埋怨亲娘没有站在他这边支持他。
大夫人看一眼儿子，摇头叹气：“你啊，糊涂！还不醒一醒吗？你知道自己负债多少吗？你是要拆了我们将军家去还债？”
徐芊雅娘家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盐商，家族生意这些年越做越火红，算得上“富可敌国”。
只要让徐芊雅与白义盛和离，从此跟白义盛断绝夫妻关系，不被白义盛拖累，徐家愿意帮白义盛偿还一部分债务。
“儿子啊，人要懂得取舍。徐家给的和离银两，总算能够解你的燃眉之急。女人罢了，你不还有清儿？等你东山再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大夫人越是娇惯白义盛，白义盛这个“妈宝男”还越是委屈上了。
“呵，谁要她徐家的银两？把我堂堂将军家长子当成什么东西？把我这个相公当成了什么？竟然，拿钱打发我！”
“相公，你别这样，这不是娘亲的错，姐姐的心一直不在你身上，这次只是借机提出和离。与其强留她一个没有心的躯壳，何不收下徐家的银两解除你的困境？”
林清儿只能跟在后头哭哭啼啼，装作可怜，说话在情在理，免得大夫人误以为是她从中作梗。
白家正是乱糟糟的时候，白义盛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好，这种时候，要是被误会自己耍心机争宠，大夫人必定勃然大怒。
大夫人显然已经放弃了徐芊雅，只要徐家应承的银两到手，徐芊雅与谁旧情复燃、徐芊雅要成为其他男人的人，都与他们无关了。
林清儿想起当时慈悲庵的事情，总觉得徐芊雅今日的选择，必定与当时的事情有关。
自己的猜想若是真的，白月音也难免其责。
大夫人不理会儿子的胡闹，径自走向林清儿：“芊雅她的心，不在我儿子身上，在谁的身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慈悲庵，徐芊雅每月定期的可疑祈福，白月音突然出现的解围，徐芊雅在老家很可能有旧情人——
林清儿把知道的，猜疑的，托盘而出，只为趁此机会，得到大夫人的信任和亲近。
大夫人静静听完，冷冷笑道：“难怪，家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大哥惹出这样的麻烦，她还有心思去王府接受王妃的训练，迫不及待要嫁到王府去。恐怕，家里这乱七八糟的状况，她是早有预料，心里有底呢。”
“小姑子聪慧灵敏，不管是洞察力还是计策，确实都高明，清儿愚钝，其实也猜不透，只是有些不解疑惑，才说出来给娘亲指点和定夺。”
林清儿恭恭敬敬地装傻，捧着白月音，贬低自己，不过是想让大夫人来出手。
“这件事，你不要再声张，我自有安排。”
有了大夫人这句话，林清儿就放心了。
徐芊雅可以放走，徐芊雅要跟什么男人私奔去天涯海角，林清儿只会祝福他们。
但是，趁此机会得到大夫人的信赖，若是顺利，还能借着大夫人来打击白月音，无论如何，对自己、对大夫人、对白义盛，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林清儿陪着愤愤然的白义盛回家，一路亲昵挽着他一路柔声说话。
白义盛的怒火渐渐平复，他知道，事已成定局，等他回到家中，徐芊雅大概已经离开了。
徐芊雅是留不住了，就像娘亲所说的那样，留不住的女人就由着她去，何况还能因此得到一大笔钱解燃眉之急。
白义盛拍了拍林清儿的手背，难得温柔：“幸好，我还有你，还有铃儿和晴儿。”
林清儿心满意足了，多年来，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独一无二，谁也不能取代的存在，她想成为白义盛身边这样的人，想成为将军府里这样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女儿”。
林清儿满心的期待，说不定借此劫难，白义盛和自己能够成为真正共患难的夫妻，自己也能成为真正的将军家长媳了。
有时候，人生中的劫难，未必全是坏事啊。
要是能借此机会，重新洗牌，白义盛也未必输了，只要大夫人能够揭穿白月音跟徐芊雅之间的阴谋勾结，白将军也不再器重白月音。
林清儿美滋滋地挽着白义盛，从未想过，她再次从身后，用刀尖对准了那个女人，会为自己招惹来什么样的灾祸。